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对话

这年冬。

得知自己得罪了赵昕后,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高丽群臣也是向王徽提议,要不来个先下手为强。

王徽说实话,也在犹豫。

因为自古以来,像他们这片地方,自保尚且还行。

你说要进攻中原,与那繁荣富庶的中原相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无法比。

即便是到了后世,这片土地的人都只能吃辣白菜,就可见,其国力还是比较地脆弱的。

当然!

由于王徽在其国内时间了简政,政治也还算是清明,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可能天气气温也整体比较暖和。

这也就导致了最近这些年来,高丽的百姓一般都过得不错。

可你要说,想要凭借这个,就去打人家,这就有点过分了。

臣子便道:“我们可以先把江那边的土地都给打下来。”

但很快……

他这提议就被一些儒生官员给否决,道:“江的那边,少说也有大小堡垒数百个,城池十数座,短时间内,你们打得过来吗?”

臣子便道:“那些数百个堡垒,每个堡垒也才不过二十人而已。”

“数百个加起来,甚至都不到一万人。拿下它们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

儒生官员便道:“可大的城池呢?”

“那你又是何主张!”

儒生官员也是道:“臣提议,我们应当在江的南岸设下重重防守,只要能御敌于国门之外,便可。另外……女真人跟我们的关系不错,也可以尝试结为盟友。还有,宋朝说不定会从海上来,我们最好还是要先预备一些战船,训练海军。”

王徽也觉得,主动进攻有点不靠谱。

而且……

即便是让他们侥幸地打下了一两座城池,对大宋来说,也不痛不痒的。

儒生官员又道:“臣还提议,可以适当地联系辽国原渤海国的酋长和官员,看看他们有没有要反叛的想法。”

毕竟说到底,那些熟女真人,跟大宋关系还是不那么深的。

至于说跟他们关系比较好的,则是那些住在白头山上的生女真。

当然!

此时生女真也都算是大宋的附属。

只是……

也就是名义上的归附而已,想要反叛,还是很容易的。

很快……

王徽便让人把这些事情都落实了起来。

而赵昕,也在琢磨着,这辽东一带的原渤海国的官员的忠诚如何。

如果他们是足够忠诚的话。

那么……

一旦前线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必然会派人向自己汇报才是。

果然!

王徽一动。

接下来便有人给赵昕汇报起了情况。

说高丽有派人过来,想要劝说他们脱离大宋。

那他们又不蠢,当然不可能同意这样的事。

你想想啊,赵昕又还没有昏庸,更没有大肆地征发他们去干活,这有好日子不过,搞反叛,那一定是脑子里进水了。

关键,这些年京师的修建,一直都离不开他们这边所提供的木材。

天可汗向来是只要你肯干活,就会给你发钱发粮。

而不是像那些催得又急,还不管饭,不给钱,不干活就直接给你打死的。

现如今,就算是他想要反叛,他手底下的人都不会同意。

因为人家天可汗好歹是付钱的。

再加上那些人参什么的等山珍,还有貂皮等,这些年,也都有了不错的销路。

你这贸贸然,就让人反叛,你好歹挑一个日子已经过不下去的时候吧?

对于反叛一事,东京留守只能是表示,不敢苟同。

当然,东京辽阳府当然是没有问题。

不过手底下有没有人会反叛,那东京留守就不太好保证了。

主要是在东京辽阳府以外的地方,也有一些地方肯定过得仍旧还很清贫,这弄不好让对方劝反叛了一两个,还是有机会的。

只是……

如果是零星的一些人的话,倒也无所谓了。

毕竟……

人太少,其实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赵昕收到了奏报后,也是口头上褒奖了对方一番,再让其好好戒备。

对方干脆也是道:“天可汗若是允许,请让臣带兵去将高丽给踏平。”

赵昕便回信对方,“

以后再说。”

这个冬天……

对大宋双方来说,都有点难熬。

王徽这边,是怕赵昕冷不丁地出兵来攻打他们。

至于赵昕这边,则是自己的儿子还没有从交趾回来。

最快……

想必也要明年夏天了吧。

赵昕倒是想帮他们把兵给先招了。

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让他们自己动手,也能给他们更多锻炼的机会。

这年底。

大宋的铁路修建工作,也是完成了差不多一半多。

铁路虽说进度还比较地缓慢。

不过……

这蒸汽机车的技术,倒是迎来了大发展。

从前马力很小,速度也比较地慢,现在由于各种技术更加地成熟了,这速度自然也就上来了。

今年……

他们还举办了一次蒸汽机车比赛。

有一辆蒸汽机车,在空车,不挂载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可以跑出将近五十公里的时速。

还有一辆蒸汽机车,虽说只有每小时八公里的速度,但是却可以拉的动一百吨的货物。

而这些还仅仅只是比赛时,用了七八个月,所临时做出来的参赛用的蒸汽机车。

如果是用目前大宋最标准的方法来做,拉个五六百吨,跑出十五公里每小时,一点问题都没有。

枕木跟铁轨的质量的提升,可以让蒸汽机车有了更大的重量。

说实话!

