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因果循环
陆绝自进县衙后,周围的鬼雾就避他如蛇蝎,很有灵性。
鬼雾尚且如此,那身为鬼雾之主的鬼婴,怎么可能不知他的厉害
可现在,这鬼婴看到他,竟如此‘狂妄’的发动攻击……陆绝左思右想,只有一个可能。
这鬼婴,并非鬼雾之主。
莫非……是鬼奴?
“师弟小心!!”
灭晴看到陆绝冒然进入大厅,大惊,忙御使金刚杵,砸向鬼婴,围魏救赵!
“呜哇!!”鬼婴尖叫着避开金刚杵,同时脐带如乌贼般,瞬间喷涌出大量漆黑鬼雾,化作无数骷髅头,劈头盖脸的撞向灭晴。
“师兄,我有无心师叔祖赐下的护身法器,不用担心我。”陆绝扬了扬手里的佛珠,将身上的暗金佛光推到了佛珠上。
灭晴松了口气,旋即来不及多想,便和鬼婴鏖战成一团。
他身上的佛光在金刚杵的加持下,如盛大绽放的野火,熊熊燃烧。
那无数骷髅头,稍微靠近,就被佛火烧成黑液,随后蒸发化作鬼雾,再次被鬼婴的脐带吸收、转化,变成新的骷髅头撞向灭晴。
“这样下去不行!”灭水看到这一幕,脸色发白:“师兄的境界未到小乘,虽然有金刚杵加持,能勉强对抗这只野鬼,但他身上的佛光却烧不掉野鬼的鬼雾,一旦他真气告竭,就会被鬼雾缠上,到时候精神衰竭……”
必定沦为鬼奴!
灭水着急的看向陆绝:“师弟,戒悲师叔什么时候能到?”
“老朱骑马去通知了,一来一回,怕是要小半个时辰。”陆绝沉吟道。
这么久?
“该死!”灭水度日如年,心中更是后悔不已。
早知如此,之前就该拉着师兄一起先去找师叔!
如今落得这般田地,怕是……
此时陈县令还在那哭哭啼啼,灭水听的无明业火起,忍不住怒斥:“陈县令,你还有脸哭,今日落得这般田地,都要怪你,若是你一早就将实情告知,你的妻儿就不会死,我们,我们也不会……”
灭水越说越气,都恨不得直接超度了这厮!
“我,我……本官乃一县之尊,你怎敢这样与我说话,本官,本官的妻儿啊!!”陈县令捶地哭嚎,悲恸不已。
“师兄莫急。”陆绝猜到他的顾虑,道:“若灭晴师兄真气告竭,师兄拿着金刚杵顶上就是。”
“嗯?”灭水一怔,随后狂喜!
是啊,我与师兄修为相近,那金刚杵师兄用的,我自然也用的!
等师兄真气告竭,我再顶上半刻钟,师兄趁机打坐恢复真气,届时我两车轮战,再有陆绝的护身法器,坚持小半个时辰,绰绰有余!
“师弟,还是你脑子好使!”灭水恍然好似经历了生死,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狠狠的拍着陆绝的肩膀表达喜悦和亲近之情!
陆绝笑道:“戒悲师叔恐怕早就考虑到了这层,才将金刚杵交给灭晴师兄,说起来,还是师叔脑子好使。”
“哈哈哈,都一样,都一样!”灭水笑道。
“师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演变成这样。”陆绝看向昏倒的钱师爷和死去的妖娆女子。
灭水脸上喜意微敛,道:“我和灭晴师兄赶到的时候,那野鬼已然附身在陈县令妻子的腹中胎儿身上,然后……它残忍的剖开了县令妻子的肚子。钱师爷受不了刺激,晕过去了。至于陈县令……哼!”
灭水不满的冷哼一声,显然还在为陈县令之前隐瞒的行为生气。
“这样啊……”
陆绝微微点头。
按照灭水师兄所说,那这野鬼应该就附身在婴孩身上,可他之前的猜测也合乎逻辑,鬼婴应该是野鬼炼化的鬼奴!
若是如此,那野鬼在哪?
是藏在屋外的鬼雾中,还是附身在昏倒的钱师爷身上,又或者……陆绝看向哭嚎不已的陈县令。
且让我试探一番……陆绝先来到钱师爷身边,蹲下身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金刚琉璃不灭体没有丝毫反应。
不是吗?
陆绝又来到陈县令身边,假装安慰的拍打他的后背。
金刚琉璃不灭体依旧没有反应。
也不是?
