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寻根源
“我说过，瘟疫在每个人身上的反应都不一样，有的人很可能会拖延很久才会发作。“庄青如耐心解释道：“还有的人就算感染了，身上也不一定会有反应。”
她看了一眼众人，其实她怀疑蒋里正这些人已经得了瘟疫，只是没有症状或者症状不明显罢了。
“他家住在哪里？家里人还有何人？我们得知道他去过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庄青如道：“还有他死去的地方，有没有甚特别之物，比如说没见过的野物？”
在听到这个小哑巴是个猎户的时候，庄青如便有了猜测，这里既没大规模死过人，又没有天灾虫害或者是天降陨石之类的说法，野物是目前最合理的猜测。
没办法，上辈子她便经历过一场大疫病，野物吃不得这种思想已经深入骨髓。
“他只有一个老娘，在他死后不久也没了。”蒋里正道。
也正因为他的老娘是伤心过度没了的，他才没有想到小哑巴可能就是那个带病之人。
游璟当机立断道：“那我们现在先去一趟小哑巴的家里，再去一趟他死去的地方。”
“等等。”庄青如忽然拦住了他，“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再去未必能线索，而且现在也没有治疗的法子，去调查之人太过危险。”
“那也不能不去！”游璟只当庄青如害怕，“这样，我进去去查看，你们在外面等着。”
“你在说甚浑话！”庄青如白了他一眼，“你不就是想知道他定山村的疫病是否因他而起吗？很简单，只要弄清楚后来染病之人有没有和他接触、或者和他接触过的人有无关联不就得了。”
交叉对比，总能找到根源。
如果所有染病之人的线索都指向小哑巴，那自不必多说。
“现在最主要的事是终结这场瘟疫，至于瘟疫因何而起，等结束之后，有了医治的法子再去调查不迟。”庄青如给出了建议，“还有，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小哑巴的家和死去的猎棚都要管控起来，所有的人不得靠近半步！”
游璟眼睛越来越亮，不得不承认就目前来说，这个办法最为合适。
“可以啊庄大夫。”游璟本来心里也有些害怕，现在大石头落下，他难得调侃一句。
庄青如没好气道：“这只是从医者方面来考虑，至于怎么做，还得看你安排，我继续回去救人了。”
院子里面还有她扎针扎了一半的病人呢。
“好。”游璟立刻应下，并让蒋里正将所有意识清醒的病人都询问一遍。
蒋里正原本只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将人放进来，现在看他们的样子真的像是在治病救人，便稍稍松了口，安排村里的人去问话。
……
等到一村人全都问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庄青如将煎药的事交给小学徒，自己则来到了村头。
这是蒋里正的要求，他担心差役会突然闯进来，便要求在村头议事。
这样的小事游璟等人自然同意，于是一行人聚在了村头的棚子里，与对面的差役遥遥相望。
“从这张名录上看，定山村的瘟疫确实是从那个猎户身上传开的。”游璟将一份名录放在众人面前，“据那些病人所说，他们染病的家人都是和猎户有过接触，或者是间接接触过的。”
庄青如将名录拿起来看了一眼，诧异道：“这才多久，你便能做出这样详细的名录？”
据蒋里正所说，定山村能识字的仅剩两人，加上陈子期和游璟本人，总共也就四个人，拿到详细的口述后，还要从中提取有用的信息，最后再整合起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见庄青如如此惊讶，游璟还没多少反应，陈子期却笑道：“庄大夫难道不知玄弟能过目不忘？但凡是看一眼，听一遍，便能牢牢记住，这可是人人都羡慕的本事呢！”
“你？”庄青如看向游璟，眼里充满怀疑，“之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游璟语气平淡，“在彭城时，你只想着和游瑜捉弄我，后来满脑子都只有陆槐，晓得我何事？”
庄青如瞪眼，“你满脑子还不是只有临欢吗？”
游璟无语，示意她将注意力放在名录上，“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法？”
庄青如再次认认真真地查看起了那些名录，好半天后，她道：“单从名录上看，确实和我猜测的差不多，蒋里正，我且问你，除了定山村之外，哪个村子最严重？他们第一个发病的人是谁？也和小哑巴有关吗？”
