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龙涎香和又一对狗男女

差官宣读完堂谕,院内众人感慨不已。

“知府大人仁德,咱们这样操持贱业之人,也能忝列在水陆法会,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可不是嘛。”

在场众人与有荣焉,一个个面色红润,好似吃了人参果、顺气丸。

“杨师傅,这法会开始还有十日,你要如何打发?”

吴老二与杨安走到一旁,低声问道。

“我啊。”

杨安稍稍思索,“这次是我平生第一次到临安府来,哪能不到府城转转。”

“这几日,我打算游山玩水,见识风流。”

“吴师傅有什么打算?”

“我表哥新丧,赴宴后得回家祭拜一趟,料理完家中俗务,再来临安府赏玩一番。”

吴老二说着叹了口气,“可惜如今只有奸夫归案,那淫妇仍旧逍遥法外,亡者难以安息啊。”

“吴师傅不必挂怀,老天有眼,我看这淫妇很快也就伏法了。”

杨安嘴上这般说着,心里补了一句。

无所谓我会出手。

“但愿如此吧。”

吴老二点了点头。

二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来到歇息的小院。

眼下不过未时,距离酉时还早。

杨安歇息片刻,与吴老二等人一同前往临安府中金家赴宴。

一路上众人悄悄议论金德利所在的金家,杨安靠在一旁也竖耳听着。

临安金家是本地的地头蛇,远在朝堂之上,有三品高官,近在乡野,有胥吏遍地。

临安府中大小关节,都有金家人参与其中,尤其是如今的钱粮书吏,协助知府管理钱粮之事。

每年征集税粮之时,若没有他出面调停,乡间的粮食,那是一粒也入不了官仓。

“诸位同行,大家远道而来,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干,也是辛苦了。”

“小老儿今日设宴有两个目的。”

“这一是公事繁忙,小老儿身为地主,没能为大家接风,实在罪过。”

“这二嘛,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小老儿年纪大了倚老卖老,对各位多有无礼之处,这顿酒宴权且当做赔罪。”

金德利举起手中酒杯,“菜是家常菜,酒是自家陈酿,虽不比酒楼的菜式精致,但也是我金家一番真情,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说罢,金德利举起手中浊酒,一饮而尽。

众人见他如此,心中纵有万般怨气,也只能烟消云散。

酒水下肚,酒宴上的气氛,逐渐活络起来,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杨安看着酒桌上的鱼翅爆肚和醇香女儿红,不禁吐槽。

三十年的女儿红也是自家陈酿,这真情比真金还真呐。

杨安与众人一一敬酒后,一人自斟自饮,倒也自得其乐。

酒席一直持续到天黑,众人喝得眼神惺忪,走路打晃。

金福海将众人送到门口,想回义庄的,送回义庄。

想嫖妓的,送到妓院。

唯独留下杨安一人。

这一对叔侄搞什么鬼,莫不是心有歹意。

杨安手捧香茗,一边啜饮一边思量。

“杨师傅,劳您大驾,我们叔侄有些事情想跟您谈谈。”

金福海说着望向他叔父金德利。

“咳,杨师傅,小老儿有话直说,还请你不要生气。”

金德利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杨师傅你的手艺十分出众,小老儿干了一辈子也不如你。”

“金师傅谦虚了。”

杨安这话倒也不是恭维金德利,他主要是有武道加持,金德利一把年纪,又没有武道加持,能做到这种程度也是很厉害了。

“杨师傅还是幽默。”

金德利继续说道,“杨师傅,小老儿想问您,有意到临安府任职吗?”

“临安府?”

杨安摇了摇头,“我在余杭挺好的,没想过到临安府任职。”

金德利闻言,眼睛一亮,又沉声问道:

“倘若是知府大人下令呢?”

“知府大人下令?”

杨安听到这里,也明白了金德利的意思。

无非是怕自己抢了他的饭碗。

念及于此,他微微一笑,揶揄道,“临安府有二位在,何必让我来呢?”

“我想就算知府大人下令,你们金家也有法子让大人收回成命吧。”

“哪里的话,哪

里的话,我们金家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金德利见杨安这般说,彻底放下心来。

他从身后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木匣。

“杨师傅,这是上等龙涎香制成的线香,点燃后香气悠长,沾染上十天半个月都会消散。”

“而且此物安神助眠,生津止渴,对身体大有好处。”

金德利将木匣打开推到杨安面前。

随着木匣的打开,香气霎时间充满厅堂。

杨安感觉自己宛若身处百花之中,身子都轻了几分。

他明白自己只有收下这东西,这一对叔侄才能放心。

想通这点,杨安抬手将木盒合了起来,朝着金德利拱了拱手:

“如此多谢了。”

“区区小礼不成敬意。”

金德利端起茶杯。

“金师傅,您家中还有事,杨某先行告辞了。”

杨安拎起木盒,抱拳告辞。

金福海亲自将其送到大门外:

“杨师傅,您今晚有什么打算,若是想去花街柳巷,我可以送你过去快活快活,临安府的好姑娘可是柔情似水呀。”

“金师傅客气了,我修习养生之道,轻易不沾染女色。”

杨安摇了摇头,“我想着先在临安府找间客栈安歇下来,明日前往浣纱巷,拜访故人。”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了,您一路小心。”

金福海拱了拱手,转身进了家门。

杨安按照金福海给的地图,来到浣纱巷附近,在摊位上买了一顶草帽,将脸止住。

“小兄弟,你知道宋天堂家吗?”

他找到巷中乞丐,拿出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知道知道,就是那家。”

乞丐小哥看见银子眼睛都直了,伸手指向左边一栋宅院。

“好,这银子是你的了。”

杨安将银子丢到乞丐怀中,走到门前打量一番,便悄悄离开了。

深夜子时,宋宅门前一道黑影闪过。

杨安身着黑衣,头戴小鬼面具,侧耳倾听,飞身来到还亮着灯的正房。

嘎吱嘎吱嘎吱,声音越来越急,最后一切戛然而止,陷入一片沉寂中。

“怎么样,老子比你那死鬼老头强上不少吧”

男子声音油滑轻浮。

“切,你也就这点出息,只敢跟老头比比了。”

女子讥讽道,“你怎么不跟于大器比比?”

“我跟他比什么,他如今已经是个死人啦。”

男子嘻嘻一笑,啵了一下,“你这小美人,如今只能靠我了,让他羡慕去吧!”

“成成成,让他羡慕去吧。”

女子娇呼一声,又跟男子一阵倾轧。

呵,这女人倒是好兴致。

杨安目光一凝,伸手揭开屋顶大瓦。

房中男女沉溺于颠龙倒凤之中,毫不知晓危险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