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断你传承、北上
对于无闻和无垢的野望，陆绝持保留态度。
若世事都能按照自己的期望运行，白马寺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了。
砰！
就在此时，船身忽然一阵震动，紧接着船头方向就传来杂乱的呼喊。
陆绝三人忙冲出船舱。
只见星月下，一艘两边镶了铁皮的大船横亘江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哈哈哈，前方可是白马寺的高僧！”
对面的大船船舷处，站了数十名肌肉虬结的武夫，为首的一个五官狰狞，毛发茂盛，宛如棕熊般站在船舷上，狂笑出声：“老子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除魔大侠莫顶天！这厢有礼了！”
他似模似样的拱手，一副先礼后兵的架势。
“阿弥陀佛。”无闻上前：“贫僧无闻，不知莫施主何故拦住我等去路。”
“不为其他，只为求经！”莫顶天双手叉腰：“我等立志降妖除魔，可惜所炼真气不够精纯，听闻佛门武学能修出威力更强的佛家真气，故而千里迢迢的赶来取经！还请无闻老和尚不要吝啬，为了天下苍生，献出你们白马寺的武学！”
“岂有此理！”
“简直无耻！”
“莫顶天，你是欺我白马寺无人了吗？”
船上众僧惊怒交加，纷纷亮出法器、戒棍，就要冲上去跟他们拼命。
“怎么，你们想人多欺负人少吗？不要脸！”莫顶天义正言辞的大声吼道。
“你！！”戒怒怒不可遏，喝道：“既然如此，贫僧戒怒，来领教你的高招！！”
他飞身而起，周身金光笼罩，冲向那人形棕熊。
莫顶天吓了一跳，忙喊道：“等一下！打之前我们讲好规矩！”
戒怒硬生生被逼停，气得不轻：“什么规矩！”
“按照江湖规矩，我们双方问拳，我们赢一次，你们给我们一本佛门武学！”莫顶天朗声道。
“那你们输了呢？”戒怒咬牙问道。
“我们若是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莫顶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你……无耻！”戒怒目眦欲裂，火冒三丈！
这简直是空手套白狼，难不成他们输了，白马寺还能活剐了他们不成？
莫顶天不等他们答应，立即挥手。
他旁边一个壮汉立马吼吼叫着冲向戒怒：“吃我一招，流星拳！！”
砰！
下一瞬，就见那人以更快的速度被戒怒一巴掌拍了回去！
“老八！！”莫顶天大惊，赶紧叫道：“我们不跟你打，你回去！”
“你说什么？！”戒怒几十岁的人了，头一次遇到这种无赖，气得三尸脑神跳。
“阿弥陀佛，戒怒，回来吧。”无闻面无表情的看着莫顶天：“施主，我们赶时间，就以三场为限吧。”
“那也行。”莫顶天心想只要赢下一场，那就不亏！
他环顾众僧，立马指着其中一个眉清目秀，有几分男生女相的和尚，叫道：“你你你，就你，你出来！”
灭芷左顾右盼。
“别看了，说的就是你！”莫顶天哼道：“老二，你上！”
“好嘞~”老二身宽体胖，但身手灵活，一踩船舷便飞身而起。
灭芷看了眼无闻师叔祖，见他点头，才揉着拳头冲了出来。
她之前在古刹受了点轻伤，经过两天修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而且因祸得福，修为又进一步，如今是佛徒九境！
其掌握的拈花指和千叶手也在和陆绝的陪练中进步良多，因此这场比试，她完全压着那老二打。
不到半刻钟，灭芷就一脚将老二踹落江中。
此时众僧也看出来了，这伙‘强盗’，不能说上不了台面，只能说一点牌面都没有。
如今三艘船上的六百余名白马寺弟子中，虽有大半是佛徒境，但小乘境、大乘境也占了近三分之一，而对面呢，一个老二连佛徒九境都打不过，简直就是纸老虎！
他们还以为又遇到类似白虎妖王的强手了呢。
结果，就这？
众僧顿时做烟消散。
