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探
那日,与那尉迟侯卫打过照面后,林笑愚与裴童卿折返陈尸现场。
月色明亮。
不出片刻两人便来到了白日里的陈尸地点,林笑愚在明朗的月光下盯着已经空无一物的陈尸点,他抬起头,看着街道周围的境况,在脑海中描摹起昨晚案发时的状况,而裴童卿则在周围细致的搜索起来。
八月的长安,正值酷热难当,人们不会过早歇息。而案发地是通往醉霄楼后门的一条偏僻小路,距离他所居住的醉霄楼更近一点,杨清怀一个大男人,抄近路走,并不稀奇。
就白日里街道现场的情况来看,尸体并没有被移动的痕迹。这里应当是第一案发现场。
“你说,这凶手是站在这里等着死者,还是事先便藏匿在街道周围?”
正在悉心查找线索的裴童卿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什么。。这。。这小巷两旁是两丈余高的围墙”她随机转身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周围并没有任何藏匿之处,凶手应当是在此处等着死者到来。”
“那你觉得死者和凶手两人相识么?”
“应当不相识吧,就死者的死亡情况看来呕”
不提死者倒罢,提起死者裴童卿想起白日里那尸体的惨状依旧有些做呕。
“应当是不相识的,若是相识,死者必然会停下脚步,或是立即折返逃跑或大声呼救。但就现场的痕迹来看死者并没停下或者折返的足迹。”
“嗯如此说来,死者应该是与凶手擦肩而过,而后凶手动手杀害了死者。可是若是不相识的话,为何不直接砍杀死者?却要如此残忍的将死者砸死?甚至砸十下之多?”
“欸?头儿那这”裴童卿嘴上答着话,手上的事情却一点都没落下,依旧在四下查看着。
“再者这窄巷之中,两人身量相当,凶手为何不趁机突袭,反而要与死者发生扭打?
万一行凶之人落于下风岂不是失算?”
林笑愚讲到这里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却又没来的及捕捉到,只得继续思考。
“头儿?头儿?”
“讲”
“你说发生过扭打,这凶手肯定身上也沾满了鲜血,这浑身鲜血能跑哪里去,况且这夜间尚有金吾卫巡街,坊间亦有尚未收摊的贩夫走卒,为何却没人发现这凶手踪迹?”
林笑愚听罢裴童卿的疑问思索道“半夜酉时,虽然入夜,但在长安城,并不算晚。此处小巷距离长安最繁华的西市也就隔了几条巷道,而出这小巷便是重重叠叠的客栈及众多小商小贩。一个浑身是血、手握斧头的人,如何藏匿的了行踪又如何躲过这金吾卫巡街?
“走,童卿,问问昨夜值守的金吾卫。”
说罢二人便动身往金吾卫南衙走去。
行至崇仁坊时恰巧遇见刚从左司郎中府讨得便宜的尉迟耶罗。
林笑愚便上前拱手道“尉迟侯卫,片刻不见,倒是兴致不少啊哈哈”
料是那尉迟耶罗讨得不少好处,心情也是极好便回礼到
“哦?林绣衣,怎么?现场勘察完了?”
“方才查探一番,有些事儿不大明了,这不恰巧遇见尉迟侯卫,便想请教请教。”
“哈哈林绣衣客气”听得林笑愚向自己称请教,便一时大悦“何谈请教,你我皆为公门中人,都是为圣人分忧罢了,不知林绣衣所问何事?”
这林笑愚在衙门里那也是混的开的人物,见对方如此客套,便顺竿爬了起来。
“哈哈尉迟兄,见外了,你我以兄弟相称即可,哈哈,不如你我兄弟二人借一步说话?方才见那醉霄楼尚未打烊,不如小酌一杯可好?”
