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唤我宁儿姑娘

晨雾还未散去,早朝未下,院内的花蕊嫩叶还带着水雾,丫鬟们来来回回的捧着东西忙碌,前院里的丫头婆子刚采买回府,厨房炊烟升起。


蔡宁刚醒,困意正浓,小桃整理着小姐的床榻,将今早听见的消息道出。


“小姐,今日我听出府采买的小彩说,何家酒楼被查封了,说是昨日夜里出了事。”


蔡宁打着哈欠胡乱哦了一声,这时月见带着一身凉气进了屋内,刚好听见了小桃的话,提着热壶往铜盆中灌热水。


“你这个不算什么,小姐可知道今日京中盛闻的是什么?”


春兰给蔡宁梳着发髻,有些好奇。


“好姐姐,快告诉我们。”


月见将手里帕子浸湿,神神秘秘的凑近一点。


“今日我去厨房打水,听见谢妈妈她们正在聊着什么图,我便多嘴打听了一番,谁料是那工部郎中家的钟二小姐的事,说今日一早城河里飘散了许多她的画像。”


蔡宁净过脸,拿着帕子擦着脸上水泽,疑惑道。


“画像?什么画像?”


月见将备好的口杯递给小姐,继续道。


“那可不是一般的画像,都是些男女的闺房之乐,虽然一早画像便被钟家尽数打捞走了,但那是城河,人们每日都要路过的地方,现下怕是各家已经传遍了。”


春兰蹙眉,眼中有些惋惜。


“那钟二小姐岂不是羞得无法出门了。”


小桃收拾着屋子。


“工部郎中家儿女众多,怕是都要受此影响了。”


小桃摇摇头叹了口气,收好蔡宁换下的衣裙,见裙边有泥泽,小声的惊咦一声,又想起昨日在园林中待过。


蔡宁坐在镜前,凑近仔细看着。


“在院里我不管你们,但出门在外可得注意点,少议论别家的事,别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影响咱们府中的名誉。”


小桃几人俏皮一笑,捂着自己的嘴点头。


“小姐放心,我们机灵着呢。”


蔡宁摇摇头,抿着嘴蹙起了眉。


“昨夜没睡好,感觉黑眼圈都明显了。”


几人凑近细细瞧着,素净的脸庞,白皙的肤色,粉嫩饱满的唇,雪亮的眼睛正眨巴眨巴的期许着她们的回应。


小桃歪着头疑惑。


“没有啊小姐,是我瞎了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春兰将珠钗搭配好,附和着小桃的话。


“对啊小姐,并没有啊,我们日日见着小姐,感觉小姐没什么变化呢。”


月见点头:“小姐可是我见过的所有小姐中最美了!”


蔡宁嘟囔着瘪嘴,她日日听院里的丫头们拍马屁,差一点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天仙了。


“快收拾吧,还得去给祖母请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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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蔡宁穿戴好到老夫人院里,蔡婉清与蔡景州已经先到了,厅内还端坐着一位妇人,面露庄重。


蔡宁俯身给老夫人请安:“孙女见过祖母。”


老夫人身旁的老嬷嬷过来扶起蔡宁坐在了一侧,蔡宁歪头去看大兄二姐,两人皆是摇头,


老夫人喝了口清茶润润嗓。


“清儿宁儿,这是府上请了位教习嬷嬷,早些年伺候过宫中娘娘,学识甚广,你们也该学学管家之道了,日后议亲成了一家主母,这些也是于你们百利无害的。”


那位嬷嬷起身,朝着二位小姐俯身,声音沉稳有力。


“二小姐,三小姐,我姓范,你们可唤我一声范嬷嬷,今后便由我教导你们习账册经营,如何管家理事,筹备宴席等等。”


蔡宁跟着二姐应下点头,乖巧的唤了声:“范嬷嬷。”


蔡景州觉着今日氛围格外的严肃,有些灿灿的出声。


“祖母,我觉着二位妹妹又不嫁皇亲国戚,咱们又是武将之家,不必细究这些虚礼……”


老夫人瞪了一眼他,苦口婆心的劝导。


“明哲保身,你们父亲虽官职显赫,可世家多少只眼睛盯着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你们底下的子女好了,家族才能繁盛。”


蔡宁几人也是听进了心里,齐声应下老夫人的话:“是,祖母。”


老夫人吩咐人给他们端上了果子酥饼,又伸手指了指蔡景州。


“府上也给你请了夫子,早些年不在家便也算了,如今回来了得把学识好好补补,祖母说句实话,你现下的学问还不如你的两个妹妹。”


蔡景州望着瓷盘中的酥饼,手指搓着袖口,有些惭愧的应下。


“知道了祖母。”


蔡景州幼时便不爱习文弄墨,虽家中有着一个爵位傍身,但和他同龄公子大多都考了举。


近日又准备着春闱,刚刚祖母的话却是如此,他若才能好,妹妹们便能过得更好。


/


府中一家人用着早膳,厅内的丫鬟仆人被谴退屏外。


一家人又从定远侯那听了风声,贺世子在京中身故,为了抚慰康亲王痛失独子,特许在京中立府与幼-女平乐郡主相伴,又赐下了金银细软将世子风光安葬。


早朝散后,圣上留下了两位官员,派人暗查当年贡布一案,因春闱会试将近,不得大肆宣扬,定远侯领了命带着侍卫挨个巡查走访各户布庄商铺。


蔡宁突然想起,昨夜宋枫的信件中提到过当年贺世子带人收集布料,怕不是与贡布一案有关?


