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我拿到反派剧本的第七天 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

Beta家境不富裕,他衣服虽不破烂,却洗得发白,脚上的鞋子边沿有多次用胶水黏过的痕迹。

此刻他被拽着衣领弯腰低头,被叫哥哥,被问愿不愿意做朋友,他从脸红到脖子:“我,我要打工,没有时间陪你玩。”

陈子轻没逗过老实人,他抿嘴憋笑。

“是吗。”

江扶水笨拙地点头。

陈子轻露出思索的表情:“朋友之间也不是非要天天见面吧,我们可以加联系方式,没时间的时候就发信息打通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江扶水喉头吞咽,略显局促又严肃:“最后一句,不能乱用。”

陈子轻又把嘴角抿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跟江扶水接触,随时都有可能会笑场。

这会儿他有两种方案应接江扶水的话,第一种是做出迷茫的无辜表情,啊,不能乱用吗,我不懂啊,我没条件好好读书,文化水平不高的,哥哥可以教我吗。

第二种是嚣张肆意,哦,不能乱用是吗,我就乱用,怎么了,不行啊?

陈子轻不由得想到了周衍明,要是他对着的是那家伙,那他两种方案都能用,对着江扶水就……

一时拿不准路数,陈子轻干脆装作没有听见。

江扶水看他一眼,想把他拽着自己衣服的手拨开,却又不好意思碰他。

陈子轻好似没发觉江扶水的为难。

江扶水低声:“我腰酸了,可以让我站起来吗?”

听着有几分束手无策的意味。

陈子轻心头一动,这青年怪可爱的,但他没照做,他明摆着就是欺负人:“你还没回答我。”

江扶水静默了下来。

陈子轻脸色不悦:“你不愿意做我朋友?”

“为什么?是我哪里不好吗?”他期期艾艾,“扶水哥哥,我哪里不好你说,我可以改。”

江扶水不知所措:“我们不熟。”

陈子轻眨眼:“所以才要慢慢熟起来啊。”

江扶水没有说话。

陈子轻在心里犯嘀咕,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沈文君的这个爱慕者江扶水,比追求者周衍明要难对付。

明明从表面来看,江扶水是个情感经验简单贫瘠的纯情男大生,周衍明则是私生活混乱的老油条。

陈子轻舔着嘴上的棒棒糖甜味:“不愿意就算了。”

“我不强人所难。”他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不好听,故意伤人自尊让人难堪,“而且我也不缺朋友,我家里有钱,我想有多少朋友就有多少朋友,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在逗你玩,你这样的,求我收下你的联系方式我都不要,我会要你的联系方式?笑死人了,你不给我就算了,我不稀罕。”

江扶水觉得这个少年是个小恶魔。

然而几秒后,少年的眼角眉梢和嘴角都往下走,一股愁苦浮了出来。

他气息加重:“给你。”“我给你。”

Beta魔障一般呢喃:“只要我有的, 我都给你。”

陈子轻怀疑江扶水透过他看到了沈文君, 走火入魔了,虽然他搞不懂,他跟沈文君除了饮食跟说话习惯上有一点点雷同,还能有什么别的重叠的地方。他故作不满:“扶水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清,你能不能大点声。”

江扶水骤然清醒,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眼底掠过一丝酸涩的痛楚。

陈子轻头皮麻麻的,不是他的错觉,江扶水就是比周衍明更难抢。

因为江扶水对沈文君的感情更深。

一个比一个难,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陈子轻哀怨地望着江扶水:“你怎么还不把我刚才没听清的话重复一遍呀?”

江扶水瞳孔涣散神情入迷,疑似又要把他当替身,他气得一脚踢在江扶水的小腿上面。

高大的Beta清醒过来,他大概是对自己的冒失感到内疚,微抿唇道:“我是说,只要你不介意我常常不把手机带在身上,错过你的信息,不能及时接到你的通讯,我也不能让你开心,我嘴笨,我——”

陈子轻打断青年的一番赤诚:“我又不想你做我朋友了。”

江扶水表情愕然。

陈子轻笑嘻嘻地说:“骗你的,我超级想你做我朋友。”

江扶水被万花筒似的少年给弄得措手不及。

陈子轻一凑近,江扶水就偏头,避免和他发生呼吸相融的暧|昧场景。

行吧行吧,为沈文君守身如玉是吧。

陈子轻松开手,不拽着江扶水了,他只跟江扶水见过两次,这么热情会被当成动机不纯。

要不就这么说?

