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无主之物

不等两家人绞尽脑汁想对策,码头上的知州衙役已经开始了测量。

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其中有两艘画舫的吃水线与府衙划来的空船相差不多,应该是各位家眷所乘坐的,而另外几艘则低了不少,船舷几乎都与水面持平了。

“劳烦两位家主解释一下,这几艘船里所装载的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是说,让衙役们再仔细审核一次?”

面对唐钎的似笑非笑,两家人被气了个睚眦欲裂却又偏偏发作不得,虽然对方掌控着全城人的生杀大权呢?

“行,我们认栽了,船上的确还装有不少的现银,按照城主府的规定,是不是再交出去六成,我们便可以离城?”

唐钎不假思索地点头:“那是当然。”

江家家主扫了一眼家里的官家:“去将密封的舱室打开,剩下的六成也补给他。”

官家领命,立即带人开始行动,不过多时,又是数十口装满黄金和白银的樟木箱子被抬了出来,与之前的抽成堆放在了一起,顿时将码头边的一块空地码了个严严实实,就像是一座小山。

“这里有黄金五千两,白银二十六万两,是我江家全部家当的六成,还请城主查收。”

另外一边,对白家的抄家工作也到了尾声,在唐钎的威逼之下,白家极其不情愿地交出了六千两黄金和二十一万两白银。

看了一眼衙役急匆匆跑上城墙递过来的账目明细,唐钎的眼中满是狐疑之色:“就这么多?不对吧,不是说江、白两家富可敌国吗?怎么才只有不到百万两的家资?”

“信不信由你,我们的确就只剩下了这么多,你若觉得不够,全搜刮去好了,如今的广陵是城主你的天下,就算将我们两家的家产全部充公,我们也只能自认倒霉,难道还敢去官家面前告御状不成?”

面对江家青年的讽刺,唐钎只是淡淡一笑:“阁下也不用说这种气话,既然城主府下令只收取六成家资作为出城费用,便需要做到诚信做事,我又怎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朝着驻守在水门边的那一队禁卫军挥了挥手,唐钎下令放行。

随着绞盘再次被转动,拦在船队面前的栅栏总算是被拉到了最高处。

两家人朝着城楼上的七位青年拱了拱手,正打算鱼贯登船,唐钎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两位家主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既然这些人已然出了城,那便不再拥有我广陵的户籍,吩咐衙门那边立即注销,至于他们原来的住宅么,贴上封条,城主府另有他用。”

虽然看样子唐钎是在对身边的几位表兄做交代,可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传入城楼下方这群人的耳中。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但六成家产充公,就连家里的祖宅也要被查封?那他们埋在后院里的那些银子不也就全都进了城主府的口袋?

“唐钎你别太过分,那是我江家的宅院,又不是坑蒙拐骗而来,你有什么权力查封?”

被人指着鼻子训斥,唐钎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我方才的话还说的不够清楚?你们既然已经离城,便不再是广陵人,既然是无主的屋舍,城主府为何没有管理的权力?”

“行,你狠。”

唐钎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一众人竟然无法反驳,可家里后院埋着的才是他们的底蕴,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全部便宜了唐钎这个臭小子?

江家人也不登船了,他们聚在了一处,此事必须要立即拿出一个应对之策才行。

无意之间,江家家主瞥见正站在一边满脸不知所措的三女儿江思玉,突然灵光一闪,抬起头面向唐钎:“方才城主说的是我江家的祖宅成了无主之物便要被查封,那如果江家宅院内还有家族子嗣居住,那便不算是脱离广陵籍,老夫所言对是不对?”

“怎么?你们又不打算离开了?”唐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过城主府的通行令已经发放给了你江家,断无收回的可能,码头上的银子你们肯定是要不回去的。”

“我们江家肯定是要出城的,不过若是有家里的嫡子嫡女愿意留下,他们是不是可以继续住在祖宅之中?只要宅院里还有人住,你们便查封不得。”

唐钎的双眼微眯,他倒是小看了

这位江家家主,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到破局的办法。

不过这老家伙的话有理有据,唐钎也没办法临时改口,弄不到那么一大笔银子,他还真有些不甘心。

“好,明知广陵即将兵临城下,已然有人愿意留守,江家人也不全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将来金军退去,本城主论功行赏,自然少不掉江家那一份。只是不知江家是哪位主事人愿意留下与广陵共存亡?”

“老夫的三女儿,同时也是白家家主的义女,江思玉。”

一听自己的名字被报了出来,江思玉俏脸之上的愕然神色一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苦涩,其中还夹杂着一分欣喜,抬头看向城楼,那里站着的人群之中,正有两束闪烁着精芒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脸上也同样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

大庭广众之下,这一上一下的两人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眉目传情,让江家家主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不知老夫这样的安排能否令城主满意?”

不等唐钎搭话,江家的人群中一位妇人冲了出来跪在江家家主的面前,双手拉住对方的胳膊,说话的声音之中全是哭腔:“老爷,万万不可啊,留下思玉,不就是让她送死吗?她才十七岁啊,难道说庶出的女儿就该死吗?”

“放肆,如此撒泼打滚,成何体统!”江家家主猛地一甩衣袖,“思玉留在广陵,断然不会有事,你若真舍不得,那就一起留下,也好替江家守着宅院。”

一听自己也被夫君抛弃,妇人缓缓松开了双手颓然坐在地上,眼中的生机被抽空,让她看起来立时老了十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