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朝若酒

38. 翻云

“则玉不必太过紧张!”卢雨喝着茶,“茶香入口,细细斟酌便是!”


“我们安家一直处于危险地位,我们以前算是名门望族。”安庆开始回忆往事,“若不是妹妹身不由己进了宫,不得善终;河州哪有杨家什么事情?”


“则玉,请恕兄长直言。”卢雨旁敲侧击,“当年,若不是太后约昭仪叙谈,昭仪怎么背了个红颜祸水的骂名?”


这句话,如同一把刀,剖开安庆的心脏。


“你!”安庆双眼猩红。


“太后将世家玩得团团转。”卢雨直截了当,“大周已经算是礼崩乐坏了。”


作恶者都没基本的羞耻,受害人却需要维持表面的礼仪。安庆的耻辱,不单单是堂妹从正妃沦落为皇妾,安昭仪背着祸国殃民的罪行;一人得道,全家鸡犬升天。安家满门富贵,皆系于安昭仪一人身上。大家仰慕,妒忌,咒骂;皇帝为她建造华美的宫殿,劳民伤财,只不过是为了满足章德皇帝的好心情,御史却说安昭仪魅惑圣上;青龙十一年到十三年,惠献太子谋反,后勒令自杀,安庆为太子奔波劳碌,想证明太子清白,朝中人却觉得他是踩着太子上位,还陷害太子。


安家如履薄冰,身份尴尬,他们做什么都是不合适的。


赐死安棋不需要什么特殊的理由!身份的转变,就注定她不得善终。她的死,是可以满足不同阶级的需求。对于百姓来说,章德皇帝以前励精图治,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弄得他们温饱不存。这个安棋必须死;对于官员来说,章德皇帝知人善任,就是因为这个女人,逐渐沉溺于酒色,弄得身体抱恙。


没人注意章德皇帝的心态转变。他抢夺儿媳,杀害儿子,变得麻木不仁,神情懒惰。官员们只会为他的君主寻找诸多的借口,他们不愿意从皇帝本身出发。


他们崇尚皇权。历朝历代的兴盛衰亡,都是这样总结出来的。


大周已经腐烂不堪,没有人追究真正的原因。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


“卢兄言语,犀利逼人。”安庆说,“开弓没有回头箭。”


“安弟可以再考虑一下。”卢雨眼神明亮,“没有任何人可以逼迫则玉,作任何决定。”


安庆微笑,官话辽阔,彼此已经心照不宣。他不再服务皇权,这样的皇权,还拯救个什么意思呢?


“行。”安庆拱手说道,“我就等待着你们翻云覆雨了。”


“则玉,你会看到我们的诚意。”


两人相互告别。安庆将卢雨送出门外。


十二月十二日,巳时。


宣德殿。


宣景皇帝刘离日夜笙歌,寻欢作乐,变得精神萎靡。


他冷眼地看着台下之人,问:“敬虞求见,所为何事?”


御史中丞杜文回话:“陛下。微臣在御史台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


说完,杜文双手奉上。太监童瑾递给皇帝。


“陛下,此事关系重大。微臣不敢擅自主张,且御史大夫告假。”杜文继续说道。


宣德皇帝示意太监宫女,说:“不用你们伺候了。下去吧。”


太监宫女退下,殿门关上。


刘离看着匿名信,火冒三丈。


“这封信除了你,还有谁看过?”刘离发问。


“此信指明要微臣接收。除了微臣,现在就只有陛下看见。”杜文跪着答话。


“宇文泰知道这件事情吗?”刘离眼神冰冷。


酒气弥漫,话说得有些迷蒙。


杜文丝毫不敢懈怠,说:“不知。御史大夫不在御史台,下官代职,暂管御史台。”


“这个老妇人,和小男孩,现在就在金城?”刘离开始头昏脑涨。


“他们在御史台。这封信是老妇人和小男孩转交给微臣,写信之人尚不得知。”杜文正色说道,“微臣正在全力寻找写信之人。”


“他们知道是谁写吗?”刘离追问说道,“认得出那个人是谁吗?”


“认不出。老妇人双目失明,小男孩有些呆笨。”杜文回话。


“查。给朕查。”刘离大发雷霆,“从河州到金城,怎么远的路,他们怎么来的?”


“微臣遵旨。”杜文眼神诧异。


张宅。


自从大理寺闹鬼事件,和大理寺卿亲临张宅,看望宇文泰。


宇文泰就决定告假,不去上朝,不去御史台。


朝中重臣和才子诗人,总是借些缘由求见宇文泰。他们一一被张依和张宅管家回绝。


“我的宅子,都快变成御史大夫的小会客厅了。”卫昕抱怨着说,“我在经历司办公,来说话的人多得很,回家还不得安宁。”


“忍忍吧。”宇文泰给她揉肩,“很快就有新消息。”


“公子,女郎。”季风走了过来,“御史中丞杜文派一人来张宅,说有一老妇人带着小孩,拿着匿名举报信,去御史台。”


卫昕扭过头。


宇文泰把她头摆正,说:“继续。”


“他们举报河州杨家,侵良亩一百。”季风说道。


“有何证据?”宇文泰神情倨傲。


“长乐县有两个村,两个村的村民,都是在良田范围内。”季风说,“老妇人举报正五品上的中书舍人杨季的堂弟杨基,长乐县县令赵汤。这两个村村民都被屠杀,只留下这个老妇人还有一个小男孩。”


“这户人家姓什么,都是同村人?”卫昕问。


“姓谢。两个村的都是谢家人,总共八十口人。”季风回答。


“圣上知道了?”宇文泰问。


“御史中丞已经面呈圣上,圣上发怒,要求详查。”季风回答。


“你回敬虞,就按照圣上的意思,去办即可。”宇文泰眼光流转,“不必问我。”


“是。”季风离开。


卫昕去把书房门合上,转过头来,说:“云川送的大礼?”


