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冒犯了

那是女子的声音,清脆而嘹亮。

穿透雨幕,直冲入阮星澜、以及所有官兵的耳中。

阮星澜怔住了。

这声音他当然认得是谁。

她竟然没乘机离开,反而追过来!

官兵也怔住了。

皇后的旨意?怎会在这个时辰送到这里来?

“皇后有旨,速速让开、让路!”阮江月一路高喊。

她飞马而来,直接冲撞毫不犹豫。

又是口中喊着皇后,竟是将那些官兵唬住了一瞬,真的有人让开了一条道。

等阮江月奔了一段之后,那官兵的头目大喊道:“放屁,这是贼人,尔等不要被她吓到,快放箭!”

官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豫。

毕竟,那可是皇后旨意。

万一是真的,这谁能担待得起?

官兵头目夺过身边弓箭,拉满了弦朝着阮江月射去。

阮江月手中有刀。

反手一扫,直接将那箭砍飞。

官兵头目怒声道:“何时见过女人传皇后旨意?皇后的旨意又怎会传到这里来?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放箭!”

官兵们被这一吆喝,总算是反应过来,重新拉满了弓,瞄准飞马奔去的阮江月。

在他们乱箭齐发那一瞬,阮江月飞身跃下,直接扑向阮星澜,带着阮星澜滚了一圈,躲过无数乱箭。

“你怎么回事?”

阮江月惊诧地发现,他状态不对。

但此时显然已经来不及多问——

第二轮乱箭又射了过来。

阮江月立即回神,抱住阮星澜直接顺着前方斜坡一跃而下。

斜坡并不陡,但极长,且凹凸不平。

阮江月抱着一个手长脚长的大男人,而且这个大男人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几乎是完全挂在了阮江月身上。

她只能用力地抱紧了他,护住头和心脉两处要害位置,任由惯性让二人一路滚下去。

两人滚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阮江月听到了涛涛水声,眼角余光往坡底方向一撇,远处竟是有一条大河。

河岸边上,有一颗极为粗壮的树桩。

两人若就这么滚下去,正好要撞在那树桩之上,只怕不是头破血流,也得断手断脚断肋骨。

且两人现在滚落的速度已经极快,眼见就要撞上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

阮江月急中生智,挥出盘在腰间的鞭子,猛力扫向那树桩一卷,借力将她和阮星澜拉的飞了起来。

两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噗通一声,掉进了湍急呼啸的河水之中。

掉落的太猛。

身体砸到水面上,又被水力冲击。

阮江月只觉浑身剧痛,还被呛的喝了几口水。

她却自始至终没有放开阮星澜。

顺着水流被冲出一段后,阮江月飘到了水面上,将依旧四肢无力的阮星澜抓紧,用鞭子把两人捆在了一起。

她不得已贴到了阮星澜的身前。

雨水连着河水,她早已湿透,浑身寒凉。

但脸颊贴上阮星澜心口处,却贴到了一片温热。

阮江月扯了扯唇角,不禁轻嘲:“这下倒大霉了……我怎么会来救你呢?”

阮星澜也没有想到她会来救他。

毕竟阮江月自顾都不暇……

他低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几乎完全嵌在他怀中的人。

她的脸在夜色里白的透亮。

雨水以及河水早洗去她身上的血腥之气和脸上的血珠,只有几滴小小的水珠沾在睫毛之上。

随着她眨眼的一瞬掉入河水之中。

她贴着他,脱力地闭上了眼睛。

阮星澜抿了抿唇,用尽自己残余的全部力气,把她抱紧,护着她顺着河水漂流而下。

……

阮江月先前鏖战半晚,后又护着阮星澜滚坡跳河,早已筋疲力竭,掉入河水之中没一会儿就难以支撑,昏了过去。

拜阮江月的鞭子所赐,二人捆在一处,根本是“难分难舍”。

阮星澜抓到了

一根浮木,将两人挂了上去。

这一飘,便飘了整整一夜。

天亮的时候,二人飘到了一处浅滩。

阮星澜还勉强有几分清醒。

他托抱着阮江月,淌着水爬上了岸,解开了捆着两人的鞭子,去查看阮江月的情况。

确定阮江月没有受什么大伤之后,他将自己和阮江月衣服上的水拧了一遍,而后脱力地躺倒在草地上。

缓了约莫半刻钟,阮星澜重新翻起身来,盘膝坐好,运气调息。

内息游走全身经脉,将滞涩之处捋顺了。

等他再次睁眼起身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几分精气神。

阮星澜抱起了尚且昏沉的阮江月,一边朝前走,一边打量此处环境。

这里是下游山腹。

湍急的河水被分流了好几次,到这里水流已经极小。

瞧着应该是没有人烟,不过有些野花野草野果树,水中有鱼,草地上还窜着野兔草鸡什么的。

阮星澜心里有了数。

他很快找到一处干燥的天然石洞,将阮江月轻轻放下,又捡干柴来生火。

一番动作下来,他的衣裳几乎已经干了。

而阮江月的衣裳还湿哒哒地黏在身上。

阮星澜看了看燃起的火堆,又瞧了瞧阮江月苍白的脸色。

犹豫片刻,他低低地说了声“抱歉”,闭上眼睛,伸手去解阮江月的衣裳。

但这样闭着眼,自然是无法准确宽衣,反倒是伸出的手接连两次碰错了地方,惹的阮星澜手僵了又僵。

还声音更低地说了好几声“对不住”。

后来他也是认命了,用眼角余光瞥着,快速将阮江月身上湿衣褪下。

阮江月昨晚已将外衫脱了撕成布条,用来捆缚青梨,如今身上其实只有中衣。

再一解,便只剩贴身主腰了。

阮星澜根本不敢看,解完衣裳,立即将自己干了的外衣脱下来,盖在了阮江月的身上。

再将阮江月的湿衣架在火边烘烤。

可是撑开衣服的时候,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看到手中的衣裳腋下破了一块。

她受伤了?!

他方才只顾着检查四肢、头颅、心脉这些要紧处,再加上心里念着男女有别,他压根不敢查看太细。

因而现在才发觉不对。

阮星澜皱眉回头,看着阮江月惨白的脸,担忧和犹豫交织。

最后,担忧战胜了犹豫。

他靠过去,无力叹息:“原以为刚才已经很是对不住了,没想到还要冒犯……真的很抱歉,真的。”

他喃喃说着,掀起了先前盖在阮江月身上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