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三言两语
水潭边,黑风大王不再说话,阿宝止住哭腔,不停的吸溜鼻子。
方明瞥一眼视野左上角。
【任务:探索禅院,找到黑风大王成魔缘由】
【任务进度:95\/100】
究竟是什么没想到?
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说通了!
方明绞尽脑汁思考,顺势去摸醒神丹。
但狼提督当初留下的香囊空了,醒神丹全都吃了个干净。
该死。
方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思索对策。
观音禅院在三十多年前建立,受到香客供奉——这是已经确定的。
再之后,禅院的开支不断增加,进项变少,连带着香客们上贡的牲畜被消耗。
方明眉头不展,盯着黑风大王,忽然有了些想法。
如果说,阿宝几年前见过没有成为妖怪的黑风大王,那禅院消耗掉的牲畜就不是它吃的。
也不太对,自己之前按照这个思路去想,系统明明增加了任务进度。
自相矛盾了。
方明不由得看向黑风大王,却见它忽然开口。
“你,你叫什么?”
“我叫阿宝。”
黑风大王点点头,突然又问。
“你恨我吗?”
方明心头狂跳,赶紧看向阿宝。
这孩子如果说错了话,只怕是要直接被黑风大王撕碎。
阿宝沉默几秒,轻声开口。
“我恨你。”
方明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准备冲上去营救。
但黑风大王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叹了口气,兀自说道。
“恨我……对,是该恨我。”
阿宝点点头,用很小的声音吐出一句话。
“但是,恨你也没有用,爹爹伯伯们都回不来了。”
方明看见,那身高三米的黑风大王一个趔趄,神情再次恍惚。
“回不来了……是啊,都回不来了。我的那些师弟师妹,还有师傅。”
这妖王面色怅然,眉宇间有一股化不开的愁苦,眼里的血红色也褪去了很多,几乎完全变成常人模样。
虽然依旧散发着煞气,头戴碗子铁盔,身穿乌金铠甲,但黑风大王已然和个正常的僧人差不太多。
方明意识到它从疯魔中脱离出来,赶紧抓住机会,沉声问道。
“当年的观音禅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黑风大王缓缓抬起目光,静静的盯着方明。
沉默半晌,这僧人瞪着半黑半红的眼眸开口了。
“三年前,小僧的师傅,也就是观音禅院的方丈,从南海归来。”
这一句话信息量极大,让方明一下子有了眉目。
自己之前的推测不对!
就听三米高的僧人继续说道。
“师傅对我讲,灵山不再是一片净土,妖魔鬼怪盘踞其中。原先的殿堂大多化作废墟,天庭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方明点头。
“师傅还说,他在灵山外围杀了两头妖王,抢到一件法宝,呵——就是那件袈裟。”
“行者袈裟。”
“我当时问他,灵山上的仙佛都没了,空有一件袈裟又有何用,咱们也关了禅院,渡过海湾去傲来国吧。”
“但你们没走。”
“是师傅不愿离开。他告诉我,披上这件袈裟,人就变成仙佛……我感觉,那时的他已经魔怔了。”
方明脑子转得飞快,拼命咀嚼这部分信息,赶紧再问。
“当年的大火又是怎么回事?”
黑风大王化作的僧人苦笑一声,犹豫几秒,竟然顺手放下阿宝。
小男孩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躲在楚潇身后,紧紧抓住她衣角,露出个小脑袋窥视。
这妖王甩了下空荡荡的袖口,背过身去,用一种很凄凉的声音述说起来。
“大火?是小僧放的。”
方明瞳孔骤缩。
怎么会这样?
楚潇同样难以置信,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两个土地公公都没再说话,就听水潭边上,黑化的僧人又讲起来。
“师傅回来之前,师弟师妹们都以小僧为首。那些年,师傅不在,小僧苦练佛门秘法,能化作黑熊,巨力无穷。虽然保护了师弟师妹,但也因此食量大增,喜食生肉。”
方明瞪大眼睛。
这黑风大王竟然是依靠秘法变成黑熊,并非是彻头彻尾的妖怪!
难怪自己之前推测的时候,系统增加了任务进度——确实是黑风大王在吃牲畜,只是这僧人当时还不是妖怪而已。
方明惊疑不定,继续追问。
“后来呢?”
“后来,师傅回了禅院,小僧把这些年的事告诉他,本以为会换来赞赏。可师傅却说,修炼了佛门秘法,化作黑熊,就与妖怪无异了。”
“怎么会这样?”
“呵,师傅已经魔怔了。他说,要么小僧自己滚出禅院,要么,他就披上袈裟,代神佛诛杀小僧。”
“确实魔怔了。”
“那袈裟,一开始并不是这般模样,上面还有些许佛韵神性残存。”
方明忍不住掏出来看。
黑乎乎的破布片子托在手里,只能依稀瞅见“斜月三星洞,灵台方寸山”几个字。
黑风大王伫立在水潭边,没有回头,只是扬起脑袋嗅了嗅。
“唔,是这个味道——那一夜大火。”
方明抓紧手中的袈裟,沉声问道。
“你当时是如何选择的?”
黑风大王低下头,沉默几秒,轻轻开口。
“小僧告诉师傅,这世道草芥人命,别想着成为仙佛,那离凡人太遥远,可望不可及。”
“是这样的。”
“但师傅不听,他抄了这根禅杖想打死小僧。”
黑风大王望着插在地上的禅杖,继续说道。
“小僧硬扛着师傅的禅杖,挨了两下,感觉他没有丝毫留手,确实是要往死里打……所以小僧就变成黑熊,把师傅手里的禅杖抢走了。”
“你没杀他。”
“没有,那毕竟是师傅。”
“后来呢,大火又是怎么回事?”
“当天夜里,小僧带着师傅的禅杖逃出禅院,躲在不远处的山头。后半夜的时候,师弟师妹都去了养心殿,再出来的时候,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黑风大王一阵哆嗦,咽口吐沫。
“他们眼里的精气神不见了,就好像只剩下躯壳。小僧当时好生害怕,那些师弟师妹都是一起生活多年的,犹如亲人——所以小僧没多想,就冲进禅院,想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方明皱眉:“是你师傅,禅院方丈搞的鬼?”
“师傅,小僧的师傅?”
黑风大王呢喃两句,忽然不说话了。
方明有些困惑,试探着开口。
“你把师弟师妹救下来了?”
水潭边,三米高的僧人依旧不说话,只是慢慢回过头来,扭转身子。
于是,方明看见了猩红的两眼,还有深入骨髓的寒意席卷开来。
黑风大王的嘴角挂着一抹瘆人的笑意,顷刻间就从僧人化作黑熊。
一声低沉的呜咽过后,它用仅剩的左臂抄起禅杖。
“死了——都死了!哈哈哈,乖徒儿们都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