陆绝皱眉看向大厅的门外。
发现不知何时,屋外漆黑的鬼雾,竟已消散大半,朦胧的星月之光斑驳落下,宁静而祥和。
那野鬼已经跑了?
陆绝皱眉,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灭水。
不会已经附身在灭水师兄身上了吧?
陆绝小心走到灭水身后。
“师弟,你做什么?”灭水察觉到身后有人,猛得转身。
“师兄,我怀疑……”陆绝说着再次靠近灭水,用手搭上他的手臂。
“怀疑什么?”灭水皱眉,不解的看着陆绝。
也没反应?
是我的金刚琉璃不灭体只能被动反击,还是这野鬼真的已经走了……陆绝心不在焉的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师弟!!”
就在此时,与鬼婴鏖战的灭晴撑不住了。
“师兄换我来!”灭水赶紧冲了过去。
灭晴趁机后退,并将手中的金刚杵手递手交给灭水。
灭水握住金刚杵,立马以佛家真气催动,和那鬼婴大战在一块!
“呜哇!!”鬼婴发出不满的尖叫,似乎非常不满车轮战。
它数次想要绕过灭水,直接攻击灭晴、陆绝等人,但每次都被灭水以金刚杵挡住!
“灭绝师弟,麻烦你照看一二。”灭晴看到这一幕,这才盘膝坐下,并掏出几颗金灿灿的丹药服下,开始打坐恢复真气。
“师兄。”陆绝抱着严谨的态度,趁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琉璃体没有反应。
灭晴师兄也没被野鬼附体。
所以,那野鬼是真的已经……嗯?
等一下!
好像还有一个。
陆绝环顾大厅,目光幽幽的落在一‘人’身上。
她就是陈县令的妻子,先是被鬼婴剖开肚子,然后被鬼婴一声咆哮七窍流血而死。
此时这具尸体被灭水和鬼婴战斗余波吹到了墙角,四肢扭曲,心肝脾肺肾都好似被震出体外。
按照常理来说,鬼婴亲手杀死了这名妖娆女子,那她就绝不可能是野鬼。
但也可能是野鬼反其道而行之。
陆绝移步,走向墙角。
一步两步,他的身影在月光和忽明忽暗的灯火照耀下,在墙上投射出狰狞的阴影,宛如魔鬼的爪牙,伸向女子尸体。
……
陆绝原以为会发生什么意外,但结果意外的顺利,他很轻松就走到了墙角,来到了那具女尸身旁。
他小心蹲下,还不时回头看一眼鬼婴。
那鬼婴没心没肺,根本没理会这边,正‘呜哇呜哇’和灭水打的正酣,完全将亲娘忘在了脑后。
那陆绝可不客气了。
他伸手抓向女尸的手臂。
就在指尖触及她手臂的一瞬间。
陆绝看到,那女尸动了一下。
那惨白的手,好似触电般往后缩了下。
陆绝又往前一寸,那手就又往后缩一寸。
“???”陆绝面无表情的看着七窍流血的女尸:喂,你是认真的吗?
女尸装死,一动不动。
就在此时,那鬼婴终于发现自己的亲娘要被人糟蹋,咆哮一声就发疯似的冲了过去!
可惜,它还是晚了一步。
陆绝已经先它一步,抓住了女尸的手臂。
一瞬间,陆绝体表猛得溢出暗金色的佛光,无数梵音由虚化实,化作无数降魔金刚圈,沿着陆绝的手臂,涌入女尸。
“啊啊啊啊!!!”
女尸瞬间剧烈挣扎,穿云裂石的尖叫声好似要穿透人的耳膜,震得大厅都颤栗不止!
“怎么回事?”灭水惊骇的看着这一幕。
灭晴也从打坐中被惊醒。
陈县令更是发狂:“住手!住手!你要对我妻子的尸首做什么?快松手啊!!”
“呜哇!”鬼婴化作残影冲到陆绝身后,如飞蛾扑火,轰一声撞在了他的脑后。
然后……暗金色的佛光一卷,鬼婴瞬间烟消云散!
金刚琉璃不灭体,乃是罗汉之躯,诸邪不侵,万魔辟易,又岂是一个小小的鬼奴可以冲撞的?
“啊!!!”
而女尸的尖叫也缓缓停歇,可以看到,一道道漆黑的烟气从女尸七窍流出,在暗金色的佛光中,化作虚无。
“阿弥陀佛。”
陆绝双手合十。
“师弟,刚刚……发生了什么?”灭水气喘吁吁的上前,满脸惊诧的看着女尸脸上那仿佛被烈焰灼烧后的七窍。
“我,我的妻啊!!”陈县令跌跌撞撞的跑来,看到妻子惨状,发狂般揪起陆绝僧衣,咆哮质问:“你对我的妻子做了什么?你对我的妻子做了什么?!”
