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大人不言,小人自当言之
杨安故作畏惧,“王都尉可是权势滔天,余杭一片天中,他占了一半。”
“先前无意间戳破肥虎丑事,已经得罪了王都尉,心里惶恐的很,哪里还敢……”
“莫要再装了。”
伍万年不耐打断,“本官自小耳力迥异于常人,任何声音只要听上一遍,就不会忘记。”
“那日虽说你捏紧嗓子,可在本官听来,与眼下声音一般无二。”
该死!当初怎么没想到伍万年还有这本事!
杨安面无表情,脑筋疯狂转动,想要找到一个破解之法。
“呵,你莫要慌张。”
伍万年见他不说话,只当他害怕,好言宽慰,“本官并无恶意,只是有些好奇,既然畏惧,为何还要替别人出头。”
真情还是假意,莫不是诈我。
杨安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心中一横,要不要做了他?
“大人,小人说的都是实话。”
“唔,万年杨安咱们喝。”
床上伍春翻了个身,被子滑落到地面。
伍万年见状,忙起身替他将被子掖好。
见杨安不愿意正面回答,伍万年也没有追问:
“你若是不愿意说,也就算了。”
“小人并非不愿意说,只是没有做过。”
杨安抱拳回道。
“好吧,我们不说这个。”
伍万春微笑摇头,“不过本官有个疑问,那人无权无势,为何要顶着得罪大官的风险,替毫无关系的妇孺强出头呢?”
“杨安,你也读过圣贤书,说说为什么。”
他如此问,杨安也不好再拒绝了,斟酌一番之后,沉声回道:
“小人斗胆臆测。”
“那义士可能想的是自己一言可换取三条人命,满堂大人不言,小人自当言之,舍生取义,便也顾及不了许多。”
“好,说得好!”
“这话恍若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伍万年双目炯炯有神,像是看一件稀世珍宝一样,不住打量杨安。
“没想到你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缝尸匠,竟然能有如此见地,当真难得。”
“大人不言,小人自当言之,这句话说得真好,说得真好啊。”
“倘若我大齐上下官员,普罗百姓,人人都能做到如此,国朝何愁不兴旺发达。”
他越说越激动,不由站起身来,双手不住拍打杨安肩膀:
“你很不错,一定不要放弃读书,他日你定有一番作为的。”
“大人教诲,小人感激莫名!”
杨安双眼微红,一副情难自抑的样子。
“呵,小事耳。”
伍万年见他见识不凡,可行事又过分谨小慎微,不由想起自己年少之时,也是这般模样,心中感慨不已。
他回首望见安睡的伍春,想起年少卑微之时,伍春对自己的关心爱护。
大爷对这年轻人,大抵和当年对我一样。
伍万年这般想着,心中惜才之意顿起:
“杨安,像你这样的良才美玉蒙尘于乡野之间,实在不是朝廷之福。”
“你愿不愿意随本官一同前往临安府读书,以你的才智,假以时日,定有功名。”
“这…小人操持贱业,如何当得起。”
杨安一头雾水,不知伍万年为何为此。
伍万年连连摇头:
“贱业又如何,我大齐自先帝改制以来,早就没有了贱籍,本朝以来更是有数十名贱业出身的大员。”
“就连本官之前也是贱业出身,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小小年纪,便能说出‘大人不言,小人自当言之’这种话来,假以时日,你定成大器。”
话音未落,他又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道:
“或者说,你信不过本官这一府佐贰吗?”
杨安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说骚话了。
伍万年见他不说话,只当少年人心性,对家乡不舍。
再者说,自己这个提议也确实突然,自己一味强逼反倒不美了。
“罢了,倒是本官唐突了,你慢慢想。”
“只要本官在临安府一日,今晚的话依旧作数。”
他说到这儿,缓缓起身,“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本官还有事务打理,就不久待了。”
伍万年说到这儿,解下随身的玉佩:
“这玉佩是本官的信物,手持此物,无需路引,可在临安府畅通无阻,他日你若是想通了,就来临安府找本官。”
“小人谨记在心。”
杨安一路将伍万年送到巷口,自己将满桌狼藉的杯盘清洗干净,又将门户带好。
趁着没人,翻墙离开了。
这会儿,已经夜深了,杨安顺着来路,行了一阵,来到自
家门前。他举目望去,白日里那女子的家门口,一盏淡蓝色的灯笼,幽幽亮起。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目的?
