第二百四十三章 封王,天下各国的态度
按照勋章制度,李隆基授予李瑄玉麟勋章。
并亲自选玉,交给匠人。
李隆基下令赏赐李瑄彩缎千匹,黄金五十斤,金器一百件,玉器一百件,漆器两百件。
大唐一斤为十六两,五十斤黄金为八百两。
虽比起李瑄献上的金银珠宝不算什么,但这是对臣子最顶格的赏赐。
“朕曾下诏,擒杀尺带珠丹者,封异姓王。楚国公为宗室,破敌寇、擒赞普、立天功……”
李隆基缓缓地向台下的大臣说道。
他希望早些确定李瑄的封爵。
唐初大唐“非李姓不王”。
吴王杜伏威、燕郡王罗艺、彭城郡王刘季真、北平郡王高开道、定襄郡王胡大恩等都是作为“诸侯”追随大唐,从而获得了王爵,并且他们都被皇帝赐姓为李。
这也是历朝历代的普遍现象。一个诸侯拥护李氏立国,总不能封一个普通的爵位吧!
武周时期封梁王武三思、魏王武承嗣、定王武攸暨等武氏子弟,当属正常现象。
发动神龙政变,将武则天赶下台,复辟李氏的功臣,被封为异姓王,如汉阳王张柬之、博陵王崔玄暐、扶阳王桓彦范、南阳王袁恕己、平阳王敬晖以及辽阳郡王李多祚。
这些人的结局虽不太好,但属于大唐真正的异姓王。
李多祚这个名义一听就是皇帝赐的名字,而李多祚是靺鞨族。
哪怕是汉族的李氏,只要不是宗室,被封王也算异姓王。
到李隆基时代,只封一些胡人部落酋长为王。
大臣们还未踏足这个领域。
事实上,李隆基早就有封异姓王的念想。
因为他认为盛世非乱世,除了太子皇子,其他大臣不论谁造反,都会受到口诛笔伐,功亏一篑。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民间,特别是两京地区,对李隆基的拥戴甚高。
郡王,其后代无法继承,按照制度,只能继承国公之位。
给予荣耀一时的地位,换来忠心耿耿,是李隆基想要的。
而李隆基未想到短短几年,宗室李瑄异军突起,势不可挡。
封王也成为水到渠成的事情。
其实李隆基早有计划,哪怕李瑄没擒到尺带珠丹,甚至尺带珠丹跑掉,只要战胜吐蕃,就封李瑄为王。
只是李瑄擒拿尺带珠丹,给李隆基一种迫切的想法,让李瑄早得王位。
而李瑄封王,一定是郡王。
凡爵九等,亲王名义食邑万户,为正一品。
郡王为从一品,名义食邑五千户。
亲王只有皇帝的儿子可封,而郡王是皇太子的儿子,亦或者受皇帝喜爱的皇孙。
这些亲王公主的封爵,皆有实封。
封亲王需要“封王典礼”,郡王则只需册封诏书即可。
郡王的正妻为妃,媵妾也有品级,为正七品,但有数量规定。
一般情况下,母亦为妃,哪怕逝去也会追封。
而封地也有严格要求,名山大川不封,畿内不封。
李隆基重新陈述封王事宜,虽然在文武大臣们的意料之中;但结果出来,依旧让他们面面相觑。
哪怕是信安王李祎,也是承袭太宗皇帝十一子李嚣的爵位,然后在开元十二年被李隆基封为信安郡王。
信安王尊贵的身份在前,然后才立下战功。
和李瑄的性质不同,李瑄是将家族失去的荣耀捡起,难度堪比异姓王。
朝堂上足足沉默十几个呼吸,鸦雀无声。
“啪啪……”
李林甫举起板笏,带头拍打手掌。
而后裴宽
也以板笏击掌。
