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陛下诏令在此

前元时在地方设节度使,为军事长官,掌握财政行政之权,大渊立朝初定沿用此制,只是至目前为止大渊三百二十八州,除了陇右道、河北道、关内道、河东道和艰难到五道设节度使,其余州道暂时都是一州刺史掌军政之权。

而此处衡州却又与别州的情况略有些不同,衡州只能算中州,按着原本建制,衡州刺史辖制下的地方军应该有至少三千人,但因衡阳军两万余兵力一贯驻扎衡州,这衡州原本该有的属军存在的意义也就不大了,所以便没有单独设地方军。

这衡阳军原本是云旗军一支,当初云旗军打入新都府时,它作为后备军留守江南西道,待立国后也未整合重组,直接作为地方军驻守当地,因驻扎地为衡州的衡阳县,所以才有了衡阳军之名号。

这衡阳军如今的主官是当初云旗军的一个名叫吕实的副将,曾经在云旗军中也算是晏琛十分信重的一个人,不然当初攻打新都府时也不会将两三万人的后备军全权交予他节制。

如今这吕实职级虽只是兵马使,品级并不算高,但他并不受衡州刺史所辖,甚至可以说一定程度上还压着没有兵权的衡州刺史一头。

之前朝中也有官员就衡州此职权不明之事上表过,但一时未有定论,崔寄观晏琛的意思,大约是想重用吕实。只是吕实此人年轻气盛,虽勇武有余但谋略不足,如今令他节制衡阳军却未给更高的品级,未尝不是晏琛观察磨炼之意。

在崔寄看来,若无意外,这吕实若是能踏踏实实守着,不出三年,他大约会是江南西道第一位节度使。

当然此是后话。

第二日一早,吕实与衡阳军各属官皆按约来见崔寄。

衡阳军有职级的属官十八人,其中有大半数人都是当初云旗军中人,只有四五人是后来因州县人员调动才过去的。

当初崔寄在云旗军中的声望不亚于晏琛这位云旗军的主君,甚至还因其策无遗算被渲染出未卜先知的神性出来,故而吕实这些云旗军中出来的人见到崔寄都很是高兴。

而崔寄说明来意,众人皆震惊在座。衡州与道州相邻,他们这些驻守衡州的衡阳军竟然没有收到丝毫消息。

“崔公所言可有证据?”吕实首先反应过来,问道。

“有实证。”崔寄伸手,山泽立马从袖子里摸出一叠纸递到他手里。

这里面都是最近送来的各处的消息,综合起来看几乎算是道州有乱军屯兵的实证了,崔寄早先快到衡州前便让山泽帮忙整理抄录了几份。

这些记录消息的纸张传递下去,众人一道去看。

“此事真假可知,我此前往道州去过一趟,大约能推断出叛军藏匿的地点,只是范围太广,我身边人手不多未能深查。”崔寄对吕实道,“我此行来见你,一是希望衡阳军备战,兵力军粮务必齐全,以供随侍出征围剿叛军;二是希望能从衡阳军派出一队精锐的斥候,先行前往道州探查。探查目的有三,一是查探清楚叛军驻守的具体位置,我可将大致范围画给你们,也省去你们大半功夫;二是查探出叛军具体人数兵力;以及除叛军主君秦洹之外,叛军之中高阶将领都有哪些人,各自特点如何。”

崔寄压根没与他们说多余的废话,而是直接讲了自己的要求。

吕实听了先是有些犹豫,但却并未立即表态。

其实按着崔寄的身份,若战事在即,他突然来衡州说要接管衡阳军也不是完全不行。但此时道州表面上仍是风平浪静,该发生的事情还未发生,这时崔寄若插手衡阳军军务,实在说不过去,若因此发生些什么,朝中追究下来,这崔国公身份特殊深得圣宠,担干系的还不是自己?

崔寄显然也是看出了吕实的犹豫,他也未做解释之言,只将陛下诏令往案前一放,道:“陛下诏令在此,诸位可查验。”

崔寄丢下陛下圣旨的时候,众人皆震惊起身,吕实上前两步恭谨打开圣旨诏令仔细确认无误,又交予身边副将查看,确认无误后才将诏令重新呈送案上,后带众人跪拜于地,言“谨遵圣意”。

“此已非常之时,他人之箭已在弦上,还请诸位警醒。”崔寄请众人起来,又道,“自今日起,衡阳军由我节制,衡阳军上下官员皆须向我负责,一应军中事务须尽报我处,任何兵力调动也须持我手令,违令者军法从事。”

众人应诺。

崔寄又与众人剖析道州情况,以及细分强调自己需要他们务必立刻去做的事情;又详细与他们说了自己查探到的叛军的大体位置,以及粗略估计的叛军人数。

待吕实照崔寄先前吩咐将所要查探的事情一一细分安排下去,崔寄冷眼看着他调配利落,甚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心下赞许。

待众人受命离开各自行事,崔寄却留下吕实。

“不知崔公还有何吩咐?”吕实原本以为崔寄既然节制衡阳军,当下自然要留在衡州的,便问,“此处客舍人来人往不甚安全,下官给您另安排一个暂住的宅院,不知您可有什么要求?”

“宅院不必安排。”崔寄道,“我暂时不会留在衡州,这两日还要往……永州去一趟。”

又道,“留你下来是还有些事情想要交代。我此番离开大约也要十数日,这些时日你操练军队调度军粮不可懈怠。你是云旗军出来的,练兵打仗的手段自不必说,陛下信你,我也信你。我虽奉陛下命节制衡阳军,但一应军队调配还需你经手。此事虽还未显,但乱军若喷薄而出,江南西道之危急关乎我大渊江山,还请吕兵马使与我同勉。”

“崔公之言,下官定当谨记。”吕实大约是没想到崔寄留自己下来是与自己说这番话,当下心中颇为感念,连方才因陛下诏令中几乎可以说是暂夺他兵权的一丝不敢说出口不愉也尽数散去。

吕实长拜再三,才复离去。

崔寄看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面上却渐渐带上一丝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