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祇赵小飞

64. 拓扑的世界

辛夫人动作行云流水,其实她在集中精力追随鼓点琵琶声,跳舞啊,技巧不能打动人心,打动别人的其实是神韵,她那一个月曾对着镜子练习什么是望眼欲穿,什么是欲迎还迎,什么是期盼,什么是羞怯,就像眼睛里含着一汪湖水,或者无数星星,把舞台下的目光想象成镜中的幻影,肌肉记忆形成的技巧,全因自己只会这一支舞。


玄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就像这周围的一切不存在,眼里只有她。


阿祇手臂半遮面,曲起一膝,眼神迷离,她只需半盏茶的鼓乐,时间差不多了,意犹未尽才是恰到好处。长生不会让她超常发挥吧……她一个下腰姿势,抬眸扫了玄盛一眼,倒也没有很刻意,玄盛却心中一震,心跳得突然加快,差点没有握住手中的杯盏。


她的眼神,看似无辜,却好像在浓烈的酒中点燃火焰,瞬间炸开火花,激发内心最深的悸动。


玄盛的前半生有种偏执,出身士族,身负维系家族安危的使命,内心却向往非命非乐、尚贤尚同的兼爱盛世,少年时他曾与夫子论及儒家的繁琐奢靡之风当正,但他将来是要继承家主之位的继承人,势必要站在士族的立场。然而阿祇却能看穿,在他那平静、睿智外表下,可以欺骗世人,却瞒不过自己的心,和她的眼。


他已入局,如何能放她离开?


啪,啪,啪……掌声四起。鼓声停下,原来比试已经结束。


“玄盛,尊夫人一舞倾城,比试为胜者,实至名归。”


段业都激动得发话了,在场的人们无不附和。


半盏茶的舞,玄盛安排得滴水不漏,有些气喘的辛夫人听到自己获胜,保持着矜持从容,玄盛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繁星点点。他微微点头,像是在说:“你赢了。”


辛夫人走下擂台,来到玄盛的身旁,任他将披风围在妻子的肩上,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感受阿祇抑制不住的欢喜,“长生,我们做到了,谢谢你。”


是啊,他们做到了。


玄盛不避讳的牵住她的手,转身对段业说:“多谢段大人和诸位同僚的厚爱。”


阿祇更关心她的彩头,“谢谢大人,尊者之赐,却之不恭。”


照理说,作为输者的舍蓝蓝认赌服输,前途堪忧,相比惹怒吕纂惨死在他刀下的那个公主,舍蓝蓝瞬间生出恐惧,跪在地上,“求辛夫人放过我,我愿为奴为婢,供您驱使。”阿祇脸上挂着笑,话却冷酷:“回鹘公主不必如此,你不在这场比试的彩头里,吾没有兴趣。”


舍蓝蓝听她这话,心凉了大半。


她正要再次祈求,突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传来,“阿弥陀佛,恭喜辛夫人得胜,贫僧无谶,如若回鹘公主不弃,可为女施主提供一个庇护之所。”吕纂对这个秃头的西域和尚完全没有好感,跋扈地对他说:“喂,和尚,美人你可无福消受,不如给我?”


舍蓝蓝很怕吕纂,她惯会变脸又命硬,尤其对求生这件事,总是绝处逢生,她看似柔弱,心中却在盘算,跟着神秘的无谶大师似乎也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无谶对慧嵩使了一个眼色,慧嵩点头离去,很快房顶的帷幔缓缓落幕,隔绝了贵宾与外界,然后无谶缓缓朝她走来,边靠近边说:“无谶有一个不情之请……”


阿祇的心中一凛,该来的终于来了。


辛夫人含笑不语,手心里传来玄盛的温度,她面上镇定自若,只有玄盛能感受到她的心慌,阿祇为什么要怕这个和尚?无谶眼中有探究,难道他们二人认识?


狯胡王一晃酒杯,酒水从杯中溢出,他不屑地对光头和尚说:“既然是不情之请,还说出来干什么?”辛夫人赞许地扫了星夜一眼,星夜,你果然壮士本色,然后毫不给无谶面子,拉了拉披风对玄盛说:“夫君,我累了……”


她认真撒起娇来,连她自己都怕。


眼神中收到搭子的默契,掌中有力的手握住她的纤手,玄盛宠溺地看着她,毫不迟疑地对段业道:“段大人还要鞍马劳顿,下官先行告辞,明日再为段大人送行。”


段业有心留他夫妇,讪笑着还未开口,无谶已经地站在辛夫人身前,“夫人请留步,夫人与无谶的一故人颇为相像,不知能否见您真容,一解疑惑?”


辛夫人拒绝道:“无谶禅师该知晓,只有凡尘之人,才以六尘缘影为心,你既是出家之人,前尘相想,随境生灭。怎好强人所难?吾以为不妥,亦不愿。”


一个和尚要看贵夫人的相貌确实逾越,可是他是不是真的得道高僧,在座的都心中有数,同行怕衬托,鸠摩罗什如泥塑一样心静若止水,而这个无谶显得十分无礼。这时,吕纂也跳出来,“辛夫人拔得头筹,却还以纱覆面,怕是辜负了诸位的赏银吧。”


无谶执着道:“夫人,若肯以诚相见,无谶必感激不尽。”


辛夫人正要拒绝,玄盛忽然开口:“吾夫人说不妥,汝等没听见?”