“陈县令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陆绝轻轻拍开他的手:“那野鬼,早已附身在你妻子身上了。”
“你说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和她形影不离,那野鬼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陈县令失魂落魄的跌倒在地,两眼逐渐无神。
“陈县令,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隐瞒吗?”灭晴上前,看了眼陆绝手中的法器,只当他是依靠法器才消灭了那野鬼。
陈县令双目无神的看着地面,半饷后,才喃喃开口:“这一切都怪本官,是本官鬼迷心窍,宠妾灭妻……呜呜呜……”
在他的哭诉声中,众人终于明白前因后果。
原来,陈县令有一名糟糠之妻,但因为无所出,所以就纳了妾,也就是眼前这具女尸。
这妾室不仅漂亮,还特别解风情,怀孕后,更是不停的吹枕边风,要陈县令休了原配,陈县令一开始很纠结,但时间一长,就动了心。
休妻的过程很顺利,陈县令的原配不哭不闹,只是默默的收拾行李,去了老家,只是半路出了意外,死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陈县令动了恻隐之心,便派人秘密调查,结果发现意外是人为的,幕后元凶,正是他的妾室!
陈县令能怎么办,妾室已经怀有身孕,肯定不能动。
无奈,他只能将原配的尸首安葬在了乱葬岗,聊以慰藉。
却没想到,原配死后执念化鬼……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直接杀了我,要杀害我的孩子,啊啊,我的儿啊,呜呜呜……”陈县令声嘶力竭,但再如何哭喊,都没办法改变已定的事实。
“阿弥陀佛。”灭晴和灭水相视一眼,摇头叹息。
陆绝却是一脸冷意:“陈县令,你为了你的妾室和她肚中孩儿抛弃原配,致使原配被妾室所害,如今你原配杀了你的妾室和她孩子,也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报应?那为何不报应到本官身上!!”陈县令目眦欲裂:“我陈家三代单传,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
“所以你原配没有害你啊,她留着你给陈家传宗接代呢!陈县令,你努努力,还是有机会的。”陆绝眼神冰冷,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你,你……”陈县令惊怒交加。
他刚经历人伦惨剧,这秃驴竟满嘴风凉话。
岂有此理!!
“陈县令,别生气啊,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可莫要迁怒到我这个出家人头上啊。”陆绝继续阴阳怪气。
像陈县令这样的人,完全是翻版的陈世美,那原配所化的野鬼没有害他,也算是有情有义,结果这陈世美光顾着哭他的妾室,哭他的孩子,完全没有一句怜惜原配的话,真是令人不齿!
“噗!!”陈县令被陆绝的话破了大防,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师弟,快别说了。”灭晴和灭水忙上来拉陆绝,生怕他继续说下去,把陈县令活活气死。
此时野鬼已死,外面的鬼雾也彻底消散。
月辉下,戒悲师叔和老朱纵马而来。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老朱紧张的大叫,声音都出现了哭腔:“不是说好在原地等我的吗?不是说好出家人不打诳语,师兄你怎么可以骗我!”
“老朱,我没事,别叫了。”陆绝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喊停他,免得这老朱什么话都往外说,把他的底都给泄了。
“师兄,你没死,真是太好了!”老朱听到他声音,喜极而泣:“我还以为你已经圆寂了!我木鱼都为你准备好了!”
“……”陆绝:我真是谢谢你啊!
“阿弥陀佛。”戒悲从大厅走入,环视一圈后,道:“看来诸事已了,我来迟了。”
“师叔,这次多亏了灭绝师弟,不然弟子怕是……”灭晴上前,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
“不是我,是多亏了无心师叔祖送的法器。”陆绝忙解释了句,免得自己的琉璃体过早暴露。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戒悲看了眼陆绝,暗道无心师叔祖对这位灭绝师弟的重视果然不同寻常。
随后他看向陈县令,道:“陈县令,还请节哀。”
陈县令咬牙切齿的等着陆绝,一言不发。
“阿弥陀佛。”戒悲也不多说,毕竟陈县令之前隐瞒的行为也让他有些不悦,他看向灭晴等人,道:“既然此间事已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至于这里的善后工作,自然有官府的人来处理。
陈县令的爱恨情仇,也与出家人无关。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降妖除魔,除此以外,其他事情都和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