“其实我之所以第一次见你就想加你联系方式,是因为我喜欢跟帅哥做朋友,带出去有面子。”

陈子轻打出了小孩子的幼稚虚荣牌。

“这样。”江扶水白净端方的脸上浮现一抹轻松的笑意,不知想到什么,他唇边弧度敛去,黯然地垂下了眼眸,“你应该和优秀的Alpha做朋友,带出去才有面子,我只是个Beta。”

陈子轻蹙眉:“Beta怎么了,只要是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江扶水不自在地捏动手指:“弟弟,你平时都是这么……”

陈子轻疑惑:“这么什么?”

江扶水摇头。

陈子轻拿出手机:“把你联系方式给我。”

江扶水没反应过来。

少年眉眼生动漂亮带着尖刺,骄蛮无礼到了极点:“你说给我的,想耍赖?”

“没有。”江扶水哭笑不得,“没耍赖,你等哥哥一下。”

陈子轻成功拿到了目标二的联系方式,他把脚边的一袋书拎起来:“我要回家啦,扶水哥哥再见。”

江扶水:“再……”

后一个字还没从口中蹦出来,少年就已经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角落。全然没有刚才的死缠烂打,仿佛大费周章的交朋友只是一时兴起的玩性,那热度过了,就没了。

那是个满嘴谎话的坏孩子。

江扶水没放在心上,他往少年相反的方向走,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提示音,是专属的。

脚步一停,江扶水在拥挤的人潮中接起电话:“老师。”

电话那头,沈文君传来咳嗽声,他的呼吸不平稳,很不舒服的样子。

江扶水面色紧张:“老师?”

沈文君的声音有些虚弱:“扶水,你有时间吗,有时间就过来一趟,给老师带点药,老师短时间内注射的抑制剂过多,产生了副作用。”

江扶水慌了神:“我有时间,我马上过去,老师您等我。”

紧跟着就有刺耳的车喇叭声,夹杂着谩骂。

沈文君听得心头一紧:“你慢点,老师不着急。”

“好。”江扶水已经坐上了一辆车,“老师,电话能开着吗,我想一直确定老师那边的情况,我……”

沈文君安抚道:“只是常规的副作用,没有大事。”

江扶水把手机攥在掌中,他等老师挂掉才把手机放下来,隐忍着让司机师傅尽量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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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七月中下旬到今天,沈文君都没怎么社交,他注射了虞平舟给的强效抑制剂,由于是新研发的,药力强是强,却有意料之中的伤害。

沈文君的反应太大,他在自己的一处私人住所,门窗紧闭,空气浑浊。

是浓郁的柿子甜涩掺杂着药水味。

江扶水不是第一次来,他通过验证,轻车熟路的拿出自己的拖鞋换上,提着药跟食材直奔厨房。

厨具冰冷冷的,没有烟火气,老师不会做饭。

江扶水把海鲜粥煮上,他拿着药去主卧,站在门口敲门:“老师,我进来了。”

卧室的门从外面打开的时候,沈文君就撑着手臂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靠在床头,一张脸没有血色:“来了啊。”

江扶水熟练地倒了一杯温水,一手端水,一手拿药,站在床边照顾老师。

沈文君就着一口水咽一把药,他连续咽了几次,难受得额角鼓起青筋,脖子上血管清晰可见。

江扶水闻不到信息素,也清楚四周都是老师的味道,他暗自深呼吸:“老师,你的家人跟未婚夫知道你腺体有缺陷,每次发|情都会引发全身关节疼痛,还会随着发情次数的增多加剧吗?”

