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吊命
她的弟弟，也是‘尸’？
这个念头刚起，我就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一个带着寻龙尺的女人，竟然也做起了赶尸的勾当！
作为玉尸的秀玉，在听完绣姨的一番话之后，原本呆滞的眼神竟多了几分戏谑。
只是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我之所以能看出，一是因为这段时间和她相处的时间够久，知晓她的行事作风。
二是，秀玉如今是由我将养着的，念头互相通达，有些话光凭一个眼神就能领会。
既然绣姨有如此手段，能看出秀玉这尊玉尸源于何处，想必一早就猜出了我的身份。
至于后面说的那些话，莫说我信不信，理由未免过于牵强了一些。
秀玉是玉尸，哪怕想要将我当成替死鬼，手段也是不够的。
我看向绣姨，语气也更加冷冽一些。
“你既然也赶尸，应当知晓秀玉也是玉尸，她倒是想说话，但这也由不得她。”
任何‘尸’的形成，都需要对原主肉身的‘炼化’。
而炼化并非只是简单的将尸体封存，就连原主记忆都会散失一些。
尸之所以是尸，便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类’。
像秀玉这种玉尸的尸王，充其量也只是‘尸化’程度还未彻底脱离人的范畴，依旧有着人类思考的本能，只是寻常表现的刻板呆滞一些。
可要想开口说话，又与人死如灯灭的道理相同。
她有一盏灯‘灭’了。
又或是某些人类最擅长的本能，被禁锢在了某一处，无法与本体相连。
就像是小纸人，没了承载的主体作为念咒催动，也只是死物。
我非常赞同绣姨所说，秀玉来自于三十五号义庄，而三十五号义庄存在的意义，兴许就是养尸之地。
这从我进入老巫山开始，心里便已经有了的答案。
这里常年弥漫的瘴气，并非是纯粹的‘气’，而是尸障。
什么地方会形成如此大范围，甚至囊括整个山林的尸障？
真相自然是在三十五号义庄里面。
老光棍死前只说要将尸生子的母体赶进鬼门关，那什么是母体？
鬼门关又在哪儿？
我以前好像没有答案，可现在听完绣姨的一番话，先前的疑惑也迎刃而解。
父母纸人彻底失去牵引之时，秀玉出现了。
仅是一夜过后，她身上出现了三十五号义庄的刺青字样。
老光棍老实一辈子，做事滴水不漏，这秀玉的出现，可不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
她若是要害我，家里养育我二十多年的纸人父母哪会让她进门？
在我沉思的当口，绣姨的脸色也在快速转换。
她似乎也猜到这番话骗不到我，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绣姨，你是想让我赶你弟弟的尸进三十五号义庄？看来，你对三十五号义庄很熟啊……”
我重新坐下，这次不再抽卷烟，而是拿出了老光棍的旱烟。
就着柴火点亮，眉眼含笑的看她。
绣姨手里紧紧攥着寻龙尺，眼神在一阵恍惚过后，用力深吸了一口气。
“养玉尸可是会折损阳寿，我这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我不禁发笑。
“绣姨，我师父替我承下的劫，拢共也没剩多少时日了，再损又能损多少？”
“倒是你的弟弟，被纸人喂养这么大，最后竟然被纸人反噬了，这苦果你如今也一并吞下。”
“他的这道尸，不是寻常的尸吧？”
我已经彻底沾染上了这两姐弟的因果，索性彻底将话题放开。
“多一具尸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坏处，要我赶你弟弟的尸也简单，只是作为交换，也让我的成功率能更高一些，与我说说你们身上发生的事吧。”
“顺带，也好让我多了解一些三十五号义庄里面的事。”
绣姨不再执拗，回头望了一眼毫无生气的弟弟，在我的身旁坐下。
“我原是土夫子，有次进了一座大墓，腾东西的时候，给墓主人敬奉的香火断了，蜡烛也被吹灭……”
“弟弟当时还小，命数已经到了，我当时无暇顾及，只想着把东西带出来，能帮他续命，只是没想到，那邪门东西在土里待的时间久了，也养出了怨气……”
绣姨说到这里，眼神中有懊恼和悔恨。
“从小我便与他相依为命，倘若他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索性，我便将那东西喂他吃下了……”
我听着咂舌，绣姨想必是担心会吓到我，故意忽略了一些细节。
可我还是能想象到那个东西是什么……
是比纸人还要可怕的玩意儿！
“所以后来，你就选用纸人替他续命，顺带着，将他养成了尸？”
没想到，绣姨慌忙摇头。
“我没这个本事，是吃下那东西后的当天夜里，弟弟回光返照了，用
刻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刻了一个地名，和你玉尸身上的字样一样，也叫三十五号义庄……”“为了防止他成为荫尸，也方便他的肉身利于储存和不腐，才选用纸人吊命。”
“那纸人，是吴奇从地里带出来的，和那玩意儿一样，都是从那个大墓带出来的。”
我醒悟过来，吴奇之所以对她弟弟的态度还算良好，兴许就是看在纸人的份上。
那么，先前吴奇有提过一点，让他进山前把那些东西都烧干净，想必也是猜到进入尸障的领域之后，纸人容易生变。
吴奇倒是厉害，行事作风也比一般的土夫子老辣。
看绣姨的弟弟有尸变的迹象，纸人也不受控了，提早开溜……
“那个墓，也在老巫山里头？”
我再次发问。
这一次绣姨没有犹豫，不假思索的回道：“对，这次下地，就是为了能再找到救我弟弟的东西……”
有过一次失利，绣姨竟还是选择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吊命。
真是疯女人！
兴许看到吴奇已经先一步离开了，绣姨也知道他们靠不住，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弟弟尸变过程还没开始的时候，送到三十五号义庄里面。
对于三十五号义庄，绣姨还未展开细说，我已经大致明白里面是什么地方了。
活人免进的意思，便是只有‘尸’可进。
换句话说，我也是厄运缠身的将死之人。
由我领路，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