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夜敲棋子

慕蓁熹当即想起,吴正珩透露,史念鉴会去酒楼,全然是因为月丛借了他的名义,将史念鉴带去做替死鬼。

也难怪史念鉴不愿意相信她。

慕蓁熹沉思,“月丛叛主一事,吴正珩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们一同在蛇山族人手中交付生命、杀出重围,这还不能表明吴正珩的立场吗?”

史念鉴别过脸,不愿意听慕蓁熹的任何解释,“我信吴正珩,但是你,我不信。”

这又是什么逻辑,难道是怕她也背主?

慕蓁熹不可能把心剖开给史念鉴看,他对她的不信任已经先入为主,解释再多也无用处。

“不管怎样,能知道你还活着,心里很宽慰。”

对于慕蓁熹的示好,史念鉴也毫不领情,瞧也不瞧上一眼。

房门又开了,挚儿端着米粥进来,觉得房内两人气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史念鉴捧着木碗狼吞虎咽,挚儿瞠目结舌地看着,忍不住提醒,“你要不慢点吃,不嫌烫吗?”

动作是慢了下来,但也没斯文到哪儿去,慕蓁熹看不下去了转身要出去,挚儿连忙制止,“别,我给阿娘说是你饿了,这才热了早上的米粥来,你一出去,可不就露馅了?”

慕蓁熹无奈坐下,看着挚儿端茶倒水,眉心频皱,“你准备藏他到什么时候?”

挚儿还没想出个定论,史念鉴就开口了,“伤势一好我就走。”

“要离开盛京吗?”挚儿追问,“你不是说要完成你师父的遗愿,加入作战队吗?”

史念鉴神色僵硬。

他如今被人追杀,能不能活命都悬,可是山林之中十多年的教诲,师父临终前抑郁不得志的遗憾,他怎能放弃!

毫无胜算也不愿妥协,他放下了木碗,“我不走,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盛京。”

挚儿重重点头,“好小子,是个硬骨头,不过为什么一定要死呢?只要找到办法洗刷你的冤屈就可!”

把木碗收在桌上,挚儿一心询问史念鉴发生了何事,想要出谋划策帮到史念鉴。

史念鉴瞥了慕蓁熹一眼,见慕蓁熹全然不理会,只坐在桌边瞧挚儿的女工,他也就应付着,捡了能讲的告知挚儿。

听完,挚儿蔫巴了,“舞姬死无对证,又没有其他证人,事发这么久了,蛛丝马迹肯定也被人抹去,好难啊,想不到办法。”

傻挚儿,办法早已经被史念鉴隐瞒,忧心忡忡不过是空啊。

慕蓁熹叹着,也没有打扰两人。

在家中用了午膳,慕蓁熹好说歹说,才拉着挚儿一起去茶铺给工队送饭。

又一同商量了好几处的建造,工队拍着胸脯保证,“这样一来简单多了,不出七日就能完工。”

大家干劲十足,直到夕阳西下,林长白提出要回府了,慕蓁熹才意识到她还没有告诉林长白自己的打算。

走在长街之上,慕蓁熹思来想去,住店风险太大,更容易暴露,还是要寻求林长白的帮助,“长白兄,我可否去你那儿借住一宿?”

林长白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先继续往前走,一会儿绕道。”

“好。”

两人若无其事地往之前的分岔路口去,见林长白如此谨慎,慕蓁熹小声询问,“难道这里有人盯梢?”

“之前就一直在,沙场出事之后暗中的眼线更多了,摆脱不了,好在也就只是记录行程罢了。”

“知道是什么人吗?”

一手被大公子吴正洹培养出来的帮手,对于暗中的追查,林长白自然十分敏感,而暗中其中的一支人,打的每一个暗号、身上的服装标记,在他眼中一目了然。

拐进巷子里,林长白才回,“自然有尚书府的人。别回头,装作不知道就可,瞧见我们进了屋,夜深就离去了。”

夜幕高悬,明月遮蔽,一城酣睡。

房门吱呀一声,四下悄无动静,轻盈倩影快速离去。

暗色中,对门的窗下缓缓映出一张面容,目光深沉地注视着一人离开。

林长白取了火折子将烛火点燃,自己坐在了窗边,捻着棋子落下。

从窗外看,床边挂着的大氅投下来阴影,好似对面有人和林长白对弈。

盛京宵禁森严,好在吴正珩把巡逻路线和换班间隔都交代清楚,慕蓁熹一路躲着夜巡侍卫,战战兢兢往繁盛住宅区中隐秘的角落去。

此处是一位前朝大臣的旧址,户部几次提出要将此处宅子收纳重建,然因闹鬼之事一再被耽搁,平日里人们也都避开行路,生恐沾上不干净之物。

绕着高大的院墙,慕蓁熹的心一直提着,忽听身后响动,猛然回头却见一只通体黑色的野猫竖立黄瞳盯着她,虚汗冰凉透入额头,她靠了墙壁喘息。

怕什么呀,她可是现代社会唯物主义坚守者,这世上哪里有鬼!

给自己打着气,慕蓁熹扶着墙壁往前,看到吴正珩所讲的记号,悬着的心才微微放松。

终于进到内里,长至腰际的野草剐蹭,慕蓁熹顾不得这些,摸着黑往西边小屋去,低声,“有人吗……王婆婆……”

野猫喵叫从身边跃过,慕蓁熹偏头,那阴暗之中,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无悲无喜地默声注视着她,如同地府之中的恶鬼。

惧到极致,慕蓁熹失了声,冷汗浸透身体,哆嗦着唇,还没发出声音,旁边传来响动,一根木棍对着脑袋劈下来——

“不要……”

木棍砸下来,脑袋嗡嗡的,慕蓁熹都要听不见声音,慌忙表明身份,“王婆,我是五公子的人,是来传信的……”

顺着拿木棍的手往上,是一张稚气未脱、眼神坚毅的孩童面容,小孩连忙跑到老人身边,“婆婆,要不要打死?”

布满一圈圈皱纹,几乎是皮包骨的枯瘦手掌拍了拍小孩的脑袋,王婆摇头,“你一个小孩,别整日喊打喊杀。”

庆幸抡这一棍子的是小孩,不然慕蓁熹还真得倒在血泊之中,她揉着脑袋起身,“嘶……小娃力气倒不小!”

小孩又抡起棍子,护在王婆面前,对着慕蓁熹龇牙咧嘴,王婆拉了小孩去边上,问慕蓁熹,“怎么没讲暗号?”

暗号?

吴正珩并没有交代暗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