“林兄,这怕是不妥啊”这尉迟耶罗佯装为难,回头看了看余下几位金吾卫道。
“好说好说”林笑愚自然是明白这尉迟耶罗所指,便向裴童卿使了个眼色道“众金吾卫兄弟巡夜也是辛苦,这些便当是我林某与众兄弟些酒钱,犒劳众兄弟,这眼下案件复杂,林某不得已需请尉迟大人指点一番。望众兄弟莫要计较。”
众人心里也都跟明镜似的,便纷纷点头谢过,并与尉迟耶罗请到“既然如此,尉迟侯卫,我等便继续巡夜,有劳尉迟侯卫与林绣衣操办案件了。”
“也罢,这案件乃是圣人钦点北鉴司督察,尉迟也不好推辞,你等且去吧。”
待众金吾卫离开后,林笑愚便与尉迟耶罗一同向醉霄楼走去。
醉霄楼内依然灯火通明,歌舞笙箫好不热闹。
二楼雅室,裴童卿早就安排好一桌丰盛酒菜。
觥筹交错间林笑愚便问道:“敢问尉迟兄,这昨夜巡街时可有巡街侍卫报告有凶杀案?”
尉迟耶罗也是毫不隐瞒的说到
“不瞒林兄,昨夜正是尉迟值夜,这巡夜规则想必林兄也是知晓,昨夜戊时三刻我等由承天门行至此处时并未发现不寻常之处”
“为何为何确认是戊时三刻”
“林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为确保宵禁时各坊正能准时关闭坊门,这太史局便会提前一刻通知承天门敲响暮鼓,而我等巡逻至此时恰巧听见这承天门的鼓声,因此十分确定。”
“哦?”林笑愚略有所思,但并未停止询问“那这金吾卫巡夜一往返需要多少时辰?”
“各坊间分别由四队金吾卫巡夜,巡视间各巡夜队互通有无,约摸半炷香的时间。便可与其余巡夜队碰面。”
“原来如此,想必这金吾卫巡夜定是万分小心,定不会有所纰漏”林笑愚试探道。
“林兄莫要见笑,哈哈,我见林兄也是爽快之人,便与林兄交个底”
这男人的友谊,往往就是这么简单,只需一顿大餐,那便是兄弟情深了。
只见尉迟耶罗给林笑愚斟满了酒,又把自己的酒杯填满:“不瞒林兄,如今这金吾卫内部亦是错综复杂,南衙北衙之间明争暗斗,势力交错,当中自是有不少嫌隙。再者这朝堂之上并不稳妥,各衙之间也是只求自保都不愿妄生事端。且图个安稳罢了。”尉迟耶罗饮尽杯中美酒又斟一杯道:“就拿今日命案之事来说,早在卯时,衙门便已接到报告,只是南北衙门相互推脱,没人愿意接这档子破事,如今这长安城,死伤几个客商那不常见么,最后这案子却不想传到圣人耳朵里去了。”说到这里尉迟耶罗也是发出疑问道“欸?林兄,这北鉴司何时与朝中阁老扯上了干系?”
林笑愚听了之后也是不明所以:“尉迟兄,不是林某不说,只是这我也是今日才知这阁老揽下这宗案子交由我北鉴司查办,不怕尉迟兄笑话,想必我这北鉴司之事,尉迟兄也是有所听闻。”
“那是自然,”尉迟耶罗打断林笑愚:“前事不提,不过尉迟在这里向林兄确保,昨夜我等巡夜,并无疏漏。只是那等小巷距街道不远,并不会特意查看。故而陈尸也就未被发现。”
“林某谢过尉迟兄坦诚相告”林笑愚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人相谈也是欢愉,直至宵禁解除,方才各自离开。
待林裴二人重新返回北鉴司衙门,二人又各自理了思路,一并呈于案上,二人看着金吾卫给的时辰表,对照裴童卿画的行迹图。
“数十丈长的小巷,半炷香的功夫足够凶手逃脱”林笑愚整理了思路说道“可是这按推算小巷两头,走不出半刻便会遇见巡夜的金吾卫。”
“那也就是说”裴童卿接到“这凶手从巷中出来仅不足半刻时间便藏匿了起来。那凶手当是提前在这周遭计划过并且知晓这金吾卫巡夜时辰,方才能躲过金吾卫的巡查。”
“也对,也不对”林笑愚说道“行凶之人亦有可能居住在这小巷周围。明日差人细致巡查这巷道周围方圆一里的所有宅院。”
待二人各自解直,天边已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