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3 章 表里世界（17）
第203章表里世界（17）
唐墨白思考着,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为什么要一个人瞎琢磨？他明明可以去问艾比啊？
艾比是上一任进来孤儿院的保育员，知道的信息肯定比孩子们多，孩子们的描述过于抽象了,唐墨白很多地方搞不懂,只能等言无真传来进一步的情报。
但是艾比,作为大人，甚至是亲身经历过那件事的人,她的印象应该更加清晰。
之前唐墨白不去问艾比,主要是因为伪人问题，但是现在他去过了地下,某种程度算是证明了自己还是人类，问的问题又是自己没来之前，应该不至于被当做伪人。
问题是，她是否可信，以及是否会如实回答自己。
想到这，唐墨白突然抬起头看向直播间，嘴角勾起一抹笑。
【嗯？小白已经想到答案了？】
【看这个胸有成竹的笑,肯定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吧！】
【不愧是我们扶光会长，就是聪敏。】
嗯,完全没想到！
唐墨白理不直气也壮地想。
他只是突然想到，虽然他不知道艾比是否在说谎,但他背后的专家团肯定能猜出端倪啊！
就像他之前去到地下被询问时,监控摄像一定也把他的言行举止都记录下来了一样，他去问艾比，专家团也肯定能帮他分析她是否在说谎,而有些时候，光是知道她撒谎,就是一项重要情报。
想到这，唐墨白趁熊孩子们还没起床，立刻去找了艾比和米莉，今天在午休室值班的不是她们，而好在她们似乎也没有睡午觉的意思，唐墨白走到宿舍门口时听见门内传出的说笑声，门没有关上，他一眼就看到艾比和米莉正坐在床边聊天，艾比竟然是脸上带笑的，至少唐墨白之前从没见过她那么轻松愉悦的表情。
看见唐墨白，里面的说笑顿时停下，米莉好奇地看向他：“唐老师，你有什么事吗？”
“我有点问题想请教艾比老师。”唐墨白点点头，“不知道现在方便吗？”
“噢当然可以，我正好要去看看孩子们，你们先聊。”米莉给唐墨白行了个方便，略过唐墨白身边走出宿舍门。
艾比坐在床边没有动，眼睛依旧盯着唐墨白，右手不动声色伸向枕头下面。
“你想说什么？”
“额，我能先进来吗？这件事不太方便在外面说。”
“不行。”艾比毫不犹豫拒绝，“我不会和不信任的人待在一间房间。”
“艾比老师认为我会是伪人吗？”
“谁也不知道，你不也在怀疑我吗？”
唐墨白并不否认：“但你仔细想想就知道，是谁也不可能是我吧，那些人刚刚才确认过，再者，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是否有听到我和他们的交谈，他们着重标记的童谣，也就是疑似伪人从梦境进入现实的手段，不可能是我交给孩子们的，时间上不对，我昨天才刚来到孤儿院，根本没有时间与孩子们私底下接触， 再者， 你知道的，他们根本不听我的。”
艾比冷笑：“你是说，伪人应该在我、米莉和裘夫人之间咯？”
“我没这么说，也可能在孩子之中，这才是最方便的，也有可能是上一任那两名我不了解的保育员，我正是想来问你这件事，”唐墨白搬出了官方人员，“我临走前，他们让如果发现什么立刻汇报，而我现在怀疑这个童谣会不会是上一任保育员留下的，你懂的，就是之前睡我宿舍的人。”
其实那边的人并没有让唐墨白调查这件事，他们说的只是如果梦中还有什么情况再汇报，但真不拦着唐墨白扯这张大旗。
艾比看着他，半响不语，就在唐墨白以为没戏的时候，她扫视唐墨白一圈，收回了手臂：“你想问什么？”
唐墨白松了口气，走进来合上宿舍的门。
“之前这个孤儿院是不是发生了事件？我听小孩们说，当时有两个保育员，对他们的态度各有不同，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告诉你的？路汀？”艾比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嗯……差不多吧。”
艾比：“那两个人……姑且一个叫a，一个叫b吧，都是同一时期进入的孤儿院，a和b一开始都很正常，对待小孩不亲近也不敌对，不过a性格柔软，在和孩子们相处一段时间后，开始发自内心同情这些失去家人的孩子，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会悄悄照顾这些孩子，比如多给他们一颗糖，或者陪他们玩游戏，到这里事情还算正常。”
“但有一天，b发现了这件事，b发现了孩子们偶尔会玩一些他们没有教的游戏，或者没有说过的故事，他对这件事起了疑心，开始暗自调查，最后把矛头转向了a，开始在多个地方阻止a与孩子们相处，试图隔绝他们，于是孩子们开始讨厌b，想办法捉弄他，但是b并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人，对熊孩子没有一点忍让，被欺负了就报复回去。”
