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报探官札记团子贝琳达

100. 盟友

邱常发给陈氿送去消息,说有奇怪的客人造访丁家,陈氿以为又是孟淮派人寻衅滋事,匆匆赶去丁家,到了才发现,访客另有其人。


坊门外停了一驾马车,车厢装饰普通,与寻常能租赁到的马车无异,但驾车的马却体型匀称强壮,毛色鲜亮,品种名贵。


坊内有几名货郎,慢慢悠悠地在坊道上徘徊,不时经过丁家门前,只偶尔叫卖两声,却眼神锐利,反应敏捷。


可见,今日的这位访客看似低调,但骨子里实在是不低调。


陈氿近日只招惹了一位这样的人物,所以这位访客的身份也就不难猜了。


陈氿大步流星地走向丁家堂屋,人未到声先至,“世子驾临,怎么没提前知会一声,我等毫无准备,有失远迎,真是失敬。”


堂屋内,宁王世子与郑洄并肩而坐,姿态端正从容,周身气度令朴素的宅宇也沾染了华光。


上一次在马球场上,陈氿并未仔细留意宁王世子,这一次,他将人好好地打量了一番。


宁王世子二十有七,年轻而俊逸,五官立体深邃,眉宇间英气勃勃,唇角微微上扬,看似温文亲和,但也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骄傲。


看起来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陈氿默默在心里下结论。


陈氿打量宁王世子时,宁王世子也在打量陈氿,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为何要见我?”


陈氿坐在宁王世子对面,不慌不忙地回道:“若要回答这个,那就要先问一问,世子为何遣人给我送永庆公主的花笺。”


“你为何认为是我?”


“马球赛那日,那线人在世子身边出现过,所以我见到那线人时,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特意选了一名容貌平平无奇的侍卫,没想到还是被你看穿了,了不起。”


“过奖,那侍卫固然平平无奇,但他站在英明神武的世子身边,难免会引人注意。”陈氿道。


郑洄未曾出言,在此刻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宁王世子倒是无波无澜,问道:“你若是不确定花笺是否是永庆亲笔,我可以向你保证,那些花笺确是永庆与秦五郎私通的物证。如此,你是否愿意收下这份物证,将永庆的私情报道出来?”


“公主与有妇之夫私通,确实比公主豢养男宠精彩几分,但这还是公主的风流韵事,只会证明公主私德有亏,除此之外,对公主没有任何影响。我若报了,不过是给人增加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我真正想要调查和报道的,是另一桩事。”


宁王世子放下手中茶杯,唇角弧度更深,缓缓吐出仿佛掷地有声的四个字,“卖官鬻爵。”


“世子果然知道,看来我猜的没错,世子派线人找我,其实是为了试探。”


“不错。我想与你合作,自然要先了解清楚你的能力。”


“合作?敢问世子打算如何与我合作?”陈氿问道。


“对于你在调查的这件事,只要你有需要,皆可来找我。如何?”


陈氿举起茶杯,“世子愿鼎力相助,我自然没有不从之理。我以茶代酒,在此谢过世子。”


宁王世子未动,而是问道:“此事牵连整个孟家,你当真愿意彻查到底?”


“我叫陈氿。”


宁王世子轻轻一笑,一只手举起茶杯,“叮”的一声,碰了碰陈氿手中茶杯。


事情谈妥,陈氿送宁王世子和郑洄出坊,仿若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永庆公主在圣后身边安插眼线,与宫中女官暗中往来,这事世子可知情?”


陈氿问得不经意,宁王世子回得也随意,如同只是在闲谈,“你有何证据?”


“没有证据,听说的。”陈氿笑着对宁王世子和郑洄叉手行礼,“二位慢走。”


马车上,宁王世子问郑洄道:“方才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你如何看?”


“无凭无据,难以判断。”郑洄敛眸想了想,又道,“凡是在内侍、女官、宫女中安插眼线的,所求无非是了解圣人和圣后的喜好,掌握圣人和圣后的动向。可是永庆公主是圣人圣后最宠爱的女儿,对圣人圣后的喜好乃至所思所想了如指掌,她何需安插眼线?”


“也许,永庆所求的,是在圣人对她百般宠爱的情况下,依然不肯给她的东西。”


郑洄听得心中一凛,“世子……”


宁王世子却突然生硬地转了话题,“你很讨厌陈氿吗?”


“不讨厌,但有时确实有些看不惯。”


宁王世子不禁笑了一声,“你与他性情大相径庭,看不惯他也正常。他这人表面圆滑狡黠,实际上大约是个心思深的,不会轻易让人看清真实的他。他有什么弱点吗?”


