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辞官归隐

第168 章 辞官归隐

朝堂金砖地面倒映着蟠龙藻井的暗影,像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在窃窃私语。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喏,文武百官齐刷刷跪拜。杜城俯身时余光扫过斜前方的朱红廊柱,沈翊一袭孔雀补子朝服立在阴影里,苍白面容在玄色梁冠下更显清减。

“宣北镇抚司奏报。”天子声音自九阶之上传来。

杜城刚要出列,却见沈翊抢先一步跨出阴影。

晨光勾勒出他单薄脊背,袖口金线绣的云纹随着抬手动作微微发颤:“臣沈翊有本启奏。”

话音未落,朝堂忽起骚动。

“臣昨夜擒获通敌要犯七人,缴获兵部侍郎与瓦剌往来的密信二十八封。”沈翊的声音清泠如碎玉,却让杜城浑身血液冻结。

那七人正是构陷自己的关键证人,原来他们不是逃了,而是被……

“沈翊!”一声暴喝打断奏报。

兵部尚书王崇焕须发皆张,“你私调锦衣卫查办钦案,该当何罪?”

沈翊轻笑一声,从袖中抖落明黄帛卷:“圣上密旨在此。”他转身时踉跄半步,腰间佩玉撞出清脆声响,“倒是王大人此刻心焦,莫不是急着灭口?”

王崇焕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哼,王大人,平日里你在朝堂上威风八面,如今这是怎么了?被沈某说中,心虚了?”沈翊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王崇焕,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他内心所有的秘密。

此时,杜城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沈大人此举实乃为朝廷社稷着想。若不是他暗中查访,微臣恐怕此刻还被蒙冤受屈,而真正的通敌叛国之徒却逍遥法外。”

天子端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威严,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沈翊手中的密信上:“呈上来。”

沈翊双手捧着密信,恭敬地走上前去,由太监接过呈递给天子。

天子展开密信,逐字逐句地阅读,脸色愈发阴沉。

读完后,他猛地将密信拍在龙案上,怒声道:“王崇焕,这是怎么回事?”

王崇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陛下,臣冤枉啊!这定是有人蓄意陷害,伪造密信,妄图污蔑臣下。”

沈翊冷笑一声:“王大人,到了此刻,你还想狡辩?这密信上的兵部大印可是做不得假的,上面还有你与瓦剌人商议叛国事宜的详细内容,证据确凿,你还如何抵赖?”

朝堂上众臣纷纷交头接耳,有的面露震惊之色,有的则是暗自庆幸。

礼部尚书站出来说道:“陛下,此事关乎重大,还需彻查,不能仅凭沈大人一面之词和这几封密信就定了王大人的罪。”

沈翊看向礼部尚书,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尚书大人,莫非你也与王崇焕有所勾结?若不是心中有鬼,为何在此刻为他开脱?”

礼部尚书脸色骤变:“沈翊,你莫要血口喷人!老夫一心为国,岂会与这等叛国之徒为伍?”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之时,一直沉默的内阁首辅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此事可先将王崇焕收押,再由三法司联合彻查。若王大人当真无辜,自会还他清白;若他罪证确凿,也绝不能姑息。”

天子微微点头:“首辅所言有理,来人,将王崇焕押入大牢,待三法司查明真相后再做定夺。”

王崇焕被押解着拖出朝堂,其绝望的呼喊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渐渐消散。

待喧嚣稍歇,沈翊深吸一口气,再次跪地,声音坚定而清晰:“陛下,臣还有一事,恳请陛下恩准。”

天子眉眼间仍留着未消的愠怒,抬眸看向沈翊:“沈翊,你又有何事?今日你立下大功,若有什么请求,只要不过分,朕都可应允。”

沈翊叩首,额头触地,沉声道:“陛下,臣恳请辞去官职,从此远离朝堂,回归市井。”

杜城听闻沈翊的辞官请求,只觉心头一震,他下意识地向前跨出一步,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此言一出,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这朝堂之上,多少人挤破头都想往上爬,如今沈侍郎立下这泼天大功,正是平步青云的好时候,怎说走就走?

户部尚书捋着胡须,连连摇头,痛心疾首道:“沈大人,你这是何苦呢?以你的才学和谋略,不出数年,定能成为朝堂肱骨,此时归隐,实在是太可惜了,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其中一位年长的御史语重心长地说:“沈大人,我们都知道你心性高洁,可这朝堂需要你这样的人来匡扶正义。你若走了,那些奸佞小人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沈翊神色平静,目光温和地看着众人,不慌不忙地说道:“诸位大人的好意,沈某铭记于心。”

他微微仰头,望向朝堂外那片湛蓝的天空,眼中满是向往:“市井虽平凡,却有真实的烟火气,能让我寻回内心的宁静。”

这深宫,表面金碧辉煌,实则暗流涌动。每一道宫门背后都藏着无尽的算计与阴谋,每一次朝会都是权力的角力场。

在这高高的宫墙之内,看似繁华荣耀,却禁锢了太多人的灵魂。

皇帝神色复杂,目光紧紧盯着沈翊:“沈翊,朕本欲委以重任,许你高官厚禄,你当真舍得放下这一切?”

沈翊再次叩首,坚定道:“陛下,臣心意已决,望陛下成全。”

天子靠在龙椅上,沉默良久,长叹一声:“沈翊,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也不强留。念你有功,准你辞官。但朕希望你记住,若朝堂有难,你仍能挺身而出。”

沈翊听闻天子准奏,心中涌起一股如释重负之感,再次恭敬地叩首:“陛下圣明,臣定当铭记陛下的恩德与嘱托。若朝廷有需要,臣虽身在市井,亦会竭尽所能,为国效力。”

杜城望着沈翊,虽不舍,但也尊重他的选择。

他深知沈翊做出这个决定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在这朝堂的尔虞我诈中,沈翊始终保持着清醒的认知和高尚的气节,如今他选择离开,或许是追寻内心真正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