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木村悠亚

夜幕降临。

林岩和吴海川两个人，来到小野家居酒屋。

小野太郎一出来，便满脸不快地道：“林先生，请恕我无礼，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说，我们喜欢守时的合作伙伴。”

他这是在指责林岩昨晚爽约。

林岩冷冷地道：“昨天我似乎并没有答应要见你。何况，有人要搞我，偏巧我又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当然要有所回应。”

小野太郎一听，吃惊地道：“林先生碰到什么麻烦了吗？”

林岩微眯起眼，觑着小野太郎道：“黄金荣，小野君不认识吗？”

小野太郎立刻摇摇头，道：“我是正经的商人，怎么会认识这种地痞流氓呢。”

林岩道：“小野君不认识，怎么知道这个黄金荣是地痞流氓？”

小野太郎干笑两声，道：“风闻而已。林先生请坐。”

林岩没有就坐，仿佛是自言自语般淡淡地道：“小野君下一回，可要找个靠谱点的人，别找这样的蠢货来。”

小野太郎讶然道：“林先生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诚心想要跟林先生做生意的，决计不会做出不利于林先生的事情。”

“诚心？”

林岩面容一冷，道：“我记得我上一次说过，我这个人不喜欢浪费时间。”

“哦……”

小野太郎做恍然大悟状，道：“林先生真是个心急的人。那好，请跟我来。”

说罢，小野太郎当先走出门，领着林岩二人继续沿着门外的长廊前行。

转过一道弯，穿过一道窄门，眼前现出一片不大的池塘。

池塘是长方形的，几乎占据了整座院子，池子里栽满了荷花。

这座小院三面是墙，只有正面一间大屋，屋里亮着灯，透过纸糊的窗户，可以看到灯下有一道剪影。

脚下的长廊，从池塘中央的水面上跨过，直通大屋的门口。

江南园林，讲究含蓄和层次感，像眼前这种中宫直入、一通到底的风格，还是极少见的。

小野太郎在前引路，众人沿着狭窄的走廊跨过荷塘，来到对面的大屋门口。

站在屋门前，小野太郎先用日语请示了一句。

随后，众人便听见屋内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

“哆佐。”

随后，房门被拉开，一个身穿和服的女仆在拉开房门后，跪在门侧。

小野太郎也站在门外，让开门对林岩道：“林先生请。”

林岩也不客气，登上台阶，随意的让和服女仆脱下了鞋，然后跨进门去。

从外面看起来不太起眼，房间里面空间倒不小。

入门左侧，有一道屏风将房间隔开，右侧是客厅，左侧只能看见一部分，似乎是书房。

房间的布置并没有多少女性色彩，但有股淡淡的熏香味道，很好闻。

客厅中央的一张条案上，正在用烧红的碳炉煮着茶。

一个少女，坐在条案后。

这少女二十岁不到的年纪，一头黑色长发并没有盘成扶桑女子的传统发髻，而是像西洋女子最新流行的发型，蓬松的披在后背上，头顶上还簪着一大二小三朵白色的珠花。

浅月眉，杏核眼，琼鼻嘟唇，尖尖的下巴。一身浅黄色的和服，跟传统的和服样式亦有不同，更加凸显身材的饱满玲珑。

小野太郎来到条案一旁，跪坐在侧，向林岩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岩在少女当面坐下，她才抬起头来，看了看林岩。

随后，小野太郎介绍道：“这位木村悠亚小姐，可以全权代表我方跟林先生签订商约。”

木村悠亚？

悠亚抬起纤纤细指，为林岩斟了杯茶，道：“林先生，请品尝一下我的茶道。”

这位木村悠亚显然是熟悉汉语的，但应该不常说，语气很有些生硬，有着浓重的扶桑味。

林岩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句经典台词：

“中国有句古话说，西西物质，魏俊杰。”

不过这位悠亚小姐的声音轻柔甜美

，跟大佐味不一样，让人听起来舒服很多。

林岩没客套，直接端起茶碗品了一口，道：“不错。”

悠亚浅浅一笑，道：“阿里嘎多。哦，多谢，林先生，夸奖。”

林岩道：“悠亚小姐，咱就别客套了，言归正传吧。”

悠亚一怔，道：“鬼……鬼转？”

小野太郎轻咳了一声，道：“林先生的意思是，谈正事吧。”

“哦……”

悠亚这才明白过来，道：“你们，汉语，真是，勃大……井深。”

“呃……”

林岩一时间都有些忍俊不禁，忍不住道：“这两个词，不适合在一起用。”

“纳尼？”

悠亚怔了怔，道：“死米马散。我的，汉语，还不够，深。”