郑洄沉默了片刻,而后道:“他有一个钟情的女子。”


“呵,没想到,原来竟是个痴情的。说起来,”宁王世子的语气突然变得促狭,“听母亲说,你请求姨母为你去梁侍郎府上求亲?”


郑洄难得地羞涩了一瞬,“确有此事。”


“过去姨母盼着你能早日成家,联合着我母亲,为你介绍了不少女娘,偏偏你一个都没有看中,姨母奈何不得你,后来只能忍痛放弃催促你成家。如今可真是稀奇了,谁能想到你竟自己看中了一个。”


“母亲介绍的那些女子我并非是看不中,而是根本没有去看。”郑洄道,“从前我无意成家,也从未注意过任何一个女子,可是遇到六娘之后,我情不自禁地想要关注她、了解她,继而便动了成家的念头。”


“果真稀奇得很。”宁王世子越听兴味越浓厚,追问道,“其实我听说过这位梁六娘,不过我只知她十分貌美,却未听说过别的。她是怎样的人?”


郑洄平日里深邃锐利的眼眸在这一刻变得柔和,随着思绪渐渐飘远,郑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美丽却不自傲,柔弱却坚韧,于困境中始终善良宽容,坚持自己想做的事,敢于争取自己想要的人生,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宁王世子捂嘴笑得停不下来,在接触到郑洄困惑的眼神后,宁王世子笑着摆了摆手,“无事,只是从未见过你这副模样,觉得甚是有趣。从前姨母拗不过你,只能在心中偷偷犯愁,现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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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了想娶的女子,姨母定然不会有半点挑剔,一定会片刻都不耽误地去为你提亲,如此看来,我很快就能喝上你的喜酒了。”


郑洄眼中却突然染上了愁绪,“我只怕会来不及。”


“这是为何?”


郑洄将梁家急于为梁霈安排亲事的事讲了一遍,而后道:“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本应更郑重些的。眼下不知梁家是何情形,我也不知六娘心中是何打算,而母亲还需准备几日,我实在是怕这几日里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数。”


“我倒是有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郑洄眼睛一亮,“是何办法?”


“圣后赐婚。你我两家亲厚,郑氏又是望族,圣后定然不希望你再娶一个家世雄厚的女子,为我父亲再添一份助力。梁家无甚根基,你想娶梁家女,圣后必然乐见其成。我可以托我母亲明日一早便入宫请求赐婚,若是快的话,赐婚的懿旨明日便能到达梁家。”


郑洄没有回应,宁王世子拍了拍郑洄,又道:“这是最好的办法,管他梁家有什么打算,难道他们还能不遵从圣后懿旨?而且,据你所说,梁六娘在梁家过得艰难,可是若有了懿旨,梁六娘就是令圣后都赞不绝口的女子了,这不正是帮她扬眉吐气的机会么?所以,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郑洄被说动,叉手施礼,对宁王世子道:“如此便有劳世子了。”


梁家长房近来乱哄哄的,三房也突然跟着乱了起来。


每日冰人不断地在三房进进出出,有的被三夫人杨氏骂了出去,有的则是自己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杨氏急切地为梁霈寻觅夫婿人选,最首要的要求,就是家世必须显赫高贵。


可是显赫高贵的人家未必看得上梁家,冰人找不到那么多符合杨氏要求的人家,而时间却太过紧迫,是以杨氏越来越心急,越来越暴躁。


梁霈每日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怕杨氏会打骂她,更怕只要她跨出房门一步,就会被杨氏打包卖出梁家。


纪莘看得忧心,只能寻了个由头将梁霈带出门。


“若真的要逃跑,我们必须事无巨细,提前将所有事都安排好,重中之重的是务必确保你的安全。”坐在出门的马车上,纪莘如是道。


“我做了一种妆粉,可以使人看上去气色黯淡,面黄肌瘦。”梁霈道。


纪莘从荷包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塞到梁霈手中,“你的容貌是一定要掩盖的,但只掩盖容貌可不够。这是一瓶迷药,只需要将它打开,然后顺风扬出去,就可以将人迷倒。我觉得这种迷药比下在饮食里的那种好用,万一真的有什么危急的时刻,它一定派得上用场。我的这瓶给你,另外,我打算今日我们带着它去各家药铺问问,再给你多买几瓶一模一样的。”


梁霈点点头,下意识地想闻,但突然意识到这是迷药,于是将手放了下来,把瓷瓶塞进了荷包。


不过,梁霈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珍珍,你为何用过许多种迷药?”


纪莘尴尬地咧嘴笑了笑,这个她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