顷刻间,整个朝堂响起赞扬声,大臣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这种板笏击掌的声音,代表着李隆基英明的决定。
以笏击掌是朝堂上的传统。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带头以板笏而击。
必须是三品以上,有威望的大臣,多是宰相。
若是坐在兴庆殿后面,一个萌荫父辈的五品官突然如此,不仅朝堂会哗然,李隆基也会不高兴。
这种大臣想要汇报,要出班先拜后奏。
木已成舟的事情,李林甫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反驳李隆基,哪怕他恨李瑄恨牙痒,也会顺着李隆基的心意。
李隆基看着朝堂一片和谐,微微点头,露出满足的神色。
他抬起手,板笏声才停下。
所有文武大臣都看向李隆基,他们知道圣人心里已有决定。
一般推荐官吏,大臣们还能提个建议,而封王之事,唯有看李隆基。
谁也不敢僭越。
“朕已决定,楚国公进为天水郡王,加七百户,共实封一千五百户。”
“朕亲自书写封天水郡王书……宰相、宗正寺悉知,加刻王印,服饰,冠带,与诏书一起快马送至湟水。其余赏赐随军后至……”
“今有因果,望诸卿自勉,使国家强盛,百姓欢乐。朕希望天宝封王非天水王一人,天水王之功,不可复制;诸位立下次于天水王的功绩,也可封王……”
李隆基在兴庆殿正式宣告李瑄为郡王,并对诸大臣进行勉励。
他也认为大臣们功绩不可能比得上李瑄,只要次于李瑄,他还会封王。
及冠封王!
而封王的地方也是好位置。
实封一千五百户,皇子和公主也没有这种待遇。
天水,因天河注水的传说而得名。汉武帝时以此置天水郡。
因其曾经为秦邑,魏文帝的时候置秦州。
在天宝元年改州为郡之前,天水郡就是称秦州。
由于李瑄家乡在陇西,而李瑄的祖父被追封陇西郡王,天水是从陇西分离,再加上李瑄封国公之前的爵位都是在天水郡,是以李瑄被封为“天水郡王”。
到这个地位,大臣可以不称李瑄官职,称为“天水王”。
而李瑄直属的官吏,还得称李瑄的官职。
大臣们在李隆基话落不久,纷纷叫好。
至于有几人真心为李瑄高兴,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李隆基勉励诸臣,但大臣们都清楚,在开疆扩土的时代,唯军功者,方可封王。
宰相、大臣,哪怕是李林甫这种,都没有封王的可能。
圣人钟爱军功者,使许多大臣产生让子嗣去边关的想法。
而草原和雪域高原的战事,很可能因此宴然,平时军功者多出两地。
现想立军功,非常困难。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李瑄封王后,已逝去的母亲,被追封为宋国夫人。
李瑄的一些堂兄弟,伯父,也因此得到升迁调动。
李瑄的三个姐姐被封为郡夫人,李瑄的妹妹李玉莹更是被封为云阳县主。
下朝后,李隆基选定林招隐为特使,并提前嘱咐林招隐。见到李瑄后,询问几时能稳定局势,回长安献尺带珠丹等吐蕃诸王大臣?
