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师尊宝髻挽就

43. 晴空忽晚照梧桐(2)

阮含星笃定梨枝有猫腻。


上次他送信,还是顶着一根木簪,如今换了一支崭新金簪,且那金簪上刻得印记分明就是瑶山山下一家金器行的印记,必不是什么之前谢家赏的。


如果这金簪无足轻重,他便没必要在前一个问题犹豫或是撒谎。


小孩子的谎话经不起推敲,她都不需要怎么恐吓威慑,他自己便哆嗦着说了,“是、是上官夫妇给的,他们拿着涵师姐的画像,寻女寻来山下了,他们说小儿子身体不大好,想师姐回去见最后一面,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趁她正思索,他猛地往前一跑,窜远了去。


瑶山上,她不敢随意动手,无论梨枝还知不知道其他的,眼见问不出什么了,也就懒得追。


她再一次拿起玉牌联络上官涵,问她:“涵姐姐,你现在在哪里?”


那边回道:“我在家了,放心,我处理好这边的事就回去。”


她本想继续问她是不是在古川州,甚至还想问这次收到信是不是不光和上官夫妇有关、更和谢家有关,但她却忽然滞住言语——玉牌那边传来的话,似乎……很耳熟。


前几天,她联络她时,似乎……也是同样的语调、同样的话?


“好,姐姐。”她切断了联络。


玉牌一定是被人控制了,不仅如此,可能连上官涵都已经被控制住了。


究竟为什么要抓涵姐姐?难道是谢翊的事留了尾巴,被谢家抓到把柄,逼迫上官夫妇献出谢家的前未婚妻?但抓涵姐姐做什么?谢翊是她杀的,要偿命也得找她啊!难道谢翊没死,死而复生后还惦记着他那点风流情?找完涵姐姐后,下一个就是她?


阮含星分析不出来,但她清楚一点——


当初还是失策了,那些随侍和客栈的人,都应灭口,以绝后患。


她带个帷帽,拿上剑,当即下山找那金器行,问老板近几日有否给一对夫妻卖过金簪。附近的村镇并不是多富饶繁华之地,一尺多长雕刻精致的金簪不是普通村民能负担起的,这老板一定有印象。


没想那老板却笑呵呵看着她,指着一个貔貅摆件说:“小仙长,有些事可别追问,问了怕伤你小命。”


店里又没人,阴阳怪气给谁看?


店门砰得关上,长剑立马架在老板脖上,“也许告诉我你会死,但死得稍微晚点。如果在这里啰嗦,你现在就人头落地。”


“你一个小姑娘在这充什么大侠……诶!血!诶!疼!我错了我错了!”


有剑她是真割脖子,一点也不酝酿啊!


刚才还满脸不耐和不屑的老板直接软了腿,就差给她跪下了,“是有对老夫妻来过,就在七天前,他们穿着貔貅纹的衣服,那是谢家的图腾,具体他们要做什么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个卖金的商人,你别杀我、别杀我!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


“两个人高矮胖瘦怎么样?穿得什么衣服?可有车驾?”


“男的差不多七尺高,很瘦,蓝色长衫,女的矮一些,差不多和你一样……疼!疼!女侠!轻点轻点!女的穿红色,有点胖,两个人穿的都是绸缎,他们是乘一架马车来的!我能说的都说了,女侠饶了我吧!我只是个生意人啊!”


“从这里到古川州是哪个方向?”


“一路往东北方,那里有个苍阳山,过山后是一条河,顺着河流走到上源,到那儿再寻人问就是!”


一阵骚味,什么东西淌到地上。


阮含星收起剑,转身就走,留那吓尿了的老板自己瑟瑟发抖。


七天,马车,东北方向。


阮含星站在路上来来回回看了几架马车往来,暗自推算,而后向东北行去,果然看到一座山。没办法精准推算上官夫妇的速度,她只能低空飞行,好在这山是此行必经之路,又是一条窄道,只要沿着向前寻就是。


可是直到晚上,除了往来的零星山民,没有遇见车马。其间裴思星和王筠之都联络过来,寻她去处,被她囫囵打发过去。


夜深林静,四周黑幽幽,两边是丛林悬崖,阮含星看得愈发不清,她只好收回剑,放慢脚步在山中走路穿行。


时不时一阵风过,几串叶动,山中虫鸣,她警觉回头,却什么都没有。


只见前也茫茫、后也空空,没个头绪。


事情在爬完一段上坡后迎来转机——


坡后平地上,正孤零零停着一架马车!