沈文君闭着眼睛缓解不适:“这没什么,S级Omega的发情|期比一般的Omega要凶猛,没有信息素安抚,多少都会这样。”

江扶水说:“那你把你的情况告诉你的未婚夫,他给你信息素,你能好受很多。”

沈文君轻轻地笑:“他认为那是对我的冒犯,信息素上的亲密抚慰要等到结婚以后。”

江扶水凝视床上的人,Alpha十分敏锐,尤其是S级Alpha,如果那个人有心,即便Omega不说自身的腺体缺陷, 他也能通过蛛丝马迹发现这件事。

除非他根本不在意。

江扶水说不出口, 他不想伤老师的心。老师那么尊重自己的未婚夫,宁愿躲起来,默默的承受苦难。

他不知怎么说出这样一句话:“老师要不是S级,就不会这么痛了。”

沈文君笑着叹了一口气:“扶水,你的想法太天真了,级别不是自己说了算,分化的种类也由不得自己。”

江扶水沉默片刻:“我去年给老师看的资料,您有印象吗?”

沈文君病白的唇微张:“什么?”

江扶水跟他对视:“关于腺体移植。”

沈文君回忆了一会:“我想起来了,你要准备那方面的论文,我记得我有说那是个不错的思路,只是国内缺少临床数据,不知道多少年以后才能有实施的可能,目前连人工腺体的植入都很不成熟。”

江扶水躲开事实说:“老师,国外已经有实验了,如果可行,您换一个级别低的腺体,就能不这么受折磨了。”

卧室里的气氛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沈文君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扶水,我是沈家家主,没有S级信息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江扶水大梦初醒,他无措又窘迫:“是我糊涂。”

沈文君没有指责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健康着想。”

“可是,扶水啊。”

Omega掩唇咳了几声,沙哑地说:“有得必有失。”

他顿了顿,说:“都是该承受的后果。”

江扶水听到这哪还有不明白的,老师暂时是长岭大学医学系的师长,他更久的身份是沈家家主,他有他的责任和使命。

S级信息素带来的利弊,是一体的。

江扶水把床头柜上的水迹擦掉,他忽然凑近些:“老师,您休息吧。”

沈文君按住颈后的腺体,垂头躺回床上,脸侧到里面:“那我休息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江扶水说:“我先不回去,我就在外面。”

沈文君把脸往他那边转了点弧度:“我这里已经……”余光捕捉到年轻人的坚持,沈文君便作罢,“好吧。”

江扶水带上门坐在门外的地上,他两手抱住脑袋,无数次恨自己为什么会出意外。

不出意外,他就是Alpha,不会二次分化成Beta,还出现了信息素过敏这个并发症。

他要是Alpha,就能在老师疼痛难忍的时候,放出信息素让他得到缓解。

江扶水自嘲,老师不会要的,他有自己的Alpha。

尽管那个Alpha根本不爱他。

江扶水把眼里的湿润蹭在裤子上面,他的手机上了信息,是通讯账户里的新朋友。

【哈喽。】

江扶水情绪低落,没有心思陪新朋友玩让他开心,就没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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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也没指望江扶水能回应,他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不是玩玩,是有后续的,就关掉聊天框,逐一把买回来的书放在自己的小书房里。

“444,我想听歌,你能……”

陈子轻的话声戛然而止,我的妈,我怎么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现在监管他的系统是666,不是444,他走了。

好尴尬呀。

陈子轻再尴尬,也要硬着头皮承认错误:“陆哥,我叫错了,对不起。”

系统没有反应。

陈子轻提心吊胆,陆哥不会给他穿小鞋吧,不会的,666的面前只有公事,没有私事。

“陆哥?”陈子轻小心翼翼地呼唤。

系统依旧没有反应。

陈子轻怀疑他不在线,喝水上厕所或者干嘛去了,系统是人操控的,人就有各种生活需求。

所以系统不是怪他胳膊肘往外拐,虽然这根本不算。

陈子轻把脑门抵着书架,一下一下地撞着,就在他快把脑门撞红的时候,他终于等来了熟悉的机械音。

系统:“你喜欢444,我申请把你分到他手底下。”

陈子轻:“……”

这是生气了吗?不会吧?他的监护系统都没人情味,哪还会生宿主的气,那种情绪波动是补可能有的。

陈子轻舌头打结:“陆,陆哥啊,444陪了我几十年,我一下子没改过来,我……”

要完。

444是陪了他几十年不假,可是666陪了他好几个几十年。

陈子轻顺着书架瘫坐在地上:“你生气了吗?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可以发毒誓。”

系统:“我在跟你说严肃的事情,我司新添了这一流程,宿主可以随时更换监护系统,只要填好表格。”