林岩摆了摆手，道：“我要的货，你们能提供吗？”

“嗨，没有，问题。但在细节，中有一点点出入。”

说着，悠亚拿起一张纸，递给林岩。

林岩一看，还是自己给他们的清单，上面用红笔圈点了很多，写了不少日文和数字。

小野太郎立刻凑过来，向林岩解释起来。

他们可以提供枪支总数为一万五千支，步枪八千，手枪一千，轻机枪五十挺，重机枪十挺。

在轻重机枪上，距离林岩的要求差距较大。枪支总数也少了五千支。

大炮数量更少，较为先进的75毫米克虏伯野炮山炮没有，只有扶桑的仿制品，性能跟德意志的要差一些，总数也只有十门。

不过各种口径的臼炮不少，炮弹和子弹数量很充足。

林岩对采购数量并不关心，简单跟小野太郎沟通了一番，便将数字敲定，道：“可以。”

悠亚听了，莞尔一笑，道：“那么，咱们谈谈，价格。”

“你们清国的汉阳造步枪，官价现在是30银元每支。我们扶桑国的，三十年式步枪，要好一些，价格70银元一支。火炮……”

……

林岩这几日，对军火市场的价格也大概了解了一些。

悠亚的报价，大概是参照了今年德意志跟清国的一笔军火合同的价格。

因而理论上说，她的报价并不高。

但是，扶桑国的武器，在清国并不受欢迎。

从技术上说，扶桑国除了最新型的步枪勉强算自己设计生产的，其它的机枪、大炮完全是仿制的德意志货，在性能上跟德意志武器要差上一截。

性能差，销路低，那么价格自然也应该压低一些。

当然，他们的交易是黑道买卖，比正常渠道交易价格高出一些也很正常。

林岩安静的听悠亚费劲巴拉的说完，才开口说道：“悠亚小姐，您的报价，我没有记错的话，跟清廷东鲁的新军最近的一次价格采购单相同。”

悠亚微微一笑，道：“林先生，的消息，渠道也很，好嘛。林先生，能从，我这里，拿到你们，政府的，采购价格，应该很，满意吧？”

林岩“嗤”一声笑，没有说话。

悠亚跟小野太郎对视了一眼，后者道：“林先生，您如果对价格不满意，咱们还可以再谈嘛。”

林岩一摆手，道：“算啦，我没工夫跟你们一项一项的抠价格。这样，价格按照你说的算，弹药基数多送我一成。”

听到林岩的话，悠亚和小野太郎，同时瞪大了双眼。

悠亚道：“林先生，您……也太能……砍价了吧？这个价格，我们，实在是……”

林岩盯着悠亚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道：“你们不吃亏。”

说罢，林岩坐直了身体，道：“我知道，清国上一次的大宗军火采购，袁汝凯选择了德意志人，你们落败了。现在，你们在我这里打开了销路，以后更大的买卖，还会有很多。”

悠亚同样凝视着林岩的眼睛，跟他对视了许久，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要这么多，弹药，看起来，你们义和军，要有，大动作呢。”

听到“义和军”三个字，林岩目光顿时一凛。

就

连小野太郎，脸上都露出一抹讶异之色。好像，他对此完全不知情一样。

林岩望着悠亚，问道：“谁告诉你，我是义和军的人？”

悠亚莞尔一笑，道：“如果，我说我是，刚刚猜的，林先生，会相信吗？”

林岩道：“说下去。”

悠亚道：“你们清国，现在有能力、有需求采购，这么大批军火的，目前只有三个方面。”

“第一，清政府。但是他们刚刚做了，大批的，军火，采购，短时间内，不会采购，第二次。”

“第二，南洋新军。他们自己有汉阳枪炮厂，而且，跟英、德，政府，更交好，不会向我们，采购的。”

“第三，就是你们，新崛起的，义和军了。据我所知，你们现在，有，四万人马，但估计只从甘军手里、抢到两万支枪。因此，林先生要采购两万支枪，补足缺口。您的弹药采购，也恰好比正常基数，多出一倍。”

“两万支枪，四万枪支的弹药，刚好够你们，进行一场，大规模的，会战了。”

“林先生，我说的，对吗？”

林岩点点头，道：“你很聪明。”

悠亚听了，像是一个得到夸奖的孩子一样，一双眸子里都洋溢出了笑容：“您过奖了！”

“林先生，虽然咱们，初次见面，但我能看出来，林先生，是能做大事的人。我很看好我们以后的、合作，同样也愿意相信、林先生不会忘记今天的、承诺。”

“但是，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说到这里，悠亚顿了一下，望着林岩的眼睛道：“你们义和军，有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