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芭芭雅嘎

当维克多离开面试的礼堂时，他并没有收到多么友好的告别，有的只是麦格教授一声干巴巴的‘我们会再考虑的’。

　　但这已经很不错了——换做其他人，说不定会因为刚才的那一番话将他送去魔法部。　　魔法界有很多千奇百怪的诅咒，所以大部分巫师都对此非常警觉，哪怕是没听过的类型，也会报以宁可弄错也绝不放过的心态，去‘诅咒与反诅咒部’调查调查。　　只是因为邓布利多才是诅咒方面最权威的巫师，霍格沃茨才放了他一码。　　但维克多本来就不畏惧任何人的调查。　　因为他做出的根本就不是诅咒。　　当维克多从霍格沃茨走出来，感受到吹拂来的第一缕凉风时，他从斗篷口袋中拿出了一只造型古怪的小镜子。　　镜子背后有着古朴的花纹，是用一种陈旧的银色金属雕刻而成，正面十分模糊。古怪的是，虽然维克多把镜子举了起来，镜面里面却没有倒映出他的脸庞。　　“魔镜，魔镜，请告诉我……”　　“雅加婆婆的屋子在哪里？”　　他的声音低沉又模糊，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维克多也经常叫芭芭雅嘎为雅加婆婆，这样更为顺口。　　过了一会，一道细小，听起来更加模糊扭曲的声音从他手中的镜面中传来。　　“……穿过常年无光的城市，在终年环绕的迷雾之后，一座木屋永恒地徘徊着。天鹅看见了会低下长颈，连麋鹿也不敢呦鸣。”　　“看来还没变。”维克多喃喃道。　　接着，他走出霍格沃茨的城堡，冒着丝丝缕缕的小雨，一路往远处走去。　　但是，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仿佛正在逐渐被擦去一般，直到最后，不留痕迹地彻底消失在了所有巫师的视线中——　　……　　“咚咚，咚咚。”　　当维克多的身影再次清晰起来，他已经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这里是一个幽深的密林，树木一路蔓延到天上，黑色又缺少树叶的枝干在头顶野蛮地蔓延着。周围到处弥漫着厚厚的雾气，使得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灰色，连十几英尺外的路都看不清。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直有一种沉重的闷响，从雾气深处传来。　　“咚咚，咚咚……”　　这样的声音沉重又肃穆，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踩在了地面上，会让任何一个误入的路人毛骨悚然。　　但是对维克多而言，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把镜子重新放进自己的斗篷口袋里，轻车熟路地往密林深处走去，一直向右走，好像在不断绕圈——　　直到一座巨大的，布满污垢的鸡脚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鸡脚的每一根脚趾都有一个人的腰间那么宽，更不用说往上的腿部了，而且每一处部位都是橙黄色的，上面沾了不少泥土。鸡脚仿佛真的属于一只巨大的鸡，在靠近时，上面的皮肤还会微微抽动，仿佛随着肌肉的运动在绷紧和放松。　　但往上看，鸡脚的顶部完全隐藏在了迷雾之中，只有巨大的黑色轮廓若隐若现。那种沉重的闷响就是鸡脚在地面行走时所发出的声音。　　不过，当维克多靠近之后，鸡脚的行进就停止了。　　紧接着，从顶部发出了微弱的窸窣声。片刻后，一道小小的窄绳梯落了下来，刚好抛在了维克多面前。　　维克多的脸色丝毫未变，抓住了那根绳梯，一路往上爬。　　他不知道往上爬了多久，直到抵达了周围有些树树梢的高度时，一个泛着温暖黄光的小门才出现在了面前。　　那是一扇面对着地面的门，绳梯正是从里面被抛出来的。　　爬到绳梯尽头，翻进小门之后，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小木屋中。小木屋的一侧是嵌在墙里面的壁炉，另一侧是一个老旧的布沙发。　　沙发上面坐着一个蜷缩的身影。　　“……你回来了？”身影用喑哑的老妇人声音说道。　　“回来了，”维克多从小门旁站起来，动了动手指，底下的绳梯就重新卷了起来。　　“我去附近的那座魔法学院看了看，他们正在招人。刚好一位女巫在窗前祈祷，说想要拥有真正的预言能力，我就满足她了。”　　“等到过几天，我应该就能拿到她的职位，然后去那个学院教书了。”　　“怎么样都好，”老妇人慢吞吞地说道，“只要能接触到很多小孩子，你应该也就有足够多的愿望能交易了，也可以用人类的钱币去买点东西。”　　“正是这样。说不定，也会有一两个孩子会愿意和你一起学点东西。”　　“我？我没有那么需要了。”老妇人说道。　　在与老妇人对话的这段时间里，维克多已经关上了那扇窄门，来到了壁炉面前。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能看见老妇人的正脸。　　那是一张扭曲老迈的脸。　　芭芭雅嘎婆婆长相丑陋。最让她看起来怪异的地方，就是她脸上几个巨大的肉包，把她的一只眼睛挤的很小，又让她皱巴巴的鼻子变得不对称起来。当她张嘴说话的时候，还能看见她摇摇欲坠的几颗牙齿。　　她穿着一条破旧的灰粉色袍子，上面有几

个补丁。

　　她用粗哑的嗓音笑了两声：“你看，我脸上只有几个小包啦。最多再养两三个孩子，它们就会彻底消失，我也会变得正常了。”　　“就差这么一点，我也不急，该来的总会来的。还是你要再努力一些。”　　“差不多吧。”　　维克多不可置否地说道，站在壁炉前烤了一会火。　　奇怪的是，壁炉的火是蓝色的，散发出来的不是炙热，而是驱散夏日炎炎的冷气。　　显然，维克多和芭芭雅嘎婆婆和正常的巫师不同，甚至连人类都算不上。　　要维克多自己说，他们是从另一个童话世界中跑来这里不久的特殊生物，通过满足自身的某些逻辑，来获得独特的力量。　　只有满足了这些逻辑之后，他们才会变得更正常。　　芭芭雅嘎婆婆所需要满足的是她拥有孩子的欲望，这会让她脸上的肉瘤越来越少，而维克多则是要收到足够质量的‘交易请求’。　　这种交易请求就是童话故事里小美人鱼曾向乌苏拉做过的那种——用她的声音换一双人类的腿，但如果时间到了她还没能让王子爱上她，她就会化作泡沫。　　维克多需要的也是同样的交易。交易做的越多他外表越正常，也会越强大。　　去霍格沃茨就是他寻找交易的方式，他觉得那里一定有很大的市场。不过，也不是所有巫师都能付得起代价，有些魔力低微的就不行，而越强大的巫师，所能提供的力量也就越多。　　……也正因如此，原来教廷的魔法事故控制司总是日以继夜，殚精竭虑地试图让他滚蛋，因为他常常以一己之力，制造了整片地区70%的魔法事故……　　好在维克多最终良心发现，决定为童话界的治安做出一些贡献。　　所以他换了个地方生活。　　不过，在维克多烤了一会冰冷的火之后，芭芭雅嘎婆婆却忽然说：　　“对了…….忘记和你说了。我其实刚刚已经捡进来了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