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师生

第184章 师生

我赶忙淌水跑了过去,见赵主任躺在地上。

他身上还被割开的尸僶皮膜半裹着,露出的脑袋有些变形,此时面如金纸,嘴唇发黑,上半身已经缩小一圈,被王师兄摇晃间能明显感觉到他胸腹软踏踏的,估计上半身骨头全被尸僶挤碎。

虽说尚未断气,但也差不多了。

见我出现,赵主任微胖的脸上突然出现一股红晕,嘴角微动。我知道这是回光返照,有什么话要交代,赶紧掰开埋在他身上痛哭的王师兄。

“别嚎了,赵主任还没死,快听听他说什么。”

王师兄慌忙抬头止住哭声,眼白布满血丝。

“老板,老板你活着,你要活着啊。”

赵主任连连咳嗽,微声说:“晨尧,我活不了了,咳咳,你和小刘的论文,发了。我,小刘,对不起,你们。咳咳咳,晨尧,衣钵。”

“我,我明白。我一定继承您的衣钵。

转眼看向我继续说:“顺之,你带,晨尧,活,出去,咳咳咳,好孩子...”

见我轻轻点头,他笑的很开心。

最后一刻,赵主任似乎想抬手摸摸王晨尧的头,但骨骼筋膜尽碎,怎么抬也抬不起来。眼神中带着期许赞赏与忏悔,瞳孔涣散,再无声息。

凄厉的哭嚎不断从王晨尧嘴中喊出,泪水不住泉涌,一滴滴打在赵主任扭曲变形的胸口。

这一次,王晨尧没有叫明显带有权力不对等,剥削价值色彩浓重的‘老板’,而是哭喊着老师。

一遍又一遍。

我跟赵主任接触的不多,从山大初识,涔山乡的误会,到张家崖石洞村与村民的对峙,学生小刘被幻境所误失声痛哭。

当时我认为这人就是纯粹没事找事,压榨学生的无良导师,虽然知识渊博但对学生死板严格,随意使唤。

直到刚才,他面对恐怖的尸僶,挡在王晨尧身前时。我知道我错了,在我看来的死板,或许只是老一辈学者对知识的尊重,而严格磨砺又未尝不是爱。

弥留之际,没有托妻献子考虑身后事,只是想自己的学生活着出去,传承学术。

这种老师,唉。

学生和导师的相互选择,最终是否相辅相成,我这个只去过学校一次的在职硕士也没亲身经历过,自然不便多加评价。

叹了口气,轻抚赵主任的眼皮,将其合上,拍了拍王晨尧的肩膀。

“王师兄,节哀,赵主任让我把你带出去。咱们走吧。”

王晨尧强忍悲痛,也跟赵主任在野外跑了好几年,知道地底环境复杂,自己活命都很艰难,把赵主任的尸体想带出去安葬更是千难万难。

于是默默将他中辐院环境测绘室的件证收起当个念想,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又把那古时公王贵胄才能用的无缝天衣盖了上去。

“走吧。”

······

可走,又能走哪去。

来时的水域已经被倒塌的城墙塞满,其余洞窟多则多矣,大的不知其终点何处,小的估计只有蛇鼠之辈才能通行。

来回逛了半天,也不敢深入,看着城墙无语凝噎。

沉默许久,王晨尧说:弈师弟,那座城池内的冰山估计是平阳昭公主的陵寝之地,里面或许有脱困的方法也说不定。刚才架子上这么多手榴弹,咱们不如把城墙炸开。唉,不行,我没有学过爆破学,参数无法量化,爆炸具体当量不能计算,多了少了都是问题。万一被活埋...”

我眼前一亮,都特么要困死在这了,活埋不活埋有啥区别。

知道他是怕回去看到赵主任的尸体再伤心找的借口,赶忙止住他的话头:“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博士的脑子就是灵光,前几天光特娘挨山魈的手榴弹了,咱们自己也使使,师兄啊,不是我跟你吹,当年小爷在铁佛寺地宫,六根雷管,三米距离毫发无伤...”

最终他被我说动,我们拿手榴弹时,见外面散落的木柄上长满霉菌,踩上去木头都酥了。为避免拿到被水渍浸湿的哑弹,于是拆开一盒新的。

因为时间太久,包裹的手榴弹的油纸都沤的发烂,里面估计也不能用。但接连拆了几盒,腐蚀的强度都差不多,不过越往上往里的,腐蚀轻度越好一些。只能一盒盒的往上找,期待更上层的还能用。

等走到最里层的架子处,我踩着叠起来的木箱站上去,想拿最上头的,没想到脚下的木箱看着坚实,底层竟是酥的。刚把箱子拿到手里,垫脚的却散了。

没能稳住身形一屁股坐倒在地,手中木箱也拿捏不稳散作一团,里面的手榴弹一颗颗排着队,咕噜咕噜滚得到处都是。

越滚越远的手榴弹与倒塌的巨型炮弹来回碰撞,顿时把我们吓的三魂离了七魄,一点都不敢动弹。

木箱中的手榴弹大概是军阀混战时期的本地晋造,质量不一定好,万一里面有一根能自燃,再把其余炮弹引爆,那我们俩活人,直接原地烧给赵主任当金童玉女吧。

手电光下,最后一根手榴弹,顺着货架的缝隙向室内黑暗处越滚越远,又咯噔咯噔的一路往下,穿过台阶上散乱的炸弹,掉进光柱尽头的长方形大水坑。

虽说没有爆炸,但我们俩脑子炸了!

水坑中出现的东西再一次刷新了我对于此地的认知。

刚刚我在门外偷看到的巨大梭形物并不是什么储油罐,而是一艘潜艇!

潜艇?

我揉揉眼睛,颇为不自信的问王晨尧:“师兄,这是潜艇吧?”

王晨尧眉头紧缩,上下左右看了个遍,撮着牙花子说:“啧,应该是吧?世界上有这么小的潜艇?”

我也仔细瞧了瞧,看四周形制似是在天然溶洞中经人工改造的船坞,一侧的洞壁被倒塌的城墙砸出硕大豁口,坚冰碎石堪堪停止在潜艇前方。

整个梭形潜艇大概二十多米长,宽度比我双臂展开的宽度要小一些。上有浮岛型入仓口和潜望镜,浑身上下蓝洼洼的被荧光蕨覆盖,下半身没入水中。

我从没有见过真实的潜艇,诧异的问:“这还小啊?”

“你以为潜艇是什么?60多年前二战时期的常规潜艇,一般都有70米长,大点的一百多米。这玩意,就是个玩具。”

脑子里瞬间有了概念,想起在北京租的房子,28层的高楼也就一百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