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梨花

乐奴有些微心虚“对不起啊，我不是宫女，一开始我是南府的琵琶伎，后来到了梨园成为乐舞艺人，不是故意骗你，因为没有人会逢人就介绍自己的过往生平”

李相夷点头，表示理解，但是他还是不懂梨园是干嘛的，以前也没有仔细问，就知道兄长手底下管着一票人，还以为是跟自己一样，找皇帝的时候，皇帝也没有留他饮宴什么的

“我觉得你也不像是宫女，那你是乐舞艺人，平时就是唱歌跳舞吗？”

她今晚…真好看

橙红纱裙，石榴发钗，眉心红钿十分娇媚，形如海棠，鲜艳夺目

素面已云妖，更着花钿饰

初遇她素面朝天都不可方物了，稍微上妆，杀伤力都这么强啊

乐奴摇摇头“要做的很多，有时候还要给太后表演，宫中有宴席也要表演，都要提前排练的，也不轻松”

李相夷“这样啊，那你之前出宫找姐姐，是特意告了假的”

乐奴点头“对啊，之前兰陵王入阵曲的演出很精彩，所以陛下要赏赐众人，我作为领舞，陛下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想出宫一趟，后来我的顶头上司告诉我可以出去了，我就赶紧走咯”

李相夷“那这个梨园就是给大家表演的戏台咯”

乐奴“嗯，因为先皇后酷爱音律，陛下为了凸现缅怀已故爱妻之心，所以建立了梨园，时常钟鼓齐鸣，但是帝王的喜欢不值钱，寻星使带回的女子大部分都成了他的妃嫔，又再次被抛诸脑后，冷宫可谓是拥挤异常”

李相夷“这些乱七八糟的官职就应该撤了，就知道迫害无辜的女子”

乐奴“这世道就是这样，你以为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吗，一己之力改变不了这个世界，难道你行侠仗义，这个世界就没有坏人了吗，还是会有的”

李相夷“那这样怎么可能快乐呢”

乐奴“你以为人活着就是为了快乐吗，活着，和生活，是两回事，你很自由，又强大，对于你而言才是享受生活，而我，就是活着，没有自由没有选择权利的活着”

李相夷“为什么会这样啊，你家里发生过变故吗，或者身不由己？”

乐奴黯然“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的，反正记事起就在教坊司了，那时候很小，只知道吃饱穿暖就好了，大一些才知道是什么地方，跟姐姐相依为命，但是我却找不到她了”

李相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乐奴点头“没办法，我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李相夷“她的容貌呢，你可以画下来我帮你找”

乐奴“当初我们逃出去之前，姐姐她为了保住清白，毁了自己的容貌，我只记得一片鲜血，可能被刺激到，她原来的模样也在记忆中淡化了”

李相夷望着她，感觉自己从喉咙到心脏的位置都微微发烫“这么黑暗？那时候你多大？”

乐奴环住双膝“十三岁，后来我又被移花使给抓到，送回了教坊司，被嬷嬷毒打了一顿，幸而南府尚宫去选人，我带着一身的旧伤给她弹了一曲，她便执意要带我离开，我也算是在南府活过来了”

李相夷往后靠了靠，想要圈住她“疼吗？”

乐奴“现在已经不疼了，其实打一顿不会死的，只是如果能够不挨打，不遭罪，那就更好了”

李相夷“如果靠容貌都找不到人，还有什么能找到呢”

乐奴“爹留给我们的银铃金锁，只有我们距离近了才会响，我不知道还在不在她身上，毕竟，财帛动人心”

李相夷“那你记得样式吗，下次见面你可以交给我”

乐奴“好，谢谢你！”

李相夷“何须言谢，乐奴，这个名字是有人给你们起的吗”

乐奴叹气“是啊，爹给我起的小字，是姐姐告诉我的”

李相夷“那你爹给你姐姐起的是什么字啊”

乐奴“玉奴最晚嫁东风，来结梨花幽梦”

李相夷“玉奴，也很好听啊，那你们真正的姓名呢？”

乐奴瘪嘴“我不知道，姐姐说，会引来杀身之祸，爹娘都死了，如果我们身份泄露，后果很严重，所以姐姐压根不告诉我”但是我胎穿的呀，当然知道爹娘的名字和自己身世了，不过抱歉哈，先不能告诉你

李相夷“这…你姐姐也是为了你好，可这样就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乐奴“是啊，茫茫人海，何处去寻呢”

李相夷“别难过了，开心点，我送你一朵花怎么样”

乐奴好奇“啊？送花？”

李相夷“是啊”说罢张开手，用内力吸来一枝梨花，将花苞催开

“你刚才说那句诗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应该喜欢梨花，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乐奴接过这一簇梨花，欣喜若狂“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华，谢谢你，相夷，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