所以李隆基催促对陇右官吏的官职安排要迅速到位。
只有这些安排到位,李瑄才能完成布置,回到长安。
……
长安,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李瑄封天水王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长安城。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
卒,都在谈论天水王的事迹,“李将军”这个称呼将远去,以后朝野都以天水王尊称。
从一介白身,到及冠封王,古今未有。
少年们,游侠们,纨绔子弟,贵族子弟,无不把李瑄当成崇拜的对象。
甚至还有模仿李瑄走路,以前的走花马,变成吟诵李瑄的《塞下曲》、《河陇取》等。
甚至还有人在旁边弹奏乐器,无数人围观。
连外出种地的百姓,蹲在地头歇息的时候,谈论的都是李瑄的英雄事迹。
当初追随李瑄的文人士子,都身居高位。无数文人因没有去河陇而扼腕叹息。
长安的龙首原靶场上,习武练箭比以往多数十倍。
平康坊的青楼内,李瑄的诗歌从《赏牡丹》、《江南春》、《忆江南》,到诸多边塞曲,都成为最火热的曲目。
青楼的妓女若不会弹奏李瑄的名曲,价格要低一倍,若因此技艺精湛,价格则翻数倍。
曾经李瑄去过的酒肆、茶肆,哪怕是李瑄没出名前,都日进斗金。
据说李瑄喜欢穿圆领袍的样式,都供不应求。
还有一些长安士庶,想跨越千山万水,一观黄河的源头,写出诗篇。
李瑄未婚配,连公主都希望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李瑄。
无数权贵想要提亲,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成为郡王妃,以此得荣华富贵。
当今李适之一脉,是唯一可以与杨氏抗衡的家族,跟天水王攀上关系,就不必害怕杨氏的算计。
宋国公府。
“父亲、祖父,今七郎凭功封天水王,你们泉下有知,可以安息了。”
李适之在李象、李承乾的灵位前祭拜,老泪纵横,哽咽失声。
李适之是李象老而弥坚时生下的幼子,他七八岁的时候,李象就离开人世。
那个时候,李适之家族正式破落。
好在武则天杀李姓宗室杀得太多。
在神龙政变后,为提升皇室的影响力,朝廷开始优渥提拔太宗皇帝的后代,在这种背景下,李适之登上政治的舞台。
李适之性情疏狂,甚至有时候没有丝毫心机,通俗的讲就是“愚蠢”。
但李适之治理地方,以强干、务实而著称,他不贪污受贿,政治宽和,使百姓和下属爱戴。
一连任职十来个地方,李适之有口皆碑。
开元二十四年,李隆基鉴于谷水、洛水年年泛滥,耗费民力,遂命李适之修筑堤防。当时任河南尹的李适之动用内库钱财,修筑上阳、积翠、月陂三大堤防,成功抵御谷洛水患。
李隆基龙心大悦,为李适之勒石记功,并让永王李璘书写碑文,令前太子李瑛题写碑额。
从这里起,李适之就有入相之势。
幽州节度使的戎马生涯,立下边功。
当李隆基将李适之调往朝廷的时候,虽未立即拜相,但入相之势更为明显,其他宰相候选人皆不如李适之势大。
李适之一直想使祖父李承乾和父亲李象的归葬昭陵,陪伴太宗皇帝。
在幽州节度使的时候,凭借李隆基的信任,完成这一愿望。
但权相李林甫把持朝政,立仗马使谏官无声。
李适之第一次感受到宰相非无所不能,在朝堂上举步维艰。
是李瑄在关键的金矿事件上出手,使李适之逃过一劫,并打击到李林甫的声威,此后的几年,更是逼得李林甫节节败退。
李适之从未想过他的儿子能有超过卫霍的一天。
天水王,也无愧列祖列宗。
李适之也想过,以李瑄越来越强盛的声望,加上文坛的名声,哪怕圣人百年之后,太子继位,也得对李瑄恭敬。
“父亲,汝阳王来拜访您。”
在李适之跪拜先祖的时候,李霅向李适之提醒。
“大郎等还是要努力,因为弟弟而富贵,不是多么荣耀的事情,最起码要谦逊、务实,以免被人嘲笑。”
李适之明白今日不是哭泣的时候,遂起身向李霅说道。
“孩儿明白!”