陈子轻松口气,没有不高兴就好。他认真地表态:“那还是不要啦,我在你手底下待着挺好的,不想走。”

系统没动静。

陈子轻试探着问道:“陆哥,我还能听到歌吗?我可以用积分买。”

系统:“自己在任务世界放歌听。”

陈子轻撇嘴:“这个世界很现代化,不是我熟悉的世界,我想听现实世界的歌。”

等了会,没等到系统的答复,陈子轻不假思索地唉声叹气:“要是444在,他早就给我放了。”

陈子轻捂嘴,怎么茶到系统头上了,他心如死灰:“陆哥,你还在吗?”

得到的是音乐声,伴随扣除积分提醒。

系统给他放歌了。

陈子轻一时不知道是该吐槽陆哥的品味,还是吐槽给宿主放歌竟然真的要积分。

那444每次放的歌,都是自掏腰包啊。

陈子轻一寻思就不对,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在脑中听到的歌是寂寞烟火DJ版,陆哥给他放的,没要积分啊,公司制度改版了吧。

等等,好像是他自己说可以用积分买的。

陈子轻凝神听歌,这次陆哥放的不是寂寞烟火任一版本,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私人歌单,还是随机抽取。

陈子轻希望是后者。

因为……

好难听。

陈子轻受不了,要不要叫陆哥换一首?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着点听吧。

反正一首歌也就那么点时间,放完就换下一首了。

没有换。

一直是同一首在重复,重复了三遍。

在那之后就有小助手告知宿主,六十积分只能听三遍,想要再听,就要再支付积分。

陈子轻耳边全是“我不能悲伤的坐在你身边”,很魔性,要中毒了。

不听了不听了,够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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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平舟今晚有应酬,回来的时间不算晚,十点多不到十一点。

陈子轻特地在大厅等他。

“哥哥,你帮我还的那笔债,“陈子轻做虞平舟的小尾巴,他去哪,自己就跟到哪,跟得费劲,家里太大了,两条腿甩个不停,”对你有没有压力?“

虞平舟走进一楼的茶室:“没有。”

陈子轻望了眼吴叔提前让佣人泡好的茶水:“是拿虞氏的钱还的吗?“

虞平舟说:“私人账户。”

陈子轻见他坐下来,就自觉地坐到他对面:“我不是要你白还,我是把债主换成你,以后我直接还你钱。”

虞平舟微微阖着眼,他单手松扯领带,解下来放在茶桌边:“一家人,没必要用‘还’字。”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我们不是亲兄弟。”陈子轻执拗地盯着满是疲态的Alpha,“钱我是肯定要还的。”

虞平舟无奈:“随你吧。”

陈子轻点点头:“那你等我毕业,我现在还是学生。”

虞平舟莞尔:“好。”

陈子轻在兜里掏出个事先准备好的欠条,手按在茶桌上,往对面一堆:“我已经签字了,你也签了吧,欠条一式三份,我一份,你一份,爸爸那边留一份做个见证人。”

虞平舟摇摇头:“去拿笔。”

陈子轻起身出去,让佣人给他找支笔送过来,他带着笔返回,看虞平舟在欠条上签字,就在他的名字旁边,比他的字迹高级千万倍。

是……

“瘦金体。”

陈子轻脱口而出。

虞平舟签好三份欠条,将纸笔一并递过去,见少年呆呆坐着,便出声道:“析木?”

“啊?“陈子轻不知怎么有点晃神,“啊……签好了啊。”他伸手去接纸笔,“嗯,是签好了,你把你那份收起来。”

虞平舟拿走一份,随意放在领带旁边。

陈子轻一瞬不瞬地看着Alpha品茶放松:“我每个月还一万。”

虞平舟说:“那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陈子轻没那么消极:“不一定,万一我哪天富贵了呢,那话怎么说,莫欺少年穷。”虞平舟笑了笑:“确实有这个可能。”

Alpha笑起来丰神俊朗,有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场。

即便他周身气息平和温柔。

陈子轻垂眼:“我也要喝茶,哥哥你给我倒一杯。”

虞平舟说:“晚上喝茶影响睡眠。”

陈子轻气汹汹地抬起头:“那你为什么喝?”

