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院中对弈
从林挚儿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刻,他心中的黑暗就开始汹涌起来。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妇道不守,礼仪不知,还妄想针对他,真是难以容忍。
可是慕蓁熹在乎她,慕蓁熹眼中的紧张是为了这个挚儿,还是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丝是为着他?
他不知道。
他能算准人心,可是他把握不住慕蓁熹。
挚儿的身子摔倒过来,吴正珩压抑着要躲开的冲动,硬生生接住了。
林长白连忙起身过来,“我来……”
林老呵呵笑着,“长白,把这丫头抬到凉席上去,让她好好睡一觉!”
何珞也跟着帮忙,慕蓁熹进了屋子,取来油纸伞挡住阳光,林长白和何珞把醉倒的史念鉴也抬到凉席上。
这下可好,想要将吴正珩灌醉,挚儿不仅自己栽了进去,还把自己的相公也赔了进去。
慕蓁熹摇着头,帮挚儿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又移动了下油纸伞,确保不会晒着脸。
她这才瞧见,史念鉴的腿边衣襟上全是脚印。
合着只有第一下是踢在挚儿身上,后面全让史念鉴默默挡住了。
“你们这对夫妻呀,真是般配!”
慕蓁熹又回了葡萄架下,这次在吴正珩身旁坐下。
林婶和林老对了眼神,一个低头夹菜,一个偏了头和林长白碰酒杯。
慕蓁熹趁着人不注意,轻轻碰了下吴正珩的手背,“还好吗?头疼吗?”
吴正珩可是喝了一大碗酒水来着,倒也没上脸。
他摇了头,终于露出一个笑脸,看着慕蓁熹的眼神有些迷离,让慕蓁熹分不清他到底醉没醉。
慕蓁熹在桌子地下晃了晃拳头,“再这么看着我,我就不客气了。”
“呵……”
夹着不屑和慵懒气息的嘲笑。
慕蓁熹明白了,这家伙是一点都没醉,清醒着呢!
留给吴正珩一个白眼,慕蓁熹起身去厨房灌香肠。
用膳完毕,何珞去给人帮工,林长白在屋檐下劈柴,林老拿出了棋盘要和吴正珩下一局。
老人没有系统地学过下棋,也没闲情逸致去钻研棋谱,林老的棋艺都是在田间地头,和闲散人家一点点学起来的。
下了这么多年的棋,讲不出来一二分道理,但是也能看出一两点门道。
眼下这盘棋,对面的蓝衣少年可谓是落子不疑,步步为营,局势危机四伏,杀气冲天。
林老嘴角带笑,落下黑子,摇着头,“不下了,必死的局,老头子甘拜下风。”
吴正珩捻着白子,声音微凉,“老人家还能落得几子,就这么放弃了?”
林老摇起蒲扇,“老头子下棋为的是打发时间,感受这午后的闲暇。年轻人呀,血气方刚,处处不留情,会错过很多风景的。”
吴正珩落下棋子,自攻自守,“是我考虑不周了,想着尽全力应对,是对您的尊重。”
他又拾了林老的白子落下,有两步棋子还真是在林老意料之外,惹来林老的频频点头,“五公子棋艺精湛,佩服。”
黑子将白子杀的片甲不留,吴正珩看了眼在厨房中忙碌的慕蓁熹身影,难得地向手下败将提出邀请,“再来一局?”
左右不过是消耗时间,这老头子话里有话,再杀一局也无妨。
可是林老摇着蒲扇拒绝了,“杀戮太重,受不了……若是有缘,五公子再年长些,说不得就会愿意下我这样的棋了。”
林老起了身,去到墙边几株瓜藤下忙活,一会儿又拿了铁锹,挖出两丛花生,露出憨厚的笑容。
吴正珩在院中坐着,看着林老提着花生进厨房,听他笑声,“老伴,来瞧瞧这花生怎么样!”
林婶正在帮忙慕蓁熹灌香肠,看了一眼,“个头挺大的,摘了一会儿煮着吃,刚好挚儿和念鉴醒了给他们尝尝。”
“行!”林老把花生摘下来,剥开一个喂了林婶,林婶笑着,“甜!”
又给慕蓁熹一个,慕蓁熹起初还不好意思,林婶催着尝尝,慕蓁熹就接了过来,“脆生生的,这花生真不错!”
林老高兴地去外间洗花生了,慕蓁熹对林婶笑,“刚刚阿伯的眼睛一直盯着香肠瞧呢,赶明儿好了,婶子你就做香肠给阿伯下酒吃。”
林婶点着头,“这肉闻着真香,该怎么做着吃?”
“煎炒闷煮,都可以的……”
院中,林长白劈完了柴,去到井边洗手,自然地剥了花生入口,“甜丝丝的。阿伯,今儿有人去给铺子送牌匾,我得去开门瞧一瞧。”
林老搓着花生的泥水,“行,你去忙,有时间就来吃花生。”又抬了头,“我刚刚瞧了,蓁熹那什么香肠有模有样的,肯定不赖,明儿也做给你吃,可别不来。”
“好,记住了。”
林长白起了身,和吴正珩一同往铺子去。
吴正珩开口,“讲讲吧,这家人。”
林挚儿一家是慕蓁熹引荐的,热情善良,林长白也不愿吴正珩对他们有成见,讲的尽是好话。
吴正珩瞥了眼过来,“长白,你觉得我想听这些吗?史念鉴为何在这儿,喜儿的铺子怎么开起来的,还有,传信为什么是喜儿收到的,你对于七夕发生的事情知道多少,这些,一一道来。”
林长白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吴正珩是用操纵者的姿态来看待挚儿一家,三言两语就将背后的危机串了起来。
果然离了尚书府,他到底没有以前那么警惕。
五公子稍稍提醒,那些生死衡量、沉重算计滚滚袭来,小院中的温情变得幻灭,想起他的苟且偷生一直都是有代价的。
他垂了头,声音稳重,“是,先从蛇山族人带蛇寻史念鉴讲起……”
两人走的极慢,看起来像是蓝衣公子在迁就跛脚人,缓步慢行,从巷子住宅区,一路穿过两条长街,快到铺子的时候,一切交代完毕。
吴正珩一言不发,脚步加快,林长白凝重地看了一眼难以捉摸的五公子,跛着脚快步跟上。
新铺门口,送牌匾的人早就到了,林长白上前交涉,将牌匾搬了进去。
正要掀开红绸查看,一位不速之客敲响了半开的门。
国师嫡女站在门口,仪态万千,“五公子,小女不请自来,可否借步讲话?”
吴正珩抬眼看了过来,眼眸中风起云涌。 「蹲友友们的推荐票,感谢!
分享:
世界就像是个巨大的马戏团,
它让你兴奋,却让我惶恐,
因为我知道,
散场后永远是有限温存,无限辛酸。
——摘自卓别林电影《马戏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