就连无闻和无垢也摇头回船舱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陆绝敲着木鱼，也转身走了。
结果，那莫顶天竟一眼相中了他：“喂，你，就你，敲木鱼那个，他奶奶的，老子早看你不爽
了！敲敲敲，敲你妹的木鱼啊，来，出来跟老子打一架！”
他话音刚落，众僧脚步一顿，然后眼神诡异的转头看来。
莫顶天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怎么，不敢？不敢就交本佛门武学出来！”
陆绝叹息一声，敲着木鱼上前：“莫顶天是吧，来，让我称量称量……”
“吼！！！”
下一瞬间，江河底部忽然传来一声震动山河的龙吟之声，紧接着江河倒卷，刹那掀起数十米高的巨大水浪！
江上的四艘船顿时剧烈摇晃起来，宛如海上的扁舟！
“不好！”陆绝脸色一变，赶紧转身朝船舱方向跑。
无闻和无垢也瞬间反应过来，前者和陆绝一样朝船舱跑去，而无垢则直接跳进江中，查看情况！
轰！
下一瞬，江河轰然炸开，伴随着震天龙吟，一头千米长的狰狞蛟龙裹挟着无数水花，一飞冲天！
四艘船几乎是瞬间就被这头蛟龙冲的四分五裂，无数断木如雪花般落进河中！
更有大量白马寺弟子被蛟龙撞死撞伤，无力跌落江河！
“经书……”
漫天散落的断木中，陆绝看到大量木箱被冲破，无数经书如尘埃般四散落下，掉进波涛起伏的江河中！
“孽畜！！”同样看到这一幕的无闻大怒，他脚踏佛莲，快速冲上云霄，和那蛟龙战在一处！
“哈哈哈……”蛟龙狂笑：“自今日起，世上再无白马寺！！”
轰！
江河炸开，无垢从江底飞窜而出，却没有冲上天，而是第一时间抢救落江的经书，以及在蛟龙的冲撞中受伤的弟子。
陆绝也赶紧加入进去。
他快速环顾四周，很快发现了灭芷和老朱。
两人运气不错，没死在蛟龙的冲撞中，这会各自抓着一块木板，抢救经书。
其余白马寺弟子只要没死，也都加入抢救经书的队伍中。
然而，波涛起伏，江中一浪接着一浪，很多经书在刚一落水后，就被浪花打进水底浸透。
其余也都被冰冷的江水浸湿，经中的佛文晕染开，化作一个个墨团散开。
半晌后，众僧成功抢救出的经书，只有寥寥几十本！
其中蕴含无上佛法的，更是一本都无！
唯独陆绝之前藏下的《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在他真元的护持下没有被江水浸湿，逃过一劫。
但就凭这一本经书，绝无可能再振兴白马寺了。
众僧失魂落魄的站在江边，只觉晚风凄冷，透心般凉。
砰！
与此同时，高空之上的无闻也被那蛟龙一尾巴抽了下来，金身都被打出数条裂痕，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陆绝脸色再变：“无闻师叔祖不是有方丈的舍利吗？怎会……”
一旁的无垢叹息：“下山前，无闻师兄将方丈的舍利交给无尘师兄了，毕竟，西域危险……”
“……”这一刻，陆绝对振兴白马寺，彻底绝望。
没有方丈舍利，没有传承的经书，两位师叔祖也都金身破损，剩下的弟子……陆绝环顾四周，包括戒悲、戒怒、戒嗔几位师叔，所有人的精气神在此刻都如风中烛火，摇摇欲坠。
就这样的班底，怎么可能重振白马寺？
“吼！！”此时，蛟龙妖王在空中得意咆哮：“无闻秃驴，为何还不用舍利？”
“没有舍利，老衲一样超度了你！”无闻怒吼声中，再次冲天而起！
“难不成你手中的舍利已经耗尽？”蛟龙妖王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几日前我就该跟二弟一起行动，将你们白马寺斩尽杀绝！！”
“就凭你？”无垢催动金身，化作一道金光冲上云霄，联手无闻，决战蛟龙！
江边。
陆绝看到老朱过来，问道：“老朱，你知道这头蛟龙是什么来历吗？”
“和金鹏妖王、白虎妖王是结义兄弟，十七年前的沙洲妖祸，就是这三妖掀起的。”老朱低声道。
“蛟龙、白虎、金鹏……难怪接二连三的来。”陆绝这一刻忽然有些侥幸，要不是方丈舍利震慑住了金鹏妖王，恐怕蛟龙妖王和白虎妖王就不只是偷袭断传承了！