李霅拱手,汗颜无地。
他是户部侍郎,早已感受到压力,知道朝野许多议论他靠弟弟当上侍郎的高位。
虽确实如此,但让李霅更为努力,不敢懈怠。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平时和李适之一起喝酒养鸟的朋友,自然要亲自过来拜贺。
……
右相府。
李林甫处理完政务回到右相府。
他心中更为落寞,李瑄绝对不是封王爵这么简单,将来李瑄入朝已经是必然。
他必须想办法,提高圣人对他的信任。
他总觉得李瑄这小贼不是省油的灯,感受到太子的威胁后,会对太子动手。
这段时间,他想坐山观虎斗,对待李瑄的事情上,不再主动出击,以静制动,方为上策。
李林甫已经到顶峰锐气,几年时间被李瑄消磨得一干二净。
吃一堑,长一智。
他吃了好几堑,才反应过来。
李林甫恨李瑄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心底也对李瑄产生一种敬佩。
如以前的张九龄,他都不屑一顾,认为张九龄只是沽名卖直,用来钓取名声。
如果不是文坛领袖的身份,张九龄必无法拜相。
而李瑄屡克他算计,且使他多次一败涂地。
李瑄那彪炳的武功,让李林甫看到太公尚父庙内名将的风采。
甚至李瑄每一首诗,李林甫都会第一时间诵读,也不知道是太恨李瑄,还是怎么回事。
李瑄的诗,一字一句,他记得一清二楚。
天下大诗人那么多,只有两个人的诗他全部会背,一个是李隆基,另一个李瑄。
而王维、李白、王昌龄等大诗人写诗数以百计,李林甫只记得他们的名篇。
他已无数次叹息,李适之能有李瑄这样的好儿子。
李岫知道李林甫心情不好,他出门将李林甫接入府邸。
“大郎不必如此,圣人封天水王,我在朝堂上击笏,私下怎能不高兴呢!”
李林甫向李岫说道,强颜欢笑。
他见李岫如此,心中还是很欣慰的,这么多儿子,也只有李岫能得他心意。
不是他儿子不够优秀,只是李瑄太邪门。
等时机成熟,他儿子也有宰相之才。
不过想到今后的处境,李林甫暗叹一声:“大郎,与我去嘉猷观祈福吧!”
他知自己是逃避,像是逃避一切烦恼,在嘉猷观中清净。
有时候李林甫也向往生道合一,追逐长生不死的境界。
在清净之地,心平气和的时候,李林甫想过如果能保全后代,他宁愿卸下重担,归隐山林。
几年时间,他日渐衰老,心力憔悴,权势逐渐被剥夺,让他这个曾经不信道,只信自己的人,面向道祖。
然李林甫知道,这只是他一厢情愿。先不说李瑄的虎视眈眈,太子继位是他永远无法绕过去的槛。
“拜见伯父……”
李林甫到嘉猷观的时候,他的表侄女姜月瑶也在这里。
她轻声细语,向李林甫一拜。
由于姜皎的关系,李林甫善待姜氏子女,“弄獐宰相”的笑话就是从姜氏而来。
也因如此,姜氏子女对李林甫很感激。
“月瑶
来了。”
李林甫看见现已是亭亭玉立,花容月貌的姜月瑶,露出一丝笑容。
好久未见,月瑶已经长这么大了。
看到姜月瑶,他忽然有一种念想,能否将姜月瑶嫁给李瑄?
他可以以李瑄及冠封王未有郡王妃为由,直接向圣人请求婚事。
许多事情,李林甫有心无力,先和李瑄牵扯上,不一定是坏事。
有这层关系,李瑄不至于在他死后整他全家吧!
如果去找李适之,肯定会被拒之门外,李瑄也是油盐不进。
直接去找李隆基……
李林甫又突然觉得不妥,李瑄现在掌握三十万兵马,他首席宰相与李瑄靠得太近,难免会被猜忌。
除非李瑄被解去兵马,回到长安。
李林甫自顾自地摇头,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入嘉猷观,他的女儿李腾空继续为李林甫讲道德经。
