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换历
小孩子肥嘟嘟的甚是可爱,怎么也想不到这孩子将来会成长为力能扛鼎的勇士。刘煓怀里的孩子睡得很熟,刘盈也只是捏了捏脸就退下了,晨昏定省的规矩用在刘邦身上是不太合适的,鬼知道这家伙早上会从哪个美人的怀中醒来,晚上又会和谁宴饮。早上向吕雉请过了安,晚上自然要到大父这拜访。
刘煓倒不算老朽,很难想象他已然八十有余,此时却还能目光炯炯,自行坐卧,可这反倒是让刘盈无奈,有病总能想办法治疗,无疾而终那就是天命了。按照历史的进程,老人家还有一年的寿命了,也许是父亲离世的打击再一次重击了刘邦,刘邦的寿命在这之后也只有一年多了。刘盈固然对刘邦很是忌惮,以至于大量的建设和改革思路都留在手中不曾实施。但即便是如今的改变,只要刘邦还活着,刘盈还是很有主心骨的,政策的实施只要过了这位的手,延续百年并不是难事,随便自己再怎么搅天搅地,只要刘邦还活着,叛乱就一定能平息。说到底,开创一代的水平在那里,刘盈这个二代,前世成绩实在不算好看,全靠吕后支撑着社稷,此世身为穿越者又不知道能做到哪一步了,毕竟未经磨砺。
“盈啊。”
“孙儿在。”
“孙儿如今进学可有所获?”
“有的。”
开始总是一番很平淡的答话,如同一般士人家庭的爷孙。但是这位大父是可以和孙儿谈论很正式的话题的。
“你不喜欢阿长的母亲?”
“大父,子不言父过,阿长的母亲只是心里有些郁结,与孩儿,与母后倒不至于有什么冲突。无非戚姬扰人罢了。”
一刻不停给戚姬上眼药看上去是表达不满,实际上是在救她的命。不过此时刘邦的行为却有些让刘盈看不明白了,明明确定了自己的继承人身份,却又把不过六岁的稚儿如意捧了起来,还在戚姬的地位上掺杂不清。如意算是个好孩子,没什么鹰视狼顾之相,倒是颇得了刘邦几分痞气。自己也不是故作沉闷,只不过毕竟是成年人了,斗鸡走狗车马放纵之事总是玩不开。
“知道了。”在太公面前给儿媳妇上眼药讲究一个点到即止,刘煓未必不嫌弃刘邦如今的举动,不过毕竟一国之主,很多事反倒不好说开了。
就这样在家事的牵绊中磕磕绊绊来到了六月。张苍那边早就能拿出日地月三体关系的运行规律了,不过相对位置的验证与测量还是要看具体的天象。
依靠史书的记载,刘盈直接定位了日食发生的具体日期,这样也方便对前后的三体关系情况进行反推,顺便在庙堂之上推广一波“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的观念,为新历纪元做准备。
借着天象预测进行换历是张良提醒下的新思路,刘盈本来是打算再拖一拖的,只不过诸多技术标准那边实在是难以再等了。
与刘邦萧何等人的勾兑相当顺利,二张的名望在那里,廷议之上预定发文天下在对应天区预报日食,传告官僚的表奏顺利通过。郦食其居然也没有唱反调,想来自董仲舒《春秋繁露》之前,天人感应,天象示警果然不是儒家主流。这让开放知识的刘盈更为好奇在新的知识影响下此时的百家又能走到哪一步了。
刘敬也顺利归来,回程时绕道月氏一趟,演武示威还是挺有效果的,留使往来却不是很成功,月氏王想的还是驱虎吞狼的故伎,大漠未归一统,那大家就都还眼馋异族的牧场牧民啊。
刘盈倒是不在乎短期内保持汉匈两国的异己状态,靠贸易剥削又不是玩不过草原蛮子,反倒是匹配草原治理水平的蒙古体制和汉国此时可不那么好融合。历史上南匈奴归附之后也是半驻牧半农耕状态。此时的生产力水平导致的放牧族群拿不出足够廉价的交换物是根本。那就设点屯垦,并转移一部分路上丝路的商业贸易来供给,刘盈可不敢协助农牧业在匈奴建制下的融合,养出蒙古那样的怪物就要完了,马克沁短时间内无论如何也点不开科技树的。
始终还是要坐看月氏和匈奴做上一场的,不让这两家夺取北地的绝对话语权,确定最后的地位就始终是繁难。刘盈自己搞到了足够廉价的铁钉铁丝生产线,但是铁蒺藜铁丝网却没有出售给月氏,相反则是丢出了一批淘汰的火绳枪青铜炮之类。顺带连营垒建造的兵书也卖了一批
纵使如此,刘盈也敢保证匈奴拿不出同等水平的铸造产品,而以鸽书相约,倒也不担心月氏毫无防备。
历史上月氏接近三十年后才挨揍也是那时的月氏更加腐朽没落,至少此时论及战马的壮健,士卒的悍勇等刘敬还是给出了一个比较高的评价的。
当然回来告状的也就不止周昌了,刘敬也对陈豨参上了一本,刘盈此时收集了信息却是眯了眯眼,好一个姑息养奸的邦哥啊。
刘邦还是信不过自己,所以要么诱反,将来或许还会逼反,留一个至少外姓诸侯不能逞凶的国家给自己。
这段时间刘盈正忙碌着给商山四皓写信,总得陪着大家把戏演好,言辞卑切倒是不难,可是自己如何得仁呢?
在四位老人面前行礼作揖之后,刘盈直接道出了内心的疑问,“四位老丈都是贤能的人,为国事而受征辟不应当困于个人的得失,为何不尊我父皇的诏令却唯独青眼于我呢?”
这几人都是秦朝的博士,张良等人都评价很有水平的人物,倒不是什么欺世盗名之辈。
绮里季答道,“这都是太子能行仁政的缘故。”
刘盈反问,“自我参政以来,不敢说有什么微末的成就,释奴移民的策略都是出于我父皇的决断,若说仁政,我远不如我的父皇,如何能倒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