现在的蒸汽机车,已经有一点后世的模样了。

从前无法做成后世的模样,那是因为做成那样太重了。

容易把铁轨给压断。

但现在枕木跟铁轨都能很好地承受住这股力量。

不过……

也是有一说一,如果能做出标准的钢轨,那就更好了。

说不定就能拉上千吨,而且跑个二三十公里了。

经过这样的比赛,也是从实际案例中证明了,只有按照赵昕的想法去做,才是最好的。

在这次比赛当中,你甚至能看到用齿轮带动的蒸汽机车。

而它的比赛成绩,即便是空车,不拉任何的东西,也仅仅只有五公里每小时不到。

虽说是个失败的参赛作品,不过,倒也是激发了工匠们的热情。

其中……

还有不少还是学徒参加,年纪也才十六七岁而已。

那他们所做出来的,自然也就是天马行空,完全等于是把西方曾经所犯过的那些错误,全都犯了一次。

但赵昕知道蒸汽机车最完美的状态到底是什么样的,所以,他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像他们那样,去重走一遍那样的弯路。

当大宋最新款而且是最标准的蒸汽机拉出来的时候,直接就把那些参赛的全都给秒了。

最后……

排除掉最新款最标准的蒸汽机车,给第一名的那对二人组合,每人赏赐了一千贯。

完了,赵昕还让给刊登到报纸上去。

说实话!

赵昕原本不想这样大张旗鼓的。

毕竟……

你这样把比赛结果给刊登出来,那等于说是泄露国家机密。

但是……

怎么说呢,反正以后再过个两三年,他们也可以看到的。

赵昕便觉得,也不差这两三年的保密了。

说实话!

现如今的他,其实也已经是被这新技术给绑架了。

总感觉,自己哪一天,说不定就要被别人给革掉自己的命。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就算是这样,那也得继续往前。

难不成……

你还想学大清?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即便别人想要革他的命,那你所做出来的蒸汽机车,也得比我做出来的要快才行。

他如今还是大宋最大的粮商以及绢帛商,名为官家,其实也是妥妥的资本家。

只不过他的这个资本家,比那些封建地主,要更加地有良心一些罢了。

别人要想革他的命,也得从这两个方向去打倒他才行。

他是士子、百姓们眼中的官家,是工匠之首,是商会的主席。

说是所有大权集于一身,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现如今唯一让赵昕比较担心的就是……

他固然可以坐到这样的高度,可他的儿子,他的

孙子,却未必能有他这样的能力。

由于欧阳修投诉了太子不好好读书。

赵昕这年冬,也好好地跟太子说说这李承乾跟太宗文皇帝的故事。

当然!

赵昕不会像太宗文皇帝那样,去对待太子。

而且……

真的!

说句实话吧,赵昕也就读了一年都不到的书吧,其实他也不读书的。

不过……

他不读书,不意味着赵哲也不需要去读书。

只是……

有的书,你可读可不读。

尤其是一些什么仁义礼智信的道理这些,其实读来也没什么用。

就拿写了孙子兵法的那孙子来说,要真按照仁义礼智信,还哪有什么孙子兵法?

还有你比如说太宗文皇帝,他要是真孝顺,就不能挟持他爹爹李渊。

所以……

若是有人教你这些东西,你听听就好。但你也别表现得那么不耐烦,让人一看就看出来,你对这些东西很是不屑。

只见赵昕对赵哲道:

“这些东西怎么说呢,其实是拿来安定百姓的,是一种拿来束缚百姓的工具。”

“身为太子,将来的皇帝。”

“你当然不能那么愚笨,什么都听。”

“就好比秦始皇的儿子扶苏。”

“赵高派人说让他自杀,他自己就自杀了。”

“可当时他手里有三十万兵,你居然叫我自杀?”