李霅和姜月瑶在旁边听。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李林甫又迷茫了,不去争,他哪有今日的地位。
直到李腾空细讲此此话的含义,他才终于明白,他好像走错了道路。
贤明与奸佞,好与坏,一步错,步步错,直至找不到回路,也不知归途……
……
大非川之战,李瑄的封王的消息,在随后的几个月时间,传遍大江南北。
外国使节,也第一时间将这则消息传递给他们的君主。
吐蕃是一个强大的军事国度,百国要通过上贡,表达对大唐的祝贺。
特别是南诏这种与大唐产生间隙的国家。
南诏建立在开元二十六年,当时洱海地区有六个实力较强的国家,被称为六诏,分别是蒙巂诏、越析诏、浪穹诏、邆赕诏、施浪诏、蒙舍诏。蒙舍诏在诸诏之南,称为“南诏”。
在大唐的支持下,南诏皮逻阁兼并其他五个国家,建立南诏。
国王皮逻阁被封为云南王。
但在天宝四载的时候,章仇兼琼遣使至南诏,唐使出言不逊,双方口角争执,皮逻阁非常不满。
吐蕃趁机拉拢,但皮逻阁未接受吐蕃的“善意”。
大非川的结果传到南诏后,皮逻阁立刻让久赞(宰相)和王子阁罗凤一起,携带重金、珠宝、特产,到大唐朝贡,以表达南诏一向是大唐的马前卒,还声称只要圣人一声令下,就会调兵遣将,攻入逻些城。
皮逻阁年老多病,不能跋涉,否则一定到长安拜见圣人。
和别的国王大酋不同,皮逻阁是真去过长安拜见李隆基。
李隆基还为皮逻阁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
如果不是大唐地方官吏、将领瞎搞,南诏最起码在几十年内,对大唐忠心耿耿。
在阁罗凤临走前,皮逻阁告诫儿子一定要尊重圣人,如果有幸见到那神一样的将军,必定要恭敬拜访。
吐蕃数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不可一世的吐蕃赞普被擒,让阁罗凤幼小的心灵产生极大的震撼。
从小的教育,让他一直以为吐蕃能和大唐分庭抗礼。
大唐南面的骠国,水真腊、陆真腊、林邑等国得到消息立即遣使。
渤海国、新罗国、倭国也认为该献出贡品,以博取大唐的好感。
西域原本归附吐蕃的二十余国,不仅仅归附大唐,还将国内最珍贵的物品拿出来,以免大唐秋后算账。
安西都护府管辖的数十个西域国家,甚至葱岭以西的昭武九姓,岭南小国,也都因此战而惊惧,纷纷再派使者入长安。
靠近西域的部落葛逻禄、突骑施等也向大唐祝贺。
黑衣大食和白
衣大食虽打得火热,但吐蕃的大败,让他们意识到大唐的强大,他们分别谴使到大唐。
一年后,丝绸之路将此消息传至遥远的拂菻(拜占庭帝国)。
作为大食的死对头,拂菻得知大唐与大食有冲突,从强大的东方身上,看到夺回失地的希望。
西北的奚、契丹,刚与大唐决裂,安禄山自导自演,虽然平定一部分契丹部落,但胜利远远没有到达预期。
被游牧民族拉开距离以后,安禄山想要再讨伐就难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是安禄山与东北的胡人部落激烈对抗的时间,有大败有大胜,又哭又笑,直至修成正果。
如果无法摆平奚、契丹、靺鞨、室韦、同罗等东北的胡部,安禄山没有提前造反的可能。
按照安禄山谋主的策划,这些是他兵力来援的一部分。
而严庄的计策,是打奚和契丹,然后拉拢室韦、同罗、靺鞨。
这几个部落都不容小觑,哪怕是室韦,也有五万帐,二十万人口,可以献出不少战兵。
安禄山也有挑选胡部猛士,组建精兵的念想。
得知李瑄的大非川之战和封天水王的消息,安禄山既惊恐,又嫉妒。
这一战对安禄山的信心有巨大打击。
太猛了!