“师弟，这家伙怎么处理！”此时，灭芷抓住了同样落水的莫顶天。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
告诉你们，我可没有跟妖兽为伍。”莫顶天挺着脖子，态度很强硬。
“没有和妖兽为伍？”戒怒心中怒火陡然燎原：“若不是你拦住我们，蛟龙妖王怎么可能这么轻松撞碎我们的船，都怪你！都怪你！！”
他身上金光熊熊燃烧，一步一印走向莫顶天。
“师弟，莫要冲动。”戒悲叹息着上前阻止他：“蛟龙妖王善水，即便没有莫施主，他也能找到机会的，这是……天意啊。”
轰！！！
此时，高空之上的战斗也有了结果。
在无闻和无垢的联手下，两人终于击伤蛟龙妖王，在他身上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猩红的蛟龙血如漂泊大雨般落下。
“吼！！”蛟龙妖王却是兴奋欲狂：“哈哈哈哈哈，值了，值了！！本妖王断了你们白马寺的传承，哈哈哈哈……你们等着，这才是开始，哈哈哈……”
蛟龙妖王龙尾一甩，蜿蜒着窜入云霄，快速朝天际游去。
无闻想追，但被无垢阻止。
“师兄，别追了。”无垢一脸落寞。
“师弟，经书……”无闻浑身浴血，满脸期翼的看着无垢。
“百不存一。”无垢摇头，双手缓缓合十：“阿弥陀佛。”
“如此，我白马寺的传承……”无闻叹息，一瞬间，他那本就长满褶皱的脸庞，竟又苍老了十余岁。
两人缓缓落在江边，周围的弟子立即围了过来。
“师叔，经书……只剩七十二本了。”
“师叔祖，今后我们，该何去何从？”
“师叔祖，蛟龙妖王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还要追杀我们吗？”
“师叔祖，方丈舍利呢？”
“没有方丈舍利，下一次蛟龙妖王和白虎妖王、金鹏妖王一起出手，我们必死无疑啊！”
面对一众弟子的询问，无闻和无垢都是沉默。
“我看大家不如就地分了行李，散了吧。”老朱嘟嘟囔囔的声音从角落响起。
然后，全场寂静。
老朱有些心虚，忙低下头。
“阿弥陀佛。”无闻双手合十，缓缓合上眼眸，低声道：“白马寺传承已断，诸位，就此……散去吧。”
他紧闭的眸中有血泪溢出。
白马寺是他待了近百年的家，如今，烟消云散了。
他的心仿佛掉进无底深渊，一直往下沉，没有尽头。
“师叔……”戒怒欲言又止。
“都散了吧。”无垢也开口说道：“大家各奔前程，大虞诸多佛寺，总有一处你们的栖身之地。”
“师叔祖，那你们呢？”陆绝忍不住问道。
“我们？”无闻忽然睁眼，眼中射出道道精光：“上三清宗讨一个公道！”
“师兄，我陪你！”无垢凝声道。
“师叔，我们也一起去！”戒悲咬牙。
无闻却是摇头，他缓缓乘风而起，声音寂寞：“各自好好修行，将来若能得证罗汉……也别再抓着此事不放了。”
无闻虽然一直没说，但到了他这个年纪，很多事情都是窥一斑而见全豹，若是说破，恐怕天大的祸患就要临头！
之前一直隐忍着，但如今白马寺传承已断，没有了家，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无垢也踏着佛莲升空，他转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恭送师叔/师叔祖。”众僧双手合十，不少人都双眸含泪，极为不舍。
等他们离去。
众僧面面相觑。
好一会，戒悲才开口：“诸位，散了吧。”
“诸位师兄弟，珍重。”一名穿青衣的戒字辈弟子转身离去。
“阿弥陀佛，小僧，告辞。”又一名灭字辈弟子离去。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离去。
“师弟，我们也走吧。”灭芷走到陆绝身边。
“还有我还有我，别丢下我啊。”老朱一脸紧张，生怕灭芷过河拆桥，把他一脚踹出去。
灭芷皱着眉，虽然不愿意，但还是点头：“嗯。”
“走吧。”陆绝看向戒悲、戒怒、戒嗔几位师叔，遥遥行礼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