蒋里正的面色不大好，想了想道：“应该是杨柳村的老徐头，他是小哑巴的舅舅，是个贫嘴烂舌、蛮横无理的，当时小哑巴死了之后，他和村里的朱大几人将小哑巴抬到山后埋了，不久后，他便病了，杨柳村后来也陆续出现病人。”
“这样的话就说通了。”庄青如手往名录上面一指，道：“假设不知因何缘由，这个猎户染上了瘟疫，然后他或是病重，或是意外而死，尸体被发现后，村里人便给他办了丧事，接触他尸体之人因此染上瘟疫，然后又传给了其他人，最后导致全面爆发。”
这个逻辑是说的通的，但是蒋里正却觉得有蹊跷，“如果只是接触尸体，那村里也有其他人也接触过，当时去收尸的人可不止是朱大他们几个，他们是很久之后才染上的。”
“这便是一个概率问题。”庄青如道：“我之前就说过，瘟疫的潜伏期在每个人的身上都不一样，很可能他们得了当时没有表现出来，也有可能他们体质好，抵挡住了这个瘟疫。”
“或者是朱大四人跟这个猎户有其他接触，导致他们一定会染上。”游璟猜测道：“我记得书上说过，若是和染上瘟疫的人共用同一种器皿，染上的可能性极大！”
“病从口入，确实有这个说法。”庄青如道：“可惜现在他们人都已经死了，想要找出那时的真相谈何容易。”
众人沉默了片刻，心里有了些许悲哀，定山村的人已经死了七七八八，就算是想找人问罪都找不到。
“咳咳咳！”游璟忽然咳嗽几声，见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愣了愣，笑道：“我没事，我就是在想，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蒋里正，我们可能还要在这里呆上两天，庄大夫需要在这里调配治疗瘟疫的方子，我需要再问一遍这里的百姓，还有杨柳村和上河村，我知晓他们都听你的话，我想请你帮忙让官府的人进去问个话，实在不行，我也可以跑一趟。”
其实若是换一个人来，兴许就直接动手了，但游璟却不想这么做，当下稳定住疫疾最重要，能不动手便尽力不动手。
再者，他们可用的人实在太少了。
蒋里正面色阴沉，静静地看了游璟良久，最终点了点头，“我让人带你去。”
“好。”游璟答应了，转身又对陈子期道：“子期兄，我们就先不回去了，你先回陈家村，跟陆槐说一声，叫他好好养病，莫要担心我们。”
他来定山村的时候答应过陆槐，会好好照顾庄青如，如今两人都回不去，总要有人说一声。
“正好，我手里有几个方子需要请张医丞过目，你帮我一并带过去，若是有什么问题，叫人给我送信。”庄青如也交代了几句，“还有陆槐那边，我留了几枚药丸，若是他那里不好了，就给他吃一枚，还有春柳那孩子，一定要派人好生照顾。”
其实她来之前，陈春柳的情况并不好，从染上瘟疫到现在，陈春柳的救治一直拖拖拉拉，最危险的阶段夺取了她太多的生命力，她现在的一口气全是靠药物吊着。
陈子期一一对应，并保证他一定把话带到。
对于庄青如等人留在这里的行为，蒋里正并无异意，只是在深深地看了他们许久之后，转身离开。
……
比阳县县衙。
忙碌的不仅是游璟等人，江立鹤此时也是头昏脑涨，他已经好几日没有休息了，比阳县的大事小事都压在他的头上，他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用。
如同张医丞预测的那样，老百姓又不是傻子，越来越多的病人察觉到了异样，许多百姓聚集在大街小巷，说着自己得来的“确凿”消息，流言和恐惧在悄悄蔓延开来。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游璟传来的消息像是一方强心药，让他紧张迫切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最重要是早上传来消息，说是洛阳那边得知了比阳的危机，陛下已经派遣了钦差，晚些时候便能到达，随行的还有太医署的医官以及户部
临时筹集的药材和救急的物资。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鬼知道自从卫明府“病了”之后，他身上的压力有多大。
这不，刚又应付完一个跑来打探消息的管事，他整个人都瘫软在椅子上。
小憩片刻后，他站起身，准备去看一下正仓那边粮食准备的怎么样了，迎面被一个差役拦住了。
“报！江县丞！洛阳的钦差来了！”
江立鹤跳了起来，脸上疲倦一扫而空，抓住差役的双肩，激动地问道：“来者是谁？有多少人？现在到了哪里？”
“小人不认得，不过看起来是个大官儿，已经在县衙门外了！”
“都到门外了？怎么不早说！”江立鹤随口抱怨一句，手忙脚乱地整理起自己脏兮兮的官袍。
差役被骂得一脸懵，小声嘀咕了句，“您不是也没问吗？”
江立鹤瞪了他一眼，“说甚呢？快！还不快随我出去迎接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