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三十章 断情殇
谢雪痕道:“你的伤怎么样了?重不重,让我看看。”说着,掀起被子,只见缠了药布,已并无血渍透出,想是已清洗干净,确实已无大碍,这才放心。“凛儿,自从咱爹娘去世之后,我就希望你以后能够远离血腥,过上安稳的日子。什么仇不仇的,能报则报,实在报不了,也不必枉自流血。”
谢凛儿听地一愣,笑道:“姐姐,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这么奇怪的话?这可不像你。”
谢雪痕道:“你为什么要争做幽家教皇?一旦坐上这个位子,对内要驾驭下面的这一帮江湖怪杰,对外要和整个武林去拼命,你何必插进这淌浑水?”
谢凛儿苦笑了一声,“八字还没一撇,我就是想坐上那个位子,人家就一定让我坐吗?”
谢雪痕道:“即便你真的想坐上那位子,我也不让你坐。”
谢凛儿正色道:“作为一个男人,应当做出一番大事来,难道我就该这么浑浑噩噩的朝吃晚睡,庸庸碌碌的这么过一生不成?”
谢雪痕道:“难道只有做了幽家教皇,才能成就大事吗?你就是做个平庸的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保平安。”
谢凛儿怒哼一声,道:“妇人之见,你是我的亲人,应当支持鼓励我才对,而你却先给我泼冷水。”
谢雪痕心中腾起一股火,扭头走了出来。她本来就心情不好,此时被谢凛儿顶撞,心里更是生气,忽听前面呼喝连连,似是有人在打斗。
谢雪痕心道:“武林各派既然已经退走,怎么还有人打斗。”一壁想着,赶紧走了过去。只听一人道:“凤舞,你还敢来幽家?”但听凤舞道:“我去而复返,非为别事,只是想找一个人而已。”又一人道:“飞碧崖岂是随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你要找人,到山下去等吧,你擅闯本教,真是无礼之至。”随后,又呼喝起来。
谢雪痕暗道不好,幽家本就视凤舞如仇寇,若是这么打起来,难免要溅血,连忙纵身跃了过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紫衣人头目,正指挥二十多个身着紫色劲装的紫电旗弟子围攻凤舞。那紫衣人见谢雪痕到来,冷冷地道:“你就是谢姑娘吗?”谢雪痕施礼道:“正是。阁下莫不是兰旗使么?”
那头目道:“兰旗使昨日战死,在下是紫电旗新任掌旗使曾秀。这个姓凤的可是姑娘的朋友?他可是我们幽家的宿敌,我看姑娘还是将他带的远远的,若不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我们不会让他活着出去。”
凤舞发狠,道:“你试试看,到底是谁先死。”谢雪痕连忙将他拉住,向曾秀说道:“我们这就下山。”遂和凤舞下山去了。
凤舞虽然自幼在祝融岛自由自在的长大,岛主祝不凡也待他不错,但他渴望亲生父亲对母亲和他的关爱,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父亲长什么样子,只知道父亲在一个叫作幽冥城的地方。随着母亲的早逝,他幼小的心灵更孤独了,从对父亲的期盼,变成了对父亲的怨恨,是父亲抛弃了他们母子,才使他们母子被囚禁在祝融岛这块满是鸟屎的地方。及至来自于幽冥城的凤鸣来到岛上,杀了他的挚爱祝紫烟,使他愈发仇视幽冥城,认这里是他一切不幸的源泉,久而久之,成了他心中的阴影,幽家的一切都令他感到不适,于是他大杀幽家弟子,与幽家结下了深仇。
谢雪痕拉着凤舞下了山,道:“我们继续去找凤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凤舞神色木然,站在那里久久不动。
谢雪痕郑重地看着他,沉住气,耐心地道:“凤鸣为了救我,居然偷偷下进了幽冥寒潭里,才让我活下来,而我却亲手将他打下了山崖,难到我去寻到他的尸骨,然后将他好好地安葬,这都不行么?”叹了口气,道:“好,你不舒服,你生气,那你就别去,我自己去!”说着就要走,没行几步,忽觉后背几处穴道一麻,被点了穴道。
谢雪痕已经习惯他这种出格行为了,不高兴地说道:“你过分了,赶紧给我解开。”凤舞道:“我跟了你这么久,一直在努力着改变我自己,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可是他人都死了,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谢雪痕粉面含嗔,怒道:“这是我的事,要你管?你既然不喜欢我这样,那你以后尽可以离得我远远的。”凤舞感觉被一把刀扎进了心里。
冷夜凄迷,微风拂面。飞碧崖下的一片树林里,熊熊燃烧着一堆篝火,火旁坐着一个腰佩长剑的剑客,火光将他的脸映成了金红色。他不时的将柴放进火里,倾听着“哔哔剥剥”的脆响。在火堆的另一面,躺着一个
满头白发的人。这人忽然坐了起来,但他的神情却非常的平静,并没有急急忙忙地环顾四周。他只是冷冷地道:“是你救了我?”