他的声音冷淡,目光清浅,看着无波无澜,可众人皆知这一句不怒自威,连段业都感到了玄郎君的冷意。玄玉阁的玄郎君如今甘于一城仕途,可他毕竟曾开拓了贯通西域和中原的丝路,玄羽衣三十六骑大隐于漠北,只要他愿意拉出家族的部曲,必能搅动风云。


李暠,放弃了逐鹿天下的机会,不是不能,或许只是选择了蛰伏。


无谶终于意识到了他正在与谁为敌,未再开口。


沉默已久的鸠摩罗什开了口,“离一切相,即名诸佛。无谶,何苦执着妄念。”


尴尬之际,段业喜出望外,“鸠摩罗什大师切勿见怪,是无谶僭越了。”段业眼神警告无谶,让他适可而止,他特意开这场宴席也是有私心的,“段某有意邀请大师,与某明日一同赴任建康,不知……”


生逢乱世,众生皆苦,有鸠摩罗什在的地方,就是人心所在。


鸠摩罗什双手合十,起身行礼道:“阿弥陀佛,段施主恕罪,贫僧于石窟山千佛洞的抄经修行,佛前发愿,不敢失言。”随后,他拿出一张纸,正是他准备好的彩头,无论辛夫人有无取胜,这都是鸠摩罗什为她准备好的礼物。“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纸上跃然出现鸠摩罗什的赠言,特意署上了“鸠摩罗什奉”。他亲自双手送上辛夫人面前,“佛法讲究看破虚妄,今日有缘,便将这张偈言送予施主,时辰不早,鸠摩罗什先行告退。”


阿竭耶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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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切地看着鸠摩罗什离开了宴席,他本就不属于这里。寂静无声,考古系出身的辛薇颤抖着双手,这是怎样沉甸甸的收获……


“走吧。”玄盛拉着她,头也不回地也走出了弓槊坊。


身后还叫嚷着星夜的笑声,“玄盛阿达,本王一会儿送彩头到贵府,再大醉一场。”


沮渠蒙逊坐在宴席原位,一张脸隐在人群之后,唯有一双眼睛看起来阴沉,他看着那相携的人影,看着他的祖慕祇一步步离他远去,冰冷的笑意凝固在唇角,眸光沉得骇人。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辛夫人和玄郎君在外人直勾勾的目光中,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向着城北的郊外农庄走去。人烟渐少,玄盛这才停下脚步,为她拢了拢披风,轻声道:“夜深寒凉,稷已经驾车送米耶和鄯善公主先回去了,劳烦夫人与我一路步行了。”


“嗯。”她轻轻点头,她当然信他。


辛薇一直觉得她穿越后经历和擦肩而过的人很多,这一刻,是辛夫人和玄盛漫步在夜路,这种奇妙的情愫莫名落了地,生了根,有种真实的踏实之感。她与玄盛之间,曾经挡着一张透明的屏风,隔着的是千年的时空,可此时手上却有他真实的温度,一眼望去,李暠就在身边,他刀凿斧削的颌角,深邃的眉眼,直挺的高鼻和好看的薄唇,就在眼前。


她鬼使神差地将手伸过去,触碰他真实的存在。


玄盛默默地注视她,任她冰凉的手覆上面颊,缓缓地移过眉眼再到发丝。静悄悄的夜晚,繁星闪烁,亦如她眼眸中的光彩。谁也不说话,他耐心地等待她的目光,随冰冷的触感,一寸寸的触摸,心跳得越来越快,直到没法承受,玄盛一把抓住游走的手指,盯着她半晌才吐出一个字:“你……”


阿祇的眸光,仿佛浮云遮月般,被他一唤,猛然回神。


她想抽回手,可无论怎样,他的手却丝毫不松,紧紧握着她的手。她有些急躁,掺杂不经意的娇羞,都看在李暠的眼里,这诡异的痴缠发生在原本两个洒脱的人之间,终于她不再挣扎,直面他,还有自己的心,待平复心绪才无状地说:“长生,你可知天空中有个圆环?”


她莫名其妙的话,让李暠的手没有放松,而且耐心地听她接着又说:“光笼罩着我们头顶的宇宙苍穹,不论哪种方式,光最终都会回到起点。”


宇宙不是无限的,从她穿越的第一天开始,她就试图在寻找真相。古人曾假设地球是宇宙的中心,而她所学的数学拓扑结构,让她相信相对的面也是能连接在一起,在后世的无数科学探索中,拓扑的理论一次次推翻人类的认知,所以她假设自己无意中或许闯入了宇宙的一次裂变,这才与千年前的古人相遇,但这相遇是否为波动的偶发?她还是终究要回到起点?


心绪一涌而出纷乱繁杂,玄盛看向茫然的她,问道:“阿祇,你在怕什么?”


她冷静地审视内心,她在怕吗?


“佛说来是偶然,走是必然……”


“随缘不变,不变随缘,前世不可记,来世不可追。”


玄盛接着她的话,他一次次见她远走,一次次再相遇,这一世他不想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