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喝水
武周长安，尚书左司郎中府。
庭院里一片葱郁，金顶石壁绘着各样鸟类图案，闺阁窗前的花圃里栽种着四时不谢的奇花异草，和近处几颗高耸的梧桐相互映衬，和着寥寥几声蝉鸣，似乎并不似城中的夏日那般令人生烦。
乔凌菲悠悠转醒，鼻中传来阵阵水木香气。
这是怎么个事？回家了？
“妈，我口渴，想喝水”
躺在绳床上的乔凌菲虚弱的嗔了一声，这时站在床边的侍女听见她这一声微嗔，瞬间喜出望外，迈着步子跑向门外喊道“阿郎，阿郎，小娘子她醒转了”
“小娘子”
听到身边有人这样叫喊依旧虚弱的躺在床上的乔凌菲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
什么鬼！
坐起身来的乔凌菲看着眼前的景象瞬间懵了
满堂的富丽映入眼帘，地下铺着不知名但是一眼看个高档绣着如意花样的绒毯，雪白的墙上横一轴《弈棋仕女图》，这个图她是知晓的，之前父亲给他讲隋唐历史的时候提到过，虽说不知详情却也知道个囫囵大概，只是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
厅中是一张圆桌，罩着又是不知道叫什么却依然看起来很昂贵的桌围，桌上摆着一只精巧的雕着不知名小兽模样的香炉，乔凌菲动了动鼻子，空气里满是陌生的水木香味（瑞龙脑），
十字海棠纹窗格嵌着琉璃，清透干净，此刻略开了半窗，漏出庭前廊下三两棵梧桐，树腰处的巡杖栏杆曲曲折折不知伸向何处。
一阵香风从窗外吹来，吹着散逸在房间内的水木香味又透进了乔凌菲的鼻子。
等等！这什么鬼
那刺鼻的来苏水的味道呢？还有熟悉的酒精味道呢？这是哪？
我我我不是在医院的抢救室么！
坐起身的乔凌菲瞬间凌乱，双手抓着头发，在浑身上下乱摸起来
！！！！我，我的，我的胸呢？没了？变成男的了？
乔凌菲突来一阵迷茫：“我这是？穿越了？”
短暂的迷茫之后，乔凌菲又慌乱起来。
她慌张的四处张望着，终于在窗前的梳妆台上看到一面精美的铜镜，他一骨碌从床上翻身跑向桌边，拿起铜镜看了起来。
镜中的女子不过十五六岁，还未长开，脸有些消瘦，给人一种羸弱的感觉，如远黛的细眉稍稍有些弧度，眉下睫毛长的过分，睫毛下一双桃花眼清澈又好看，小巧的鼻子和娇俏的略显苍白小嘴唇，煞是好看。
镜中依旧是个女子！只是引以为傲的部分没了！
不由得乔凌菲细想门外传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凌菲！吾家小女当真是醒了么！”
“凌菲？这谁啊，还知道我的名字？”乔凌菲慌乱的放下手中的镜子想要走到门边去看看。
不料却与男人撞了个满怀，由于身子虚弱竟被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呀！你这妮子怎么就起来了”说着这男子立马蹲下身满脸的疼惜与爱怜之情将摔倒在地的乔凌菲扶起来。
乔凌菲被侍女和男人扶着又坐回了床上，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眼前这男人。
但见这男人剑眉入鬓，眼中温柔似水充满着疼爱与怜惜，坚挺的鼻梁下错杂的胡茬肆意的侵占了薄唇上方那方寸之地，一身朱红刺绣长袍，显得男人多了几分白皙，虽说是三四十的年纪却依旧俊朗，与脸上的胡茬完全不搭。
“窈娘，去取些水来，顺道去将这消息告诉大娘。”
乔知志转身说到“瞧瞧我这记性，得知你醒转过来，一时高兴便忘却了你口渴之事，如何，可有感觉异样？”
“我，我”乔凌菲还没开口便被打断
“凌菲啊，你可知道为父这些日子是有多心焦，来来来，你先躺下，这天气虽热，你这初愈的身子受不得风。”
“我，我，我”
“凌菲，你先别说话，待窈娘取水来”说罢满脸的欢喜激动之情又如同被折皱的纸张一般拧成一团“这些日子，可是苦了我家闺女了，哎也不枉为父辛苦求李太史一番”
“太史？李”
“阿郎，水来了，大娘随后便来”这乔凌菲有没来得及开口，却被门外端着茶水走进来的女侍窈娘打断。
“来，把水给我”乔知志说道，伸手去接过盘中精致的淡青直筒琉璃盏“我要亲手喂我家闺女”
话说这乔知志伸手端茶盏时竟微微有些许颤抖，不晓得是激动使然还是说“不该会是帕金森吧，这么年轻还有些帅，倒是可惜了。”乔凌菲这么想着便抬眼看向乔知志，却很快抓住乔知志一个略有悲伤或者说是额感动？的神色。
说罢乔知志又将乔凌菲扶起身来，让她坐起身背靠在床头之上。
“来，闺女，喝些水，缓缓劲，怕是这躺的时日久了，身子骨都要虚些，想吃些什么，诶，窈娘你去请太医署的刘太医来，看他是否便宜，来为小女诊断一番。”
“欸对了，窈娘再去安排庖屋的管事给凌菲做些平日里她喜欢的吃食。”
“我我先喝口水您再慢慢安顿可好”乔凌菲思索着，便想要伸手去接过那茶盏。
“是阿郎”窈娘回了一声便匆匆走出屋外。
待这中年男人安顿好下人后转过身继续道
“来闺女喝水”可怜这乔凌菲胳膊还没从被子里抽出来，这茶水没递到乔凌菲嘴跟前门外又是一声“菲儿，我的菲儿啊”
急匆匆的脚步踏进门来，眼见一位衣着华丽，体态丰腴，却也不失妩媚的女人说着便也扑到了乔凌菲床边。
“呃”
“菲儿，让娘亲看看我的菲儿，总算是醒了”一边说着一边留下眼泪。激动与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对了，老爷，妾身这便去庖屋安排”
“不必了，我已经差窈娘去安排了，夫人快瞧瞧菲儿是不是又憔悴了许多”
乔知志安抚着妻子问道“想必夫人这些时日也是难熬。可算是醒了，不负天恩啊”
两人的对话使得这近在嘴边的茶碗始终没能碰到乔凌菲的嘴。
“我，我能”
“菲儿，你要做何？”说着乔知志顺手将茶盏放在旁边的凳子之上立刻又将乔凌菲扶正了一些。
看着被放到盘里的茶碗，乔凌菲刚伸出被窝的胳膊却又被女人把胳膊按回了被窝里。“菲儿，你这刚刚醒转过来，可别着了风寒！”
“是啊是啊，”乔知志附和着说到。“菲儿，你跟父亲说，你要做什么？”
“我，”
“莫不是哪里不适”女人说道“要不差人去请郎中来看看”
“那倒不必我已经差窈娘去请刘太医了”
“我我只是想喝口水”幽怨而又弱小的声音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