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不够可靠
升腾的大火之中，魔神残留的身躯变回原型，但很快就被更加凶猛的火焰吞没。
濒死的恐惧与恨意没能依附到凡人身上，就被白晓梦从青魊那借来的火焰燃烧殆尽，发出不甘的嘶吼。
无人胆敢阻拦逐渐走远的梦之魔神，祂的白衣浸满了血，随着步伐落下一个个殷红的脚印，宛若地狱中横空出世的恶鬼，伴着红莲业火悠然离去。
徒留满地残垣。
......
“快点快点！把这东西封住！”
龇牙咧嘴的苍溟大呼小叫着，让几位夜叉把快要化成灰的头颅用符纸封印起来。
“别乱动，小心伤口又崩开。”
白晓梦皱眉道，她抖得拿不住绷带，只藏起手，能让别人代劳。
“没事没事，我结实得很，过两天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苍溟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笑嘻嘻地问白晓梦：
“哎小殿下，青魊那小子吓哭了没有？用不用我去哄哄？”
“好啊。”
清冷悦耳的男声响起，苍溟一僵，把高举的手臂缓缓放了下来，努力缩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不是说要哄我？没声了？”
青魊双臂抱胸，脸上带笑，但在场众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往日都像座冰山的首领只有在气急了的时候才会这样笑，苍溟大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帮忙包扎的小夜叉想着，低下脑袋，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我...嘿，我就随口一说，您大人大量，就当没听见呗？”
心虚的苍溟想要挠挠后脑勺，但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夜叉首领看着好友的模样冷笑一声，伸手一拍他的肩膀，将一道符咒拍了上去。
“在养好之前，就保持这个姿势吧。”
无视了瞪着自己，发不出声音的苍溟，青魊吩咐道：
“带他回去疗养。”
“是！”
两个小夜叉把人架走，有眼色的众人也纷纷离开，梦之魔神的宫殿中只剩下了两个人。
“殿下，您还好吗？”
没有外人在了，青魊的声音立刻放轻，他担忧地看着白晓梦。
“嗯？我很好呀。”
白晓梦微笑道。
“哎呀，可真是累人，我准备睡了，阿魊也去休息吧。”
“殿下......”
“我说了没事。”
梦之魔神的声音带上了冷意，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控制不住情绪。
或许是不想暴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让青魊失望吧。
“我说了，回去。别让我再重复——”
“抱歉殿下，事后任凭处置。”
青魊违抗了命令，上前捉出了白晓梦藏在身后的手，她的指尖和掌心都崩裂了，还在外渗出血珠。
恐怕是因为她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以至于众人都没能发觉。
“只是因为不熟练而已，下次就不会了。”
看着青魊脸上的表情，白晓梦下意识辩解。
但她没等来训斥，也没有以往的说教，青魊只是默不作声地取出药膏，动作轻柔地涂抹在伤口上。
直到青魊仔细地为伤处缠绕绷带，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坐立不安的白晓梦几度想要张口，都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憋回去了。
在漫长而难以忍受的寂静之后，青魊终于率先开口。
“殿下，是我不够可靠，对吗？”
“没有！阿魊一直都很可靠，是我太笨了，没能想到更好的办法解决。”
梦之魔神盯着自己被小心包起的指尖，明知道青魊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想法，还是忍不住说个不停，好像急于证明什么。
“我想演出一个凶恶强大，没有弱点的魔神。如果我表现地太在乎你们，说不定还会有人被暗算，被伤害......”
“我不是说这个，殿下。”
夜叉首领看着面前不知不觉间就长大的梦之魔神，眨了眨眼睛，垂下眉，浅绿的眼中滚出几滴泪来。
“因为我太无能，会让您担心，让您不愿再依靠我，不愿再同我说些心里话了，是吗？”
“......不。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白晓梦还是第一次看见，一直以来仿佛都无所不能的青魊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想要抬手抹去挂在长长眼睫上的那颗泪珠，但双手都被青魊握住，动弹不得。
“对不起阿魊，我只是不想再让你担心，你已经很忙了，我不希望你还要因为我费心。”
“您根本就不明白。”
青魊咬住唇，轻轻摇了摇头。他轻轻抽了一口气，声音带着颤抖。
“我......对不起。”
梦之魔神本能地觉得青魊原本不是想说这句话，但这时显然不是追问的好时候，她只好安静地听着。
“对不起让您害怕了，这些事明明都该由我来......”
话音一时哽住，青魊突然想到，双手早就沾满血污的自己，才是最没资格触碰神明的存在。
也许在一开始就选错了，这样好的孩子不该由自己来养育。
如果换做更具智慧，更为强大善良的存在，譬如那位岩之魔神，肯定不会让这双手害怕得颤抖，也不会过于拼命，弄得伤痕累累。
如果当时自己能选择更好保护她存在，是不是就不会给这孩子留下痛苦的回忆，以至于无数个夜晚都睡不好，紧抓着自己的衣服，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填补了自己空茫的内心，而自己呢？什么都没能为她做到，什么都没能做好，如此无能的自己，怎么能厚着脸皮，说些让她更难过的话？
“阿魊就爱胡思乱想。”
白晓梦向前一扑，让自己倒进青魊的怀里。她翻了个身，躺在夜叉的膝盖上，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
“我们是一样的。”
那张俊美的面容从这个角度看起来有点呆呆的，白晓梦抹去那滴要掉不掉的泪，笑着揉了揉他的脸。
“就像阿魊最喜欢我，我也最喜欢阿魊了。你会害怕我受伤，我也同样。”
“殿下......”
“平日都是我跟阿魊撒娇，难得看到阿魊对我撒娇，不如今晚就留下来侍寝如何？”
梦之魔神弯弯眼睛，笑眯眯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