虞平舟笑道:“哥哥要通宵处理工作。”

陈子轻把头垂下去:“太辛苦了。”

虞平舟不以为然:“还好。”

陈子轻闻着丝丝缕缕的茶香:“你未婚妻不给你发信息打通讯关心你的身体吗?”

虞平舟轻描淡写:“他在解决发|情期结束后的副作用。”

陈子轻一惊,沈文君的发|情期已经完了啊?那这段时间他不现身,就是在家里发|情吗?

抑制剂是发|情前注射的吧,途中哪能注|射得了,针筒都拿不稳。

陈子轻把欠条收起来:“哥哥,你对你的未婚妻还挺了解的,是不是他每次发|情,你都会关注?你都忙成什么样了,硬是挤出精力放在他身上,你们感情这么好,我看你们也别把结婚的计划放到三年后了,十一就是宜嫁娶的好日子,你们两家……”

虞平舟掀起眼皮:“析木,你说话像念经,吵得哥哥头疼。”

“……”陈子轻不情愿地闭上了嘴巴。

茶室静谧下来。

陈子轻感觉虞平舟喝完茶就要上楼了,三楼他只去过一次,就是梦游那次,正常时候他上不去。

不知道沈文君上没上去过。

三楼一整层都是虞平舟的私人领地。

陈子轻双手捧脸发呆,他想到了自己欠周衍明的五百多万,要不……也还了吧。

正好当作给周衍明的一击。

陈子轻放下手横在身前,他坐起来点,屁股搁在脚后跟上面,前倾上半身趴在茶桌上方:“哥哥。”

虞平舟发出慵懒散漫的音节:“嗯?”

陈子轻说:“我在孝培偷拿过衍明哥哥酒吧里的几瓶酒,价值五百多万。”

虞平舟示意他继续。

“你是不是想说,我跟他不是朋友吗,怎么还有这笔钱横在我们中间?”陈子轻在Alpha的引导下表达决心,“那晚他听你未婚妻的话把我送回来,我就和他绝交了,不来往了,我不想欠他钱。”

虞平舟没发表意见:“五百多万是吗,我给你还掉。”

陈子轻恃宠而骄似的,握住Alpha拎着茶杯的那只手:“哥哥,你真好。”

虞平舟拍拍他的手背。

少年又不安分起来,如同笼子里的画眉吃饱喝足,开始啄主人:“你对别人也这么好吗?”

“别人?”虞平舟两指按着眉心,“你指谁?”

陈子轻阴阳怪气:“没指谁,我就是想知道,哥哥是不是对任何人都有求必应。”

虞平舟笑:“我又不是观世音菩萨。”

陈子轻直直地看着他轻敲桌面的手指:“那要是你的未婚妻欠了债找你帮忙,你会替他还吗?”

虞平舟说:“他的个人财产不低,身后还有沈家,没有欠下债务无法承担的可能。”

陈子轻徒然就把高音量:“我说的是假设!”

对面的男人一双眼深黑,像是平静的海平面,掉进去就会沉溺。

似乎和他对视久了,就能听见海浪声,闻见腥咸。

陈子轻脑子里亮光一闪,虞平舟的信息素不会是海水的味道吧?

不会,大众怎么可能接受不了海水。

陈子轻正在开小差,耳边传来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析木,假设没有意义,所有假设都是,无一例外。”

“你会替他还的,他是长岭大学的医学系教授,很受学生欢迎,声望很大,他还是沈家家主,是长陵最优秀的Omega,是虞氏未来的董事长夫人,无论哪个身份都没人不喜欢。”陈子轻披着马甲发神经,脸上写着“我就要搞事情”,他说累了,下意识就去拿面前的茶杯,拿起来才想起是虞平舟喝过的,就卡住了。

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好在这时,虞平舟起身,朝着茶室门口方向迈步。

陈子轻把茶杯放桌上,抓起他落下的领带追出茶室:“哥哥,你的领带忘了!”