“算是功德。”宇文泰温柔地笑,“他还亲自派人护送这对可怜的祖孙。”


“敬虞是个老滑头。”卫昕眼神柔和,“陛下会如何处置呢?杨家为了笼络他,可是送了一批美人呢。”


“美人还未到。不是让安庆截胡了吗?”宇文泰眼光冰冷,走过去,将卫昕抵在门上,“日落饭店这次与安庆精诚合作,是否笼络人心?”


“生意总得做。”卫昕轻轻推开,“好事一桩,圣上那副德性,啧!”


“这七十八条人命,杨季想抹去就抹去,我偏不让他如意!”宇文泰眼神冒火,“还有那群女孩,现在就等安庆了!”


“原来如此。”卫昕眼神妩媚,“好一出戏呢。”


“既然已经万事俱备。”宇文泰将她抱起,“我们来说些有趣的事情!”


卫昕没有反应过来,宇文泰已经把她放在床上,开始解她的衣带。


“等等。”卫昕拍了拍他的肩膀,“门没关紧。”


“他们进不来。”宇文泰吻着她,顺便落下帷幔,“我趁你不注意锁上了。”


“不行。经历司一会儿,点名,不行。”卫昕说。


“有云川替你担着,反正他会找借口。”宇文泰说话。


汗潮潮涌,情人正在说话,呢喃的气息接连不断。翻转过来,翻转过去,两人就是偷吃的猫,永远没有浅尝即止的意思。短暂的温存,长期的爱意,只会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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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


卫昕准时到达经历司,她的脖子系上小披帛,走路缓慢。


“那批药我查了。”邵海开始话题,“太后有参与。”


“正常。”卫昕看向她,“为了继续垂帘听政,她有什么做不出来?”


“你脖子怎么了?”邵海眼尖。


“落枕了。”卫昕睁大眼睛扯着谎,“这几日那么多公务,本想回家消停,避开那些人。午睡睡得不好,白折腾了。”


“这样走走停停,很正常。”邵海点着头,“南疆气候湿润,恐怕你连雪都没见过。”


“雨下得就没停,气温反差大。”卫昕眼神明亮,“总是湿冷,我们炭火很少,产的不多。”


“我以前不习惯,在东闵,也是有雪。”邵海开始怀念,“东闵地理位置不算优越。”


“竭泽而渔,岂不获得?[1]”卫昕说道,“你们总是有所保留。”


“还你的情。现在形势明朗,更何况父亲已经放弃虚无缥缈。”邵海笑着说。


“我知道那件事情,你不避风霜,护送那对祖孙。”卫昕向他行了礼,“此乃大义。”


“我有私心。豪强侵地,各州频发。”邵海感叹说道,“如何抑制豪强,这是朝廷应该解决的!”


“居功自伟,就会养虎为患。”卫昕眼神暗淡,“执法者总是看人背景,那还讲什么公理?”


“世家不要里子,这种世家面子不要也罢!”邵海点头。


十二月十三日,卯时。


宣德殿。


雪霜漫天,官员仍然如约而至。


皇帝刘离姗姗来迟,神情不振。


官员们行礼如仪,站立两旁。


“陛下,太后。臣有要事启奏,请陛下,太后容禀。”


说话者是尚书省从二品尚书右仆射安庆开口。


皇帝和窦太后暗自存疑。


刘离说:“安卿请讲。”


“陛下,臣留意,最近金城涌入一些来历不明的女子。”安庆一本正经,“臣不放心,发现这三十名女子是来自河州,都是清白人家。”


“这些女子是为何而来?”刘离额头冒汗。


“回陛下。这些女子说,是河州杨家搜罗而来,训练成家妓,专为伺候达官贵人,疏通关系而用。”安庆说,“这是她们的供词,买她们的人就是灯州杨家。”


安庆举着那张纸,文武大臣面面相觑。


刘离攥着手心,手心一直冒汗。


“陛下。太后。臣有事奏明,请陛下,太后容禀。”御史中丞杜文开口,走向前。


安庆稍稍退后,杜文向前一步。


“陛下。那封匿名举报信中内容,是真实无误的。”杜文眼光自然,“河州杨基,霸占谢家一百亩良田,还买凶屠杀,导致七十八人丧生。谢曾氏和她的孙儿前往御史台,实名举报。微臣已经扣留,等待发落。”


朝堂落针可闻。


“你们这是诬告!”正五品上的中书舍人杨季说话。


“白纸黑字,何来诬告!”御史中丞杜文反驳。


“那些女孩都是清白人家,这不是逼良为娼吗?”安庆眼神锐利。


“静声!”刘离开口。


窦太后全程默不作声,完全没有任何襄助皇帝的意味。


“陛下。”御史中丞杜文乘势而起,“房府歌女笼玉招供,正四品上工部侍郎房亿喂其哑药,导致失声;要她诬告宇文恒杀害房黎。”


“哦?”窦太后摸了摸鬓发,“三案分别详查,务必求真求实,不得马虎!”


房亿正要发话。


“退朝!”皇帝刘离率先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