趁着今夜,让我来探探你的深浅。
打定主意,杨安开门回家,换上一身黑衣,用黑布蒙面。
临行前,他望见书桌上的笔墨纸砚,突然有个主意。
“嘿嘿,送你一副墨宝。”
挥毫泼墨,一气呵成,两个大字映然纸上。
黑夜之中,杨安怀揣纸张,隐踪潜行,不多时便赶到一处无人偏僻院落。
纵身上房,随手拿起一块红瓦,用怀中的白纸将其包好。
手腕用力,丢向女子院中。
嘭,一声闷响,声音巨大,惊起巷中狗叫四起。
不多时,女子房间淡蓝色光芒亮起,杨安站在远处房顶,只能看个大概。
那女子从房中走出,她走到院中,径直走向红瓦落地处,将上面的白纸捡了起来。
“唉,要是能有一把望远镜就好了。”
杨安口中喃喃,“这会什么都看不清啊。”
忽然,院中女子蓝光一闪,一点蓝芒直奔杨安所在房顶。
“不好!”
那蓝芒速度极快,眨眼功夫便来到身前。
杨安来不及多想,随手抓起一块红瓦,向前一丢。
轰——
红瓦与蓝芒相撞之处,溅开点点星光。
散发蓝光之物,极度易燃,杨安衣角只是沾染一点,就迅速燃烧起来。
刺啦,杨安右手用力,将燃烧的衣角撕了下来,远远丢到角落的水缸之中。
呼呼呼——
火焰遇水反而烧的更加旺盛了,没费多大功夫,便将衣角燃烧殆尽。
“嘻嘻,你是哪里来的臭男人,要跟我为仇作对。”
院门无风自开,那女子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手中倒持一柄短剑。
白日里熟悉的香气传来,杨安下意识屏住呼吸。
“怎么?难不成你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不成?”
女子将短剑收回,妙目之中闪动莫名神采,“你为何暗中窥伺于我?”
“原因你知道。”
杨安故意压低嗓音,说话声嘶哑无比,像是个耄耋老人。
“嘻嘻,你想诈我。”
女子捂嘴轻笑,“妾才不傻呢。”
“今天妾心情不错,只要你能敌得过妾三招,就放你一条生路。”
“小女娃,真是自大!”
杨安继续压低嗓音,“看你小小年纪,能有什么手段。”
“哟哟哟,倚老卖老的老东西最让人厌烦了。”
女子话音未落,手中短剑再次出鞘。
她身段轻灵,柔弱好似无骨,掌中短剑犹如毒蛇獠牙,直取对手咽喉要害。
杨安两手空空,怎敢与利刃相搏,只能接连后退,一时陷入被动。
“嘻嘻,口气挺硬,手段挺软,果然是无胆的老东西。”
女子娇喝一声,脚步越发急促,短剑好像突然变长一般,倏忽间便来到杨安面前。
毒蛇吐信!
杨安脑袋一偏,将杀招躲过,一拳打出,猛刺女子双眼。
嘭。
这一拳打中了,又没有完全打中,女子左手一横,将杨安一招挡下。
可她没想到杨安拳力如此之强,不妨之下,重心不稳,接连后退数步才站稳身形。
这女人强得可怕,难不成是顶尖高手?
杨安心中大惊,为什么会有顶尖高手来找自己的麻烦。
难道长得帅犯法不成?!
“哟哟哟,老东西手段不错嘛,竟然是一流高手,在这余杭县也算不错了。”
女子说话间,将短剑归鞘,同时解下腰间丝绦,动作略显暧昧。
唰啦——
她手腕轻轻一抖,一匹霓虹突地出现。
杨安这时才看清,她手中哪里是什么丝绦,分明是一柄软剑。
剑柄处镶嵌一颗明珠,在月光下分外耀眼。
“嘻嘻嘻,本以为你是个大言不惭之辈。”
“没想到还真有几分本事,方才饶你一命的话,妾只好收回。”
“不过,死在我的剑下,你也该安心了。”
女子举剑指向杨安,“不过,妾这一生见不得血,你若是能自裁那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