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猎杀前夜

林岩带领众人，从正面杀出清兵营地，冲出了山谷。

背后的山谷内，只留下了一地清兵的尸体。

一出山谷，众人便立刻离开大路，向一侧山上爬去。

林岩心里很清楚，山谷之外，肯定有清兵的眼线。

不过好在，此时天已经黑了，很好的掩藏了他们的行踪。

翻过两道山，来到一处较为平缓的山林，林岩才下令休息。

众人战斗了半天，又疾行了一路，都累得够呛，当即都原地坐下休息，掏出从教堂取的干粮和水吃了起来。

林岩一边吃着，一边问何奇秀道：“曹厂他们都在哪些村子里藏着，你知道吗？”

何奇秀吞下一口大肉，噎得直翻白眼，缓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知道。咱们要是不停地赶路，估计半夜就能赶到他们藏身的村子。”

林岩点了点头，道：“要小心，我估计那些清兵藏身的地方，也不会太远。”

何奇秀自信地道：“放心吧，摸黑走山路，我在行。”

众人吃喝休息了一会，便继续赶路。

他们也不点火把，摸黑在山中穿行，走了五六个小时，才穿过这片山。

山脚下，依稀能看到一座村庄。

村庄里，漆黑一片，极为安静。

何奇秀站在山坡上，居高临下的仔细辨认了一番方位，说道：“是这里，没错。”

众人听了，便下山进村。

刚走到村口外，前面两个草垛后面，便跳出两个人来，喝问道：“什么人？”

何奇秀大步上前，道：“我，何奇秀。”

两人仔细辨认了一番，确认是何奇秀，吃惊地道：“何姑娘，你……你们怎么来了？”

何奇秀摆摆手，道：“别废话，曹厂……曹统领在不在这里？”

“在，我带你们去见曹统领。”

……

……

这是一座被教堂掠过过的“鬼村”，村子里早已经没人了。

此时的村里，驻扎着一支义和拳的大军。

村中央，一间屋子里，门窗都被用布蒙上了。

屋中一张小桌上，只点着一支蜡烛。

昏暗的光，只能照亮屋子中央的一块地方。

曹厂和其他三名首领、骨干，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岩和何奇秀。

“你们是说，你们自己，杀光了教堂里所有的人，又灭掉一营清兵，直接杀了出来？”

何奇秀看了林岩一眼，对曹厂道：“准确的说，不是我们，是无空大师。”

“无空大师一个人杀穿了教堂，救出了我们，带我们杀了出来。”

“主教和教堂里的修士，基本上都被杀了。”

“西谷教堂，从现在起，就已经算是除名了。”

曹厂四人，呆呆的望着林岩，过了许久，其中一人才将目光转回向何奇秀，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五万大军夜行晓宿的潜伏过来，已经没事干了？”

何奇秀点了点头：“活都干完了，你们还干什么？哦，教堂里还有些东西，我们或许可以回去再搜刮一番……你说呢无空？”

曹厂瞪大双眼盯着何奇秀，问道：“我问你，你的能力，用了没？”

何奇秀摇了摇头，道：“我都说了，活都是无空一个人干的，我们光看戏了……”

曹厂将瞪大的双眼收了收，瞥了林岩一眼，道：“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实在是……你说的这些，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何奇秀闻言顿时大怒，一拍桌子，道：“你什么意思？我们辛辛苦苦打下了教堂，你不相信我们？”

曹厂听了，顿时沉默下来。

他跟何奇秀是一个村子的，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

何奇秀虽然有点脾气，但从小到大，是从不撒谎的。

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

想了好一会，曹厂最终只能点点头，道：“那……好吧。这样，明天一早，我派人去教堂外围观察一下情况，再安排大军分散撤退……”

林岩直接打断他道：“等不到明天了。”

何奇秀紧接着说道：“咱们之中出了奸细，教堂的洋人和清廷早就知道咱们的计划了。他们准备放任咱们去打教堂，然后调集大军守住山谷的两个出口，对咱们进行反包围。”

曹厂闻言，大吃一惊，“噌”的站起身来，道：“竟有这等事？”

林岩点点头，道：“我是审问主教得来的消息。而且，此刻清廷的四五万大军，就潜伏在咱们外围。而且，他们已经大致摸清了你们的几处藏身地点。”

一个中年男子变色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岩认得此人是个坛主，姓李。

何奇秀点点头，道：“对，无空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清廷这一回，是所谋……所谋很大，他们想把咱们这五万人一口吃掉。”

曹厂跟李坛主等人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极为难看。

如果何奇秀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后果，实在是太可怕了。

林岩见他们还是不太相信，说道：“你们现在就派出高手去，去四周摸一摸。我估计，能抓到清兵的探子。”

曹厂点点头，林岩说的，是最容易验证真假的办法了。

他回头看向一个人，道：“曹靖，你去。请杨老师亲自出马。”