蔡宁咬着手中的筷子尖,一脸好奇,抬头问着蔡栋。


“爹爹,贡布一案又是什么事呀?”


蔡栋看着小女儿一脸纯真懵懂的模样,只当她是好奇,低声述说着此事。


“当年蜀地有一批贡品运往京中,其中最为珍贵的便是那批蜀锦,康亲王游玩到此地,顺手请旨了接手这批贡品,听说路过清江时遇上了水匪,耽搁了好几日才完好的运回京中,只是那水匪至今都未抓捕归案。”


蔡景州皱眉,疑惑道。


“既然是已经定过的案子,怎的要重查?莫不是还有隐情?”


蔡栋:“罢了,你们也大了,告诉你们也无妨,就是因为水匪迟迟未缉拿归案,陛下怀疑当年那批贡品迟运并不是此原由。”


蔡景州乍舌,随口道。


“那看来陛下与康亲王也互相猜忌,并不熟络嘛。”


闻此言,夫人温氏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肩上。


“你少胡乱猜测,看来得下帖宴请几家夫人过来小聚,好好商讨下你的婚事,早日给你聘下一位娘子管束与你!”


蔡宁见他被训,垂着脑袋偷笑,下一秒就被母亲抓了个现行。


“还有你,别整日的看那些话本故事,与那盛家姑娘整日编排世家的故事,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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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你姐姐学些才识才是真的。”


蔡宁憋着笑,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知道了,母亲。”


她讲的那些可不是随意编排的故事,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猛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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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黄,茶坊酒肆开着,客人进进出出,城边的湖水波光粼粼,湖边一消瘦的中年男子驱赶着湖面的鸭禽。


就在这湖边有着一家简易的布庄,门口挂着几盏花灯,屋内宽敞明亮,屏风遮挡后是一间内室,屋内客人稀少。


老板娘穿着黛绿衣裳站在几匹摆放整齐的布料前,乌黑的发丝用一支碧玉簪子挽起,略施粉黛的脸上尽显风华,媚眼如丝,婀娜丰满的身姿摆动,正与眼前的人谈笑。


蔡宁身着一袭海棠花样的藕色织锦缎子,头戴着薄纱帷帽,垂眸望着手中的料子,神色从容,若无其事的出言提醒。


“梅娘子,近日会有上面的人严查布庄,多加注意。”


梅娘子娇笑一声,微微俯身。


“姑娘大可放心,梅青记下了。”


蔡宁扶了扶帷帽,瞧了眼门外,时间不早了,她还得赶回去与二姐到范嬷嬷哪里去习礼。


蔡宁:“我走了,多加保重。”


她垂着头抬脚走出布庄,跨过木门的那一刻,身侧一白袍男子跨门而入,两人衣裳擦过,她的肩头看似不经意的撞向了男子的胳膊。


蔡宁敏锐的眸光一沉,神色一变,借着力朝着男子靠去,男子伸出手臂将她稳稳扶住,脱口而出。


“姑娘,没事吧。”


蔡宁抬起头,帷帽的轻纱拂过面容,看似无意的露出了她白皙粉嫩的面容,微张的唇,惊慌的神色,两人目光一顿。


她诧异的开口:“柳,柳公子?”


柳木谦将她扶稳站好,见到是她,蹙起的眉头抚平,将手收回,打量着她今日如此的打扮,脑海中又想起那夜她醉酒的场景,神色有些不自在。


“三小姐,你”


他话未说完,蔡宁踮脚,拽着他的衣襟往下拉,一手捂住了他的嘴,神色有些急的摇头,低声道。


“柳公子……你,你唤我宁儿姑娘便可。”


柳木谦被突如其来的馨香袭来,感受到她的掌心柔软,擦过他的唇,他一时间哑语,喉结不自觉的滑动,眼神躲闪的看向它处。


蔡宁像是突然顿悟,猛的收回了手,松开了他的衣襟,垂下了脑袋,帷帽轻纱顺着帽檐滑过,刚好挡住了她羞怯的神色。


布庄门口有人马停下,一布衣男子下马卸货,目光时不时的飘向门口二人。


门侧的花灯摇晃的一瞬,柳木谦揽过她的肩,将她往自己方向一带,她猝不及防的一股踉跄,额角撞在了他的心口,这时一小厮从她身后路过,下过台阶去帮忙搬运着货物。


柳木谦的心跳强而有力的跳动,蔡宁头顶传来他的声音。


“宁儿姑娘,你……怎会在此?”


蔡宁微微拉开二人的距离,朝着身侧的几匹布料走去,解释道。


“我母亲生辰快到了,我想亲自选一批料子为母亲绣一个小物件。”


柳木谦不禁在心中感叹:三小姐真是孝顺。


手中料子光滑细软,蔡宁歪头去试探他。


“柳公子也来此处选布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