说到这，艾比意味深长地看着唐墨白，唐墨白无辜地眨眨眼看回去。
“……之后，b的行事就开始越来越极端，他向青夫人主张保育员里有伪人，并且指名怀疑a，当然，我们立刻就展开调查。”
“青夫人？不是裘夫人吗？”
“不是，青夫人是上一任院长，院长和保育员不同，她们负责教导所有孩子的课程，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是受过专门培训，且身家绝对清白，没有任何可代替的余地，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教授孩子们知识。”
唐墨白也能理解，毕竟和社招且门槛低的保育员不同，院长负责的部分是授课，也就是真正潜移默化在影响孩子们的角色，联想到潜意识和梦，当然必须得是绝对信得过的人才能担任。
“因为出了这种事件，青夫人离职，换成裘夫人上岗。”
唐墨白不禁直起身体：“好吧，那继续说，你们说展开调查，结果呢？”
“什么都没有发现。”
“现如今官方依旧没有任何手段甄别伪人吗？额，我是说，那种，不对民众公开的。”
艾比：“如果他们有，面试就不会问那些蠢问题了，很遗憾我们依旧只能选择最简单的记忆甄别法筛选伪人，因为伪人在活着的时候与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也没有任何仪器能分辨他们，纯靠记忆不对等。”
“你说活着，那死后呢？”唐墨白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的关键。
“死后，被代替的人和正常人不一样，伪人不会留下尸体，哪怕他们血管里流动的液体看上去与人类没有任何不同，但顶多也就存续一分钟，一分钟后他们会灰飞烟灭，像是从未存在过。”艾比比了个气球爆炸的手势，“这也是唯一准确甄别伪人与人类的办法，杀了就知道了。”
“这听起来……”唐墨白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缓缓道，“很血腥，很残酷。”
“是吗？”
“不是吗？如果进展到只能杀了来证明是不是伪人的话。”
艾比只是平淡一笑：“伪人的数量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别跑题了，我们深度挖掘了a的过往资料进行比对，身份审查进行了整整一天，结果就是他不可能是伪人。”
“不可能吗？”唐墨白皱紧了眉头。
“是的，但是b并不相信，他独自在暗地里展开调查，不光是同事，孩子也没有放过，随后冲突就这么发生了，德维尔打了b，当然，很快被关进禁闭室反省，之后a可能是被b找到了某种把柄，a杀死了b，中途被米莉发现，他们爆发了争端，米莉杀死了a，a的尸体在监控下灰飞烟灭。”
唐墨白：“在孩子们面前？”
“不，你在想什么？这是不可能的，再者孩子们也不知道伪人的存在，保育员守则可是说了不允许向孩子们透露外界的情况。”
“梦是潜意识和白天接受的信息碎片组合而成，他们得知道山，看见山，才能梦见山，知道河流，感受河流，才能梦见河流，而假设他们知道伪人，看见伪人，他们的梦里就能出现伪人。”
【怪不得保育员守则里限制孩子们知晓故事和外界的情况。】
【对，这么做是明智的，孩子们在知道伪人后，潜意识会更多梦到伪人相关，从而导致伪人的入侵更加严重。】
【啊，所以a给孩子们讲了故事，因为他是伪人！伪人必定是想要增加同伴，那就需要从孩子们这里下手。】
【我理一下噢，那么保育员守则2：禁止伤害孩子，禁止给他们讲述故事，不允许回答孩子任何关于外界的问题。这条规则一是为了保护保育员，二是为了防止伪人数量扩大。】
【而保育员守则1：不要过于靠近孩子，照顾好他们，但不建议关系过好。这一条其实是为了防止保育员和孩子们关系好，就能轻易影响他们，不单单是故事，还有外界情报，甚至更进一步，立下这条规则后如果还有保育员想要靠近孩子，就说明他就是故意靠近的伪人！】
唐墨白当然也看到弹幕了，轻轻吸了口凉气：“啊，那你怀疑我是伪人，难道是因为我和赛特、路汀现在关系超好？”
艾比：“不， 和一两个孩子打好关系， 再得罪剩下的，伪人应该没有那么白痴。”
“……”
艾比安慰他：“往好处想，如果你和大多数孩子关系都好，你就离不开哨塔底下了。”
唐墨白：“……好吧，谢谢你的安慰。”
原来守则一真的是测试立场的陷阱啊！
他郁闷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那你警惕我，不是警惕我是伪人，而是警惕我会对你下手？”
艾比：“我从没说过警惕你是伪人。”
“等一下，”唐墨白仔细思索，又找到一处不解，“你之前说展开过调查，结果没有查出伪人，但后面证明a是伪人。”
“是的。”
“那他是如何逃过检查的？”
“他没有，每个回答都恰如其份，按照官方调查到的报告，就算类似的背景调查再进行一百遍，一千遍，都会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a不是伪人。”