反骨仔严庄和高尚很无语。
严庄反复劝说奚族、契丹十分强大,一旦得到大唐的盔甲,组成猛旅,再加幽州铁骑斩杀李瑄的河陇军轻而易举。
高尚又开始耍神棍,他用图谶之象,告知安禄山天命在他。一旦放弃,太子继位,安禄山必死无疑。
安禄山又增加信心,他没有退路。
依附安禄山的汉人文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郁郁不得志。
想要出人头地,必须冒着最大的风险,才能得到最大的收益。
安禄山只能继续策划,对奚族、契丹的征讨。
出范阳、平卢,到东北征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安禄山也想成大事前,跟李瑄一样,过一次封王瘾。
为博取李隆基的信任,安禄山向长安跑得次数更勤快。
只要不是战事的季节,他都会往长安跑。
回纥。
在得到大非川之战的消息后没几天,回纥可汗骨力裴罗撒手人寰。
临终前,骨力裴罗握住磨延啜的手,让磨延啜一定要忍住,在大唐衰落,李瑄被猜忌之前,不论大唐提出什么要求,都要答应,以免大唐借口攻击回纥。
大唐驻军休屠泽,回纥不必去管,视而不见即可。
磨延啜埋葬骨力裴罗后,被回纥的元老和骨力裴罗的心腹,拥护为新任回纥可汗。
还来不及悲伤,磨延啜第一时间向长安告丧,请求封号。
并携带大量的贡品,向大唐祝贺大非川之战的胜利。
吐蕃已经残了,现在李瑄掌握四镇,拥兵三十万,还能调动众多附属胡部、国家,回纥诸部毛骨悚然。
只要李瑄有心制造战端,回纥根本没机会抵抗。
磨延啜为骨力裴罗发丧以后,立刻开始筹备城池的建设。
他要像汉人一样,有一座坚固的城池,能抵挡汉人的骑兵。
此城池未开建,磨延啜已经命名好,为单于城,建立于郁督军山的山谷之中,易守难攻。
他会请汉人的工匠和粟特人的工匠,参与单于城的建设。
同时,磨延啜亲自统兵,南征北战,立志早点统一草原南北,拥有可以抵抗大唐入侵的实力。
……
吐蕃。
恩兰?达扎路恭和那囊?仲巴杰是最先回到逻些的将领。
那囊
?仲巴杰第一时间下令天牛千户所的禁军戒备。
吐蕃贵族、百姓在得知征战青海的儿郎全军覆没后,无边怒火,满国哭声。
而尺带珠丹被围堵,身陷囹圄,使吐蕃贵族和百姓暂时稳住情绪。
那囊?仲巴杰表面上还在等待赞普归来。
实际上凭借他的口才,到处游说尚族、贵族。
为他们打下强心剂。
在逻些城,那囊?仲巴杰又着手架空唯一大论尚郑赞的权势。
尚郑赞是大论中权势最弱的一个,虽有家族支持,但哪能和掌握唯二禁军的那囊?仲巴杰比较。
另一支白狼禁军,还在观望态势。
恩兰?达扎路恭用他的威望,不顾南诏、天竺、西域的防御,再次抽调兵马,至逻些城。
逻些到巴颜喀拉山的驿站,几乎每个时辰都有飞鸟使通过。
他们都是为打探尺带珠丹的消息。
一连两个月后,吐蕃国内的矛盾更加尖锐。
贵族们联合起来,准备争权夺利。
他们倾尽私兵,牟取新的地位。
谁都知道,赞普已经回不来。
就在这个时候,强势的末?结桑东则布带着剑南的兵马王者归来。
吐蕃在剑南放弃千碉城等城堡,放弃占领的土地,只扼制入吐蕃最险要的山道。
让唐军的剑南将士,轻而易举地得到拓地之功。
数十年来,唐、吐蕃围绕着平戎城(安戎城)、松州一带,进行多次激烈的争夺战,虽然规模不大,但次数频繁。
李瑄间接使剑南得到太平,广大的肥沃土地,可以重新归附。
末?结桑东则布知道,此时吐蕃已经无力进攻剑南,干脆直接进入防守状态。
他将兵马调遣回去,争权夺利。
一共一万两千吐蕃领兵随末?结桑东则布回逻些城。
虽然不多,却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末?结桑东则布距离逻些还有数百里时,许多贵族都联系上末?结桑东则布。
希望大论东则布能重立赞普,主持大局。
作为征服小勃律的名将,末?结桑东则布威望比恩兰?达扎路恭和那囊?仲巴杰还大。
其中,一个叫朗?梅色政务大臣在吐蕃有威望,并带来大量的贵族兵马,与末?结桑东则布联系。
二人一拍即合,准备携手入逻些城。
末?结桑东则布承诺大论之位,有朗?梅色一席之地。
他只要把持朝政的首席大论。
在末?结桑东则布距离逻些城还有三百里的时候。
那囊?仲巴杰没有干等着,他游说诸尚族、贵族,许下承诺。然后以尺带珠丹不幸,国不可一日无主为由,拥戴他的外甥为第三十七任赞普。
是为赤松德赞!
