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百葬乌托邦（41）白枢
夏至毫无血色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她怕鬼，怕疼，怕死亡。
一次又一次努力，每次以为自己要没了时，都会死里逃生。每次以为已经安全时，死亡就会再次降临。
夏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经历这么多。
“怎么样？你想要用哪里的骨头？”
“手指？不过据说十指连心……”
“膝盖？我记得古代有种刑法就是割膝盖……”
“又或者……头盖骨怎么样？我可以小心的帮你钻个洞。保证你活着，感受这种难得体验。”
热情的宿骸一句连着一句。
可惜每一句对于夏至来说，都如击打在心脏上的重锤。
她不想割掉手指，也不想变成残废，更不想听自己头骨被钻开的声音。
也许死掉比活下去要舒服很多。
这才第二天，已经这么难了。
夏至不明白自己还在坚持什么。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两天的努力是多么可笑。为什么要让自己继续受苦呢？
夏至哑着嗓子，眼睛通红的问道：“如果我选择和李岳德一样，真的感觉不到疼吗？”
宿骸笑的开心：“当然。我可以保证。”
“在我手里，你还没有意识到时，就能轻轻松松离开。”
“……”
夏至没有立刻回话，她看向自己跟前被白布包裹的尸骨，短短几分钟，缠绕的白布似乎又发生了变化，里面的尸骨如同被充气一般，鼓胀的速度格外惊人。
夏至仰起脖子：“帮……帮我吧……”
“好啊。”宿骸语调轻松，他抬起手，冰凉的指节贴在夏至脆弱的脖颈上。
终于，可以解决这个碍事的家伙了。
就在宿骸打算用力的瞬间，夏至突然后退一步：“等！等等。”
宿骸不满的皱起眉，转瞬又恢复笑容：“怎么了？”
他语气里有些不开心：“你不相信我？”
“不，不是的。”
夏至错开一步，她看向墨以：“我，我能请你帮我吗？”
自从夏至开始主动求死，墨以再也没同她说过一句话。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如果主动求生，墨以会顺水帮助。但主动求死，墨以反而会视而不见。
真正能救自己的，从来不是旁人，而是自身。
“唔，不能。”墨以的拒绝很干脆。
夏至愣在原地，她从来没有想过，救了自己那么多次，看似软糯的墨以竟然会如此果断拒绝自己。
“为，为什么？”
墨以：“因为我不想。”
夏至低头，心中升起一丝愧疚：“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提出这样的要求。”
“还是我帮你吧。”宿骸适时开口。
明明宿骸笑的清风拂面，夏至却敏感的意识到一种步步紧逼的压迫。
这是一种小动物面对死亡危机时，自然萌生的第六感。
不对。
夏至脑子里突然恢复了清明。
如果自己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会害怕断一根指头？
不就是骨头嘛。
夏至深吸一口气，再次请求墨以：“你可以帮我，取下一块骨头吗？”
她的表情像是哭泣，但是眼睛里却充满了求生欲。“求你帮帮我……”
墨以：“唔，你愿意做其他尝试吗？”
“什么？”夏至没有听明白。
墨以：“我们并不知道白枢是什么。如果是其他东西的话，你愿意尝试吗？”
“愿意。”夏至眼睛一亮，眸中满是坚定，“只要能活下去，我都愿意试。”
“不管有多疼，多可怕，我都愿意。”
夏至被打破的心理防线，重新建立起来。
墨以点点头：“我提出的只是一个猜测，你需要自己判断。”
“胖子口中的白枢，我们并不知道是什么。从字面上的浅薄含义看，‘白’是白色，‘枢’的含义是某种核心或者支撑。”
“白骨是第一个猜测，但是还有另一种可能……”墨以点了点自己脸颊，“牙齿。”
夏至：“啊，我要怎么拔掉自己的牙齿。”
她求救的看向墨以：“这次你可以帮我吗？”
“可以。”这一次墨以没有拒绝夏至。
夏至：“谢谢。”
宿骸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她，戏谑开口：“夏小姐不来找我帮忙吗？”
夏至躲了一下，小声婉拒：“不，不用了。”
“我……我觉得，可能墨以更适合帮我……”
“谢，谢谢你。”
夏至鼓起勇气，看向宿骸的眼睛：“我想继续活下去。”
宿骸脸上的笑容变淡，他退后一步，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那祝福你，希望你们的猜测成真吧。”
夏至在墨以的指挥下，张大了嘴巴。
“唔……你有三颗蛀牙。”墨以满脸真诚。
夏至：“……”
生死攸关的时刻，突然听见这句话，真的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身边白布下鼓胀的尸骨随时可能冲破束缚。湿淋淋的衣服被冷风一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拔的话，你希望是拔蛀牙还是智齿？”墨以慢吞吞问道，同时还给了解释，“智齿的话，一般拔掉一个，对齿也要拔掉。蛀牙虽然坏了，但属于功能牙齿。”
夏至：“……”
每句话都听见了，但好像都没太听懂。
女生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儿？
荒郊野外，随着墨以两句提问，夏至有种自己露天在看牙医的错觉。
为什么刚才会想要死？
前后的落差过于强烈，夏至脑子嗡嗡。
墨以没有等到回答，他疑惑的看着夏至：“嗯？”
夏至：“要不，你看着办？”
墨以歪头，思索了两秒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夏至解释：“那还是拔智齿吧。蛀牙你后面自己去补一下。”
“好。”夏至愣愣答应。
对话过于日常，反而让她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确定方案后，墨以指尖一点，纤细透明的傀儡丝探出，转瞬间钻入夏至大张的嘴里，丝线环绕在智齿根部。
墨以叮嘱：“你做好心理准备。”
“ha——”夏至张着嘴，发出含糊不清的答应。
墨以：“五、四……”
夏至：真的有人会从五开始倒数吗？
脑子里刚浮现起这句疑问，伴随着倒计时‘四’的声音，巨大的拉力瞬间袭来……
夏至维持着张嘴的姿势，手中已经多了一颗约两厘米长的牙齿。
“试试吧，看看这个‘白枢’有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