那剑客依然注视着发着光和热的火,过了一会儿,才道:“是你命大,如果你天生命短,谁也救不得你。”这剑客正是幽家前教皇慕容白,而那白发人亦是幽家前教皇凤鸣。
凤鸣道:“你为什么不杀我,也没有将我交给幽家调查组织?这不是你的处事之道。”慕容白道:“我让你随我去做一件大事,此事可以说是有死无生,与其将你送回去受刑,倒不如去让你将功折罪,死得其所。”
凤鸣调息了一下体内的真气,道:“什么事?”
慕容白道:“这件事需要充分准备,一时半会还做不了。你现在先去替我杀一个我所不能杀的人。”凤鸣道:“这个人是你的至亲好友?”慕容白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她是一个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黄昏,断崖,一个孤独的俏影,站在斜阳下,眼底下的山川河泽,犹如染着鲜血的沙场,绚丽壮观。
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歌声:
霜冷月华,青丘之上。
梧桐栖凤宿鸳鸯。
瘦西湖,断石桥。
断情崖上,有人相望。
青箫玉笛,繁花自唱。
愁酒醉人独怅惘。
唯有付华章。
昨日萋萋,烟雨霏霏。
明朝遥遥,人分两地。
愿重逢时,琴瑟如意。
聚散无常断情殇,
佳人故事,岁月流淌。(1)
伤情断在过往,难断情伤。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发白如雪,眇了左目,一身染墨黑衣散发着肃杀之气,缓缓向她走来,悄无声息地透着诡异。
这女子并没有回头,却幽幽地道:“怎么来的是你?”凤鸣道:“他要杀人,无人能挡得住,但是他却无法狠下心来杀你。”
这个女人便是花慕蝶,她说道:“所以他就让你来了?”凤鸣没有回答。
花慕蝶淡淡地道:“我是她最亲近的人,我完全可以帮他完成这件事。”说到这里,霍然回头,道:“难道在我临死之前,都不能见他一面?”
慕容白从远处的山石后走了出来,面上尽是悲凄之色。花慕蝶走上前去,一下扑进慕容白的怀里。慕容白伸臂抱住。
花慕蝶道:“你大公无私,我以你为傲。”慕容白听了,心如刀割。二人依偎多时,慕容白不见花慕蝶有任何动静,顿感不对,将她拉起一瞧,只见她双目紧闭,嘴角溢出一丝血来,一探鼻息,已然毙命。
此时歌声又变:
夜半断肠人,独坐小河畔。
仰首望苍穹,星稀月也黯。
风吹过,单衣不耐五更寒。
箫音噎,如泣咽,对影自叹。
去年今日时,正与你相伴。
携手闯天涯,谈笑游人间。
雁飞过,难懂你我心相连。
回眸处,细语间,
空余泪涟涟。
质大地,恨苍天,红尘惹人恋,天公为何妒红颜?
惹人恋,天公为何妒红颜?
无敌手,又何妨?
只留下孤星独吟!(2)
本章(1)(2)两首歌词乃引自于网上,据传乃香港才子黄霑所作。该词悲情悽恻,意境浓厚,颇有武侠意味,向黄霑大师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