而还在穿开裆裤的赤松德赞,立刻“拜”那囊?仲巴杰为大论,并将政事托付于那囊?仲巴杰。
由于他是赞普舅舅。
在吐蕃政坛上,玛祥?仲巴杰诞生!
玛祥?仲巴杰给予恩兰?达扎路恭中贡论的称号,并让恩兰?达扎路恭兼任白狼禁军千户所。
并承诺杀死末?结桑东则布,就拜恩兰?达扎路恭为大论。
其他官吏、政务大臣,皆给予尚族、贵族。
同时,玛祥?仲巴杰安抚喜马拉雅山周边的国家,立一名象雄王子为新任的象雄王。
就差末?结桑东则布的大论称号没剥夺。
这把末?结桑东则布气炸了,他大骂玛祥?仲巴杰和恩兰?达扎路恭是叛贼。
以二人抛弃赞普而逃的名义,对二人进行功伐。
玛祥?仲巴杰则反唇相讥,指责大论东则布临阵脱逃,让他放下武器,归附赞普。
他又骗白狼千户长和几个禁军将领到逻些城,设一个鸿门宴,将白狼千户长扣留。
然后让恩兰?达扎路恭去收服白狼禁军。
十日后,大战在逻些城东四十里外爆发。
玛祥?仲巴杰与恩兰?达扎路恭率领禁军和诸地守军共五万兵马一起夹击末?东则布和朗?梅色。
末?东则布的兵马总共才三万五千,质量上还不如玛祥?仲巴杰,一天鏖战后大败。
朗?梅色和没庐赞被杀死。
大论末?结桑东则布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率领一百多名骑兵,向北而逃。
玛祥?仲巴杰派骑追击。
然十几日后,追击的骑兵归来,向玛祥?仲巴杰禀告:“启禀大论,逆贼东则布飞奔迅速,他带亲卫一路抢夺驿站的马匹,据沿途的驿站说,东则布最少一人三马,顺着唐吐蕃古道,向北而逃。”
“什么?难道逆贼东则布要叛国投靠大唐?”
玛祥?仲巴杰面部抽搐一下。
如果末?东则布逃至大唐,终究是隐患。
他知道这贼子不会善罢甘休。
李瑄诡计多端,他担心李瑄利用逆贼东则布进攻吐蕃。
末?东则布的党羽还有不少。
“末将该死!”
追击的禁军将领见玛祥?仲巴杰生气,赶紧跪拜请罪。
“算了!是逆贼东则布狡猾,夺驿站快马奔逃。”
玛祥?仲巴杰新掌权力,知道自己还在拉拢人心中,不能卸磨杀驴,处置这些将领。
凭心而论,末?结桑东则布的逃跑路线清晰明确,仓促追击确实难以阻拦。
毕竟北方已经没有士兵把守关隘。
在确定追击末?结桑东则布无望以后,玛祥?仲巴杰将末氏、朗氏等与他对着干的贵族贬为奴隶。
他们的兵马都被收编!
战线收缩以后,吐蕃包括奴隶在内,勉强聚集十万士兵。
放弃经略天竺、西域、南诏,甚至剑南也只能依靠险地,几千士卒在防守。
稳住局势后,玛祥?仲巴杰在红山宫堡的大殿上,展开会议。
懵懵懂懂的赤松德赞坐在首座,一语不发。
整个朝堂,都是玛祥?仲巴杰的一言堂。
他先末?结桑东则布一步,凭借口舌如簧和凌厉的手段,短短时间,使吐蕃暂且稳住局势。
“大论,我吐蕃的兵力远远不够,需要召十四岁以下的百姓入伍,若今年李瑄大举进攻,我们十万兵马,没有任何抵御的可能。而且此次唐军或许会让剑南、南诏、西域一起进攻。”
一名政务大臣向玛祥?仲巴杰建议道。
对幅员辽阔的吐蕃来说,十万兵马太虚了。
以前加上附属,吐蕃有超过六十万的兵马。
相比之下,每一个大臣都如芒在背。
“不行!一旦开战,孩子们无法抵御唐军的虎狼之师,那时,我们将万劫不复。唯有等几年,孩子们都长大成人。”
玛祥?仲巴杰当即拒绝这种将荒唐的要求。
百姓刚失去丈夫、儿子,心中已有极大的怨气。
现在就开始召十四岁以下男丁,这是在伤口上撒盐,也是饮鸩止渴。
“唐军如果准备迅速,七月就会南下,仅靠我们手中的兵马,哪怕扼制险要,也十分费力。”
大臣尚东赞向玛祥?仲巴杰说道。
“谁能领兵战胜李瑄,我退位让贤!”