杨老师，自然便是杨心禅了。

林岩一听他也在这个村子，顿时放心了不少。

他估计，弥勒教的龙法师正在赶到这里的路上，若是不小心撞见了她，还真是个大麻烦。

除了杨心禅，此间估计无人是他的敌手。

曹厂肯搬请杨心禅亲自出马抓几个探子，看来对他们的话已经相信八九成了。

如此惊天的消息，曹厂一时间不肯相信，也情有可原。

曹靖走后，曹厂目光深沉地望着林岩，问道：“奸细是谁，你们查出来了吗？”

林岩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看向何奇秀。

此时他要是再说莫伊是奸细，只怕曹厂更不肯信。

不过，好在他早有准备。

何奇秀解下背上的一个包袱，放到桌上，打开。

包袱里面，赫然是一颗人头。

正是莫桑的人头。

曹厂等人看向人头，都是一怔。

仔细看了一会人头的面目，曹厂脸色突然一变，道：“这人是谁，怎么跟莫伊有些相像？”

一句话说完，不等何奇秀回答，曹厂便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莫伊好像还有个弟弟，但是他那个弟弟……好像在十来岁的时候就死了？”

何奇秀道：“这人名叫莫桑，正是莫伊的弟弟。我们是在教堂抓住他的，他在教堂替洋人办事。”

说完，何奇秀又掏出一叠纸，放到桌上。

“莫桑在教堂里，替洋人审问一个犯人，这是他亲笔写下的审问记录。”

“什么？”

曹厂听完一席话，眉头顿时拧成了川字。

李坛主和另一位周坛主，对莫伊显然不熟悉，此时坐在一旁，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

曹厂忽然抬起头，冲门外喊道：“喊振阳来，快！”

听到莫振阳也在，林岩顿时宽心了不少。

莫振阳跟莫桑是发小，他一定能认出他来。

不一会，屋门被推开，莫振阳走了进来。

曹厂冲桌上一指，道：“你先看看这具尸首。”

莫振阳上前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失声道：“老二？怎么是他！”

曹厂跟莫振阳对答几句，便确认了，桌上这具尸首，确实是莫伊的弟弟。

当年他们莫庄圩村被洋人劫掠，这个莫老二——也就是现在的莫桑，便失踪了。

连莫振阳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虽然时隔多年，但莫桑的面目，跟当年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再加上，他跟他哥哥莫伊相貌很像，曹振阳还是一眼就确认是他。

至此，大体是已经确认了，莫伊就是他们之中的奸细，向洋人泄露了他们所有的行动计划。

但是

，曹厂和莫振阳，对此还是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到这时候，林岩已经不需要说话了。

倒是何奇秀有些坐不住了，质问道：“你们大眼瞪小眼的做什么，赶快去把莫伊抓起来啊！这个大祸害，一定不能轻易放过他！”

曹厂问道：“莫伊在哪？”

莫振阳道：“应该在和尚沟。”

曹厂道：“你带两个高手去，先悄悄把人抓了，等候我的处置。”

莫振阳扫了何奇秀一眼，又看了看曹厂，顿了一会，才道：“好，我去。”

莫振阳走后，曹厂继续让何奇秀和林岩说说教堂里的情况。

说了会话，有人来报，被派出去抓探子的杨老师他们回来了。

曹厂道：“快请杨老师进来！”

屋门打开，身材高大的杨心禅拎着一个瘦小的黑衣人走进来。

这黑衣人遍体是伤，身上的衣服上带着一道道血痕，脸颊都高高肿了起来，显是刚刚受过“优待”。

杨心禅将这人往地上一丢，沉声道：“村外还真有清兵的探子，他们对咱们的行踪，早已了如指掌了！”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的疑问，全都烟消云散了。

众人望着林岩，神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后怕，庆幸，感激。

曹厂等人心里都清楚，这回要不是林岩带来的这个绝密情报，他们这五万人……恐怕就真的完蛋了！

曹厂越想越怕，一张脸已经变得铁青。

他面色阴郁的想了一会，突然重重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

既然林岩说的是真的，那么莫伊这个“奸细”的身份，显然不会有假。

曹厂骂了一句，冲门外喊道：“赵广——”

一个青年走进来。

曹厂瞪着他道：“你带人去追上振阳，务必要把莫伊带回来，千万不能叫他跑了！”

“是。”

赵广转身离去。

曹厂审问了清兵探子一会，所说的跟林岩所言几乎一字不差。

数万清兵，就在他们的外围潜伏着，相距仅有五十里远！

五十里的距离，不消半日就可以围上来。

亲耳听到从清兵探子口中的消息，众人彻底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曹厂掏出一张有些粗糙的地图，开始按照口供在地图上标注起来。

用花生米代表义和拳的位置，花生壳代表清军的位置。

整片山区，几乎已经被清兵团团围住了。

现在，他们想全身而退都已经很困难了。

曹厂叫人将清兵探子押下去，问道：“怎么办？”

众人望着地图，默然良久，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慢慢朝林岩看去。

有人想要说话，但刚张开嘴，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便也跟着看向林岩。

还是曹厂先开口道：“无空兄弟，咱们眼下该怎么办，你给拿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