那马车停在一边,右侧车轮微微陷在山泥里,马已不知所踪,蓝白色的帷裳随风微动,稀疏月光惨淡地照在上面。


她轻步上前。


他们赶路累了?在休息?不对,那马去哪了?


他们弃车而去,被接应走了?还是察觉到什么,去附近的村寨避风头了?


她停在马车前,确认里面没动静后,一把掀开车窗布帘。


瞳孔倏地放大,连她也不禁拔剑后退一步。


一张铁青泛白的面孔正对着窗,两只眼睛突着,眼白血点斑斑,瞳仁直直盯着她。


这张窗布似乎一个紧密的封印,一掀开便透出藏在里面的臭味。


那张青白死灰的脸离窗极近,她平复片刻,才借着微弱月光看清尸身的面容。


那应该是个男子。


他的脖上套着麻绳向他身后侧上方紧绷着,脸贴着窗边,微微低头,脖间有剐蹭磨出的数道血痕。他的脸上点点漫着小血斑,发暗发红,舌头伸了半截出来,鼻涕和涎液都干涸在鼻下和唇角,还掺杂些血丝。


她从前面的车厢门处撩开布帘,从另一个方向看到这尸身——原来他脖间的绳正紧绷地系在车上横梁,而他整个人半跪在车厢里,如一张拉满的弓。


她忍着不适的气息,进车厢探查一番,这车厢并不算逼仄,大约能容四人,里侧右侧有软榻,但翻了一遍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她本想把绳子解开,但发现他脖上勒得太紧,横梁上又是死结,没办法,便用剑割断,那男尸便僵着向前倒去。


她检查了他身上,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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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间看见腰带上挂着一个红色布制的怪东西,大概一个巴掌大小,长得像老虎又不像老虎的,好像有点可爱,又有点奇怪。上面有些脏污墨渍,似乎是缝成的,右下角露着一点点棉花,瘪瘪的,其他地方都鼓鼓囊囊的。


这是什么?某些世家的图腾,还是特殊组织的印记,还是上古的神兽?


不懂,但这可能没用,也可能是唯一的线索,她把“布老虎”取下来,挂到自己腰带上。


这男子双手粗砺,指节粗大,老茧很多,她猜测,这是马车车夫。


他一定是被灭口的,而杀了他的人八成就是上官夫妇!


车里已经有一些苍蝇了,并不多,山上气温低,这车夫死得也并不很久,此刻追人,应该会简单些。


只是为什么要灭口?是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还是见了不该见的人,那上官夫妇会不会也小命休矣?涵姐姐现在究竟在谁手上?


线索时隐时现,找到一个关键点,马上又产生许多疑问,阮含星有些烦躁,为今之计,似乎只有再往前探寻。


接下来一天一夜,她把周围方圆跑了个遍,对村民们各种撒娇卖痴打探消息,依旧无音讯。


没了马车,上官夫妇又不会御剑凌空,靠脚能走多远?不应该找不到的……


她忽然捏紧剑,脚的方向立马变了,她傻了,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许他们并未继续向前,而是躲藏在哪处,然后在原地、或是后退了呢?


她赶忙御剑折返,这回格外小心,避开那些树的枝叶,生怕打草惊人。


果然给她看见一蓝一红、一高瘦一矮胖的身影,她立即丢出长剑,像一根巨钉般插向二人前面的地上,腿风随及而至,那两人立马向前扑倒在地,哀嚎声连绵起伏。


“说!涵姐姐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她飞至二人面前,怒目相问。


然而话音刚落,她便换了脸色——眼前两人,怎么是两个络腮大汉?


方才的气势瞬间蒸发,只剩气恼和尴尬。


“对不起!”没等那倒地的两个大汉反应过来,她脚底抹油跑路。


越来越丧气……难道她要回瑶山?把这事告诉同门,一起拯救涵姐姐?不行,此事牵扯谢家,搞不好和谢翊之死有关,她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不敢冒险。


一阵雨似乎应了心情,不长眼地下了起来,她有点疲累,而且很久没吃东西了,旁边有个黑幽幽的山洞,进去避雨歇息罢。


山洞虽暗,深处竟传来幽幽火光,她轻轻踏步循着光而行,影子也随着火光照映长长短短地映在石壁上。待她转过弯后,正与两双满是恐惧的眼睛相对。


那一刻,她想起之前听同门说过的一句诗,踏破什么鞋无什么处,得来什么不费功夫。


太长了,实在记不起来。


她只能憋出非常质朴的见面语:“好巧,好有缘分。”


她对眼前这对紧紧依偎着的夫妇,露出一个自认为还算温柔无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