唐墨白的表情更迷惑了，艾比的神色就在这个瞬间阴沉下来：“这是当然了，因为他已经在人类社会生存超过10年了。”
“从小孩成长到大人，他已经是那个人了，那个被他代替的可怜虫，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本人的经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过往的性格，甚至喜好、小习惯，因为他早就已经完全代替了那个自然人的社会身份。”
“还是后续经过追踪调查，找到那个自然人小时候的日记，以及搬家前的地址，才勉强拼凑出真正的，小时候的a的性格，与他长大成人后完全不同，但青春期嘛，小时候性格与长大后截然不同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如果不杀死他，我们永远不会知道a是伪人。”艾比的神色带上了嘲讽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你能相信吗？a的存在证明了伪人这种生物已经在我们的社会生活了十年，这说不定不是最久远的，或许某一天我们擦肩而过的路人，我们的邻居都已经被替换，而我们茫然不知。”
“他居然可以在人类社会生活超过10年，而不被周围人发觉，”唐墨白喃喃，“也就是说，他们的智慧和心性已经相当接近于人类了。”
艾比不敢置信看着他：“你就这点感想？？”
唐墨白呆愣片刻，与她的视线对视，猛然回过神：“……确实很恐怖，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一不小心就要担心自己醒过来就再也不是自己。”
艾比勉强收回眼神，冷声说：“别把这些恶心的怪物当成同类，一想到这种怪物居然存在世界上，我就浑身颤栗，他们完全是人类的天敌，不除掉他们，那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安心睡好觉。”
唐墨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能理解艾比的恐惧和愤怒，却难以真正感同心受，此刻，他只是点了点头，继续问：
“……但我还有一件事想不通，既然他是绝对安全的，那为什么他要杀b？b能找到他什么把柄？”
“这个就不知道了，现场破坏严重，就算有证据估计也早就被处理了。”
“会不会是b先袭击a？”唐墨白提出疑问，“比如因为发现没有线索，但是又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所以采用了杀死他这种极端的手段？”
艾比陷入沉思：“根据我对b的了解，他不像是那么暴躁的人，我是说，虽然他对孩子们态度比较粗暴，但是他性格非常冷静，不像是会突然袭击的人，我是说，他没有必要堵上自己的一切吧？假设杀错了呢？”
“我知道了……等会，你说冷静？”唐墨白突然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似的猛地抬起头，“他冷静吗？”
“是啊，遇到什么事都非常冷静，哪怕是怀疑我们之中有人被伪人代替。”艾比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说不通啊。”唐墨白喃喃，“他都处于那种状况了，他怎么可能冷静？”
三行血字，最后一行，很明显是告知看到血字的人不要相信自己。
因为ta可能会被代替，ta是提前留下这行血字，也就是有这种预感，唐墨白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类似他上次午休时遇到了鬼影，所以推测自己命不久矣，即将被代替。
事实上，那三行血字弧度也充满了颤抖，干涸的血渍都蹭出了边框，显示其主人在写下这三行血字时极其不稳定的精神状态。
“你在说什么？”艾比不解。
【诈她】
专家团发来提醒。
“我是说……额，”唐墨白挠挠头，“我房间里有他留下的痕迹，我好像找到了。”
说这话的时候，唐墨白紧盯着艾比的表情，不放过任何她可能变化的神态。
“谁？”艾比皱紧眉头。
“就是那个b，被a杀的倒霉蛋，我现在住的就是他以前住过的宿舍吧？”唐墨白理所当然道，“他或许在那间房间里留下了一点线索，被我找到了。”
“线索……额？但是？”艾比不解地问，“你的房间不是b住的啊。”
唐墨白：？
“那是米莉的宿舍，只不过她住不习惯没有阳光的地方，所以死了两个保育员，地方空出来后，我们重新调换了宿舍，顺便腾出新的房间给即将到来的新人。”艾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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