“蒙恬当时还劝他,要派人去重新确认。”

“可对方却说,父亲让他死,他又怎么能不听从呢?”

“如果那是我,当收到诏令的那天,我就要清君侧了,这一定是父皇让赵高这狗东西给蒙蔽了。”

“这才是一位雄主该干的事。”

“而扶苏为何会这样?”

“一个,史书上记载,他本身就是一个很仁慈的人,而他的这种仁慈的根源又是什么?”

“因为他身边都是那些教他仁义礼智信的儒家人士。”

“当然,其实扶苏之所以会养成那样的性格,也一点都不难理解。当你是扶苏,你出生在秦国,你自打出生以来,你就看尽了秦国百姓的困苦,你正好又认识了一些儒家之人,让他们成为了你的老师。”

“你在与他们的交流当中,不知不觉,便认同了他们的观点,而且,他们都表现得很爱护百姓,你也觉得,你应当像他们那样爱护秦国的百姓,你就像是一张白纸,他们说什么,你就身体力行地做什么。”

“所以,当赵高派人说让他自杀的时候,他也就立马就学了那些儒家之人的做派。”

“父亲说的,我不能违抗,甚至还觉得,自己这样很英勇,很忠孝。”

“然而……正如前面所说,这规则是制定给百姓的,让百姓不至于犯上作乱的。”

“哲儿,你我是要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人,对任何事情,都要有自己的判断。”

“而不是像扶苏那样,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也不是说,那样我们就不要听自己爹爹的话,就不要信儒家的那一套。”

“而是……我们要听,就要去听从那些对自己有利的话。”

“儒家的那一套,其实就是一套道德标准,它的作用是可以让人更加和睦地相处,就跟律法是一样,是为了不让人去犯法。”

“可身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你不能被这样的规则给限制住,该做事的时候,还是要做事。”

“其实……你遍观历史便可得,凡是那些不按规则做事的人,才更容易获得成功。”

“而那些只会循规蹈矩,按照规则做事的人,往往只能成为别人的附庸。”

“可凡事既有利,也有弊,你爹爹我那么不屑儒家的规则,那为何还要说,要去遵守它?”

“是因为虽说这东西容易把自己的儿子给学傻,可它也能把百姓给教得安安分分。”

“交趾为何要推行儒学科举,包括辽国,耶律洪基一样有尊崇儒家,甚至是鼓励佛教的行为?”

“那还不是因为这东西,能给世间带来更少的争斗与杀戮。”

“这天下,有规则显得太束缚,没有规则,百姓又容易乱来。”

“很多东西,其实既不是黑,也不是白,而是黑白随时都能转换。”

“而一名合格的储君,应当要学会如何才能合适地拿捏这个度。”

“如果说

大学士说的那些东西,你不爱听。”

“那你可以不理解,但表示尊重,甚至,你还可以研究他们的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其实……他们何尝不想让你垂拱而治,然后把朝堂都交给他们。”

“这世间,无处不存在争斗。”

“而你我,要保持清醒。”

“要时刻记住,我们的目标,一直都是在最顶端。”

“行了,今日便说这么多吧,以后,我会让他们少讲点大道理,只让他们给你说说,古时每一个朝代,都发生了什么事,给你增长见闻,这也就够了。”

“就好比这扶苏,为何会有那样的表现。”

“当你读到某个历史人物为何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后,你就得自己停下来思考,想想自己代入到对方的身上,他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到底是什么东西影响了他?”

“是秦始皇的严厉,还是他对某些真理的追求。”

“扶苏自杀之时,说不定还真的以为自己无比伟大吧。”

“他践行了儒家的道德,他可能甚至还希望,用自己的死,能打动自己的父亲,让他父亲推行儒家学术。”

“我对他的评价是,其实这人谈不上太差。就是有点太过于理想主义了。”

“其实你爹爹我何尝不是如此。”

“本来你爹爹我,应该吃喝玩乐,然后当个败家的、挥霍无度的官家,可我却心系百姓,希望凭借自己的力量,可以把这个国家给治理好,扭转整个国家,乃至所有汉人的命运。”

“其实你爹爹我心里非常地清楚,这个国家,迟早是要亡的。”

“你看那官员的人数,每年都增加不少,你再看那百姓的人均土地,每年都减少不少,日子也一天比一天艰苦。”

“用无限减少的百姓的土地,以及愈加困苦的日子,去养无限增长的官员,那又怎么可能养的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