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老千岁他…… 他走了……
临走之际,他还一直念叨着你……”
武信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杨如意的后背,声音略带沙哑却透着几分安抚之意:
“我知晓,我一切都知晓。
祖父见到我了,祖父他已经见到我了。” 言罢,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杨如意,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朝着神堂的方向走去。
跨入神堂,一股庄严肃穆之感扑面而来。
只见杨林的牌位静静摆放在正中央,庄严肃穆,散发着让人敬畏的气息。
在牌位一侧,还悬挂着一幅杨林的画像,画工精湛,栩栩如生。
画像中的杨林,面容和蔼,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仿若正目光温和地看着走进来的武信,似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诉说。
“取些酒来。” 武信轻声吩咐,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与哀伤。
言罢,他缓缓蹲下,继而直接坐在了地上,目光直直地望向杨林的画像,仿佛要透过那幅画与祖父进行一场跨越阴阳的对视。
片刻之后,府中的下人匆匆赶来,将酒送至神堂。
武信默默接过,拿起酒碗,动作迟缓却又无比虔诚地为杨林的牌位前斟满酒。
随后,他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轻轻关上了神堂的房门,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只留下他与祖父 “独处”。
“老头,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武信的声音略带哽咽,在寂静的神堂中回荡,
“你不是亲口答应,要看着浊儿和澜儿长大成人,看着他们成家立业的吗?
可你现在走得这般匆忙,往后的日子,你该如何兑现承诺,又该怎么看他们成长啊?”
说着,武信的眼眶已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顺手拿起酒坛子,仰头便往嘴里灌。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火烧火燎的,可这口中的辛辣,又怎能比得上他心中那如刀绞般的痛楚。
一坛子酒下肚,武信的意识逐渐有些模糊,但他仍未停下,继续抱起另一坛酒,边灌边喃喃自语:
“东突厥被我灭了,祖父。
这个从咱们大隋立国起,就一直如芒在背的敌人,已经被我彻底连根拔除。
我将他们的人都杀了,还在那片土地上,建起了一座高耸的京观!
祖父,你要是能亲眼见到,肯定会特别开心,特别骄傲吧……”
“往后啊,祖父,我还打算去西域走上一遭,把那广袤无垠的疆土统统划归到大隋旗下。
到了那时,大隋必将成为有史以来最为强盛的国度,四方来朝,威震宇内。”
武信仰头躺在地上,双眼直勾勾地望着神堂的穹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像是在向祖父倾诉,又似在给自己立下誓言,
“只可惜啊,老头,这般辉煌盛景,你却再也看不到了……”
说着说着,武信的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脑海中,杨林生前的音容笑貌如走马灯般不断浮现。
那些谆谆教诲、那些相伴的温暖日常,此刻都化作了揪心的痛。
最终,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眉头依旧紧蹙,似是睡梦中都未能摆脱这份哀伤。
神堂之外,杨如意等人满心担忧,焦急地来回踱步,却又不敢贸然打扰。
从清晨等到日暮,整整一天过去,那扇紧闭的房门始终未曾打开。
接下来的数日里,时光仿若凝固,除了武信出来要酒,拉撒以外,武信都不曾现身于人前。
杨广一路匆匆赶来,脚步急切,片刻后踏入了天策府。
入府之后,他的目光急切地搜寻着,一眼瞧见杨如意,当即上前询问:
“少诚人在何处?”
杨如意神色哀伤,轻轻叹了口气,默默带着杨广朝着神堂的方向走去。
行至神堂外,她停下脚步,抬手指了指紧闭的房门,低声说道:“ 就在里边。”
杨广见状,毫不犹豫,抬腿便要往神堂里迈。
此时,人们才留意到,他的手上紧紧攥着一封封触目惊心的血书。
那是从西北加急传来的战报,每一页都浸染着当地将领的鲜血,字迹斑驳。
仿佛带着战场的硝烟与呐喊,承载着西北战事的惨烈与危急。
杨广轻轻推开神堂的门扉,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微微皱眉。
他定睛望去,只见屋内杯盘狼藉,酒坛散落一地,这哪是神堂,更像是一个杂乱无章的酒窖。
“少诚,”
杨广缓缓走向盘腿坐在地上的武信,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醉过这一场,也该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