玛祥?仲巴杰不悦地说一句。
这一句话,顿时让一众吐蕃
大臣哑火。
本来吐蕃就害怕李瑄,现则是恐惧。
去征战的大臣,只有玛祥?仲巴杰和恩兰?达扎路恭到逻些,后续还有一千多人翻山越岭,通过各种方式逃回来。
他们了解过战场的凶险,一旦被李瑄盯上,几难活命。
“大论,你有何高见?”
恩兰?达扎路恭问玛祥?仲巴杰。
他也认为此时再与大唐碰撞,他们吐蕃必亡。
可有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做主的。
“呼……”
“我吐蕃只能自降身份,献上贡品,为大唐附属。”
玛祥?仲巴杰长出一口气,向首座上的赤松德赞一拜。
做出这个决定是沉重的。
连松赞干布时期,与大唐也只是盟友关系。
赞普是天神转世,如果赞普都需要大唐皇帝册封,所宣扬的信念,也会迅速倒塌。
“我不同意!什么时候赞普沦落到这种地步了?我们的信仰还在吗?”
当即就有固执的大臣出来反驳。
“这一战,前任赞普生死未卜,我们一败涂地。哪怕我们求为藩属,也要看大唐是否会同意。在汉人的史书上,有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最终凭借三千甲士,吞并吴国;远的不说,就说草原上的回纥,他们被李瑄那么欺负,损失五万人,叶护磨延啜孤零零一个人逃回去,他们和大唐翻脸了吗?没有!他们缴纳更多牛羊马和珠宝,忍气吞声。我不信回纥对大唐没有怨言。”
“我们哪怕付出大半的财富,只要等到中原乱世,只要等到李瑄死去,就有机会重新北上,将苏毗、通颊、党项、吐谷浑、九曲、青海等地收回来。”
“请诸位相信我,李瑄功高震主;而盛极必衰这个道理,大家应该能明白……”
玛祥?仲巴杰苦口婆心地向诸大臣劝说道。
他是大论,没坐上这个位置时,他要争权夺利。
坐上这个位置后,他要承载整个吐蕃。他是国家的“大论”,是赞普的“玛祥”。
他要力挽狂澜,使国家渡过难关。
“哇哇……”
玛祥?仲巴杰的话触动赤松德赞的心弦,他在王座上哇哇大哭起来。
侍从赶紧上前安抚,但赤松德赞哭声不止。
因为他听到他父亲生死未卜。
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会明白王冠的重量。
他只希望对他溺爱的父亲回来。
正是因为赤松德赞的哭声,让所有大臣们落泪。
不同于之前从巴颜喀拉山口回来的时候,这次玛祥?仲巴杰是真正的哭泣。
“我赞成大论的话,请让我出使大唐!”
恩兰?达扎路恭第一个支持玛祥?仲巴杰。
正如玛祥?仲巴杰所说,或许只是他们一厢情愿,唐人有踏破逻些城的心思。
其他的大臣没有头绪,只能掩面答应,悲痛欲绝。
不久后,恩兰?达扎路恭被赤松德赞拜为第三位大论。
他准备只身去见李瑄。
如果大唐愿意接纳,吐蕃将昭告天下,请求大唐天子册封,为大唐附属,带上贡品去长安,并商议每年的进贡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