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厌竟然认错了救命恩人
三日后。
仪仗扈从前拥后簇,天子銮驾车乘相衔,旌旗招展,庞大队伍浩浩汤汤离了皇宫。
走了许久。
沈凌坐在奢华宽敞的马车之中,挑起帘幕向外望去,高墙弯似白脊巨龙伸向远处雾霭,护城河边雾凇沆砀。
城外积雪无人清理,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看的时间久了,耀眼的白刺的她眼睛酸痛。
调转视线,左前方顾厌端坐在马背上,墨色的大氅在皑皑白雪之中似一朵黑色的花,身长玉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好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与她遥遥相望。
她挑着嘴角,待他回过头去,沈凌才关上车窗。
不知顾厌从何处弄的这马车,外面泠冽寒风,车里却温暖如春,瓜果糕点放下暗格之中,触手可取。
夏姑姑坐在沈凌旁边绣花,上扬的嘴角显露出她的好心情。
“娘娘肯定特别想念陛下。”
沈凌侧躺在柔软的车上,一条腿撑了,起来看起来吊儿郎当一副混混模样,正百无聊赖的往嘴里扔果子,听到夏姑姑的话。
沈凌也笑了笑:“那是自然。”
“只是此次见面免不了要被唠叨了。”
夏姑姑抬眸看了她一眼,手中针线却不停。
“陛下这些日子行事确实有些不妥,那易氏怎样不能带到宫中,为何偏偏用了那名声的法子。”
她叹了一口气:“奴婢知道陛下身份,不可能和世子妃有什么,可这天下人不知道啊,当初先帝病逝,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先帝和娘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陛下与常人不同,更要小心谨慎,怎么能如此胡闹,不爱惜羽毛。”
沈凌翻了个身,捂住了耳朵:“别念了别念了,姑姑念得朕头都痛了。”
夏姑姑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她。
“陛下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如今前有狼后有虎,陛下要仔细些才好。”
沈凌点头:“好,朕知道了。”
这些话她听了十来年,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哎,陛下。”夏姑姑放下绣了一半的半成品,手动把沈凌掰直。
“奴婢知道,陛下大了,那顾督主长得像妖精一样,陛下春心萌动也属正常。”
“但美人枯骨,越是漂亮的人越危险,更何况,他都不是一个健全的男人。”夏姑姑脸色严肃一些:“陛下不要被他的花颜巧语骗了,此等无根之人,最是阴狠毒辣。”
夏姑姑还想继续说,却只听见车门传来咚咚两声。
黑色的身影就裹挟着寒气钻了进来。
夏姑姑满脸尴尬,慌乱的拿起绣品胡乱绣着。
沈凌扑哧一声,看了眼顾厌,又看了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夏姑姑。
开口替她解围:“姑姑,枣没了,朕还想吃,去给朕取些。”
“是,陛下。”夏姑姑逃也似的下了车。
没有什么是比说别人坏话被当面抓包更尴尬的事了。
“你的婢女很不喜欢我。”沈凌感觉他清泠泠的语气委屈地很。
沈凌弯弯的眼睫似小狐狸一样眨了眨,搓了搓他冰凉的手这才开口。
“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君子所为。”
此时车里只有他们两人,顾厌摘下面具放在小桌上。
“臣可没有偷听,倒是发现陛下在看臣,以为陛下有事吩咐,这才忙不迭的赶过来,没想到刚靠近就听到陛下正在与嬷嬷说臣坏话。”
沈凌两只手捧起他的双颊:“你别诬赖朕,朕才没有说你坏话呢。”
“脸也这么凉,出行前便叫你与我同乘一辆马车,你非要去骑马。”听到她的抱怨顾厌却勾唇笑了起来。
玉石般晶莹的脸颊乖巧在沈凌掌心蹭了蹭,波光潋滟的目光望向沈凌时却湿漉漉的。
沈凌感受到指尖光滑如锦缎般的触觉,眸光一暗。
他在勾引她。
自从那日与易菁音演了那场戏后,他待她举止便亲密了一些,哪怕她对他上下其手,他都不躲不避,红着脸默默忍受。
如今更是主动勾引起她来。
沈凌亲了亲他毛茸茸的睫毛:“子瑜。”
“嗯,臣在。”顾厌靠在车壁,呼吸有些急促,牙齿咬的下唇红艳艳的,如同诱人的樱桃一般引人采撷。
沈凌却没有更近一步,指尖按在他的唇上,声音温柔:“子瑜,我们是不是在很早以前便见过。”
顾厌睁开双眸,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喜意:“陛下还记得?”
沈凌将自己的下巴垫在他的肩上,张开双臂环住他:“不记得了,但看见你总觉得熟悉。”
“第一次见面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心中不自觉生出欢喜。”
顾厌轻轻笑着:“陛下不记得也很正常,那时陛下还很年幼。”
“陛下是臣的救命恩人。”
被沈凌环抱的顾厌自然看不到此时她的脸色一僵。
卧槽。
他不会认错恩人了吧。
她可不记得自己以前见过他还救过他。
从小到大她连宫门都没出过几次,出去不是被大臣们宫人们前拥后簇便是偷偷只去见自己心腹。
有意为之救过的人,如今都成了她的手下。
在宫中就更不能了,他这样与众不同的脸她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凌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货绝壁是认错人了。
他要是知道自己认错人,还对她这个假救命恩人献媚讨好,不会像剧情中的那样气急败坏把她凌迟了吧。
一盆冷水像是从头顶泼下,沈凌手脚瞬间冰凉。
隐隐后悔不应该招惹这个疯狗了。
别看他现在装的乖巧,京城中的血腥气到现在都还没散去。
他就是个死变态。
谁知道他一个反派,还搞什么主角认错救命恩人报错恩的主角那一套。
“陛下怎么了。”顾厌发觉小皇帝半天都没动,有些疑惑。
“没怎么,朕还救过子瑜,竟一点都不记得了。”
听到她的话,顾厌好似陷入短暂的回忆之中。
那时的他卑贱如泥,为了掩盖身份,自服了使人面目全非的毒药,她不记得他也很正常。
他却永远记得,她穿着玄色的龙袍,板着小脸装出一副小大人模样。
这些年,他一直在暗处关注着她,看她从对太后怒其不争,到自己亲手筹谋算计,能做的只不过是在她暗地里发展自己势力时替她遮掩,推波助澜,以报曾经的救命之恩。
她很聪明,成长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
只是不知何时,单纯的报恩之心变了质,竟开始妄想,许是在那日她昏迷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