虞平舟停步回头。

陈子轻把领带塞进男人手里:“五百多万这笔钱的欠条,我明天写,还是一式三份,我们都签字。哥哥晚安。”

虞平舟眉头轻挑了下:“钱我明天让秘书处理。”

陈子轻笑起来:“麻烦哥哥了。”

虞平舟回以微笑:“不麻烦,析木也晚安。”

陈子轻在原地目送虞平舟渐行渐远,不知道周衍明收到钱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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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衍明没反应。

虞氏董事长的三秘现身孝培那会儿,他在打台球,身边跟着个被家里塞过来的联姻对象Omega,旁边围着几个想抱他大腿飞上枝头的Omega。

周衍明接到手下的汇报回酒吧。

三秘办事效率高,一见到他就直入主题,完事后告辞走人。

周衍明看着支票,他看了会,夹烟的手捏住,拿起来弹一下,五百多万,两清了,真的不再有瓜葛了。

“我不要你了”。

少年神经兮兮的笑声在周衍明耳边回响。

周衍明“嘶”了一声,烟头烫到手,皮肉灼烧,他把支票点了烧成灰,那火好像蔓延到了心里,被他心里那场下个没完的雨浇灭,滋滋冒烟,很快就不留半点痕迹。

火没出现过。

雨还在下。

周衍明觉得自己病了,他点燃第二根烟,抬起腿翘在桌上,闭着眼一口一口地抽着,溢出的苦烟里充斥着深重的浮躁与迷惑。

生活节奏不能乱,必须回到原位。现在还是暑假,沈教授在哪,在做什么?

周衍明当天就回长陵,他通过手底下人的信息,准确无误地找到沈教授的住处,蹲到了出门扔垃圾的人。

Omega穿着棉质的休闲衣裤,本就年轻的他多出少年感,和大学生没什么区别。

周衍明来这里是为了找回一心一意追求这个Omega的感觉,此时此刻,他强制性地把Omega按在车前盖上面,却没来由的想要确定什么事情。

确定了。

答案让他不太敢相信。

不过是短短几个月时间,怎么就能赢过十四年?

太荒唐。

周衍明的走神被沈文君看在眼里,他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会有多危险,料定Alpha不会对他动用暴力进行某些侵||犯,甚至标记。

沈文君问道:“周少,你最近跟析木……”

周衍明把他从车前盖上捞下来:“早没联系了。”

沈文君感激道:“谢谢。”

周衍明扯动唇角,他上火长燎泡,。这一扯就有点疼,沈文君以为他跟虞平舟的弟弟断联,是终于不再利用那个小孩。

是这样吗?

周衍明盯着沈文君,Omega一如既往的美貌动人,眼神也是一成不变的纯真简单。但周衍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一见到这个Omega,就幻想他躺在虞平舟身下的画面,被刺激得嫉妒扭曲,很不甘心,明明是自己先遇见沈文君,十五岁那年惊魂一瞥,从此烙下印记。

这一秒,他想的是,他身下躺着谁。

沈文君没有要和周衍明在楼下闲聊的迹象,他径自上台阶,边往楼道里走,边接电话:“未年,你下个月回国?”

“是工作上的变动,还是?”沈文君惊讶,“情感问题?怎么……老太太给你算了一卦,要你年前订婚,不然就要遇上生死大祸?”

他笑着给好友做思想工作:“老人家也是为你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见见奶奶给你安排的未婚妻也……还没定下来?我这边倒是没什么事,还在学校教书……嗯,平舟也很好,你回来,我们几个可以……”

周衍明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一哂,沈文君有个多年好友,楚未年,是个和他级别相等的Alpha,一直在国外定居。

和他不同的是,楚未年是沈文君跟虞平舟共同的同学。

楚未年竟然要回来了。

沈文君已经走到电梯门口,身后一阵脚步声逼近,通话中的手机被按掉,他气恼地抬眼。

周衍明把他禁锢在墙壁跟自己之间:“你让我往东,我就不敢往西,有成就感吗?“

沈文君借着明亮灯光,发现周衍明瘦了点,他无言以对。

周衍明首次用压迫的信息素对他:“我是你的东西吗,沈文君。”

沈文君还没完全度过发|情期带来的副作用,腺体让他抠得坑坑洼洼,他难以抵抗,腿软地抓住周衍明的手臂:“你怎么这么说你自己, 你是人, 不是东西。”

周衍明收起信息素:“既然我不是你的东西……”

那小屁孩抢什么。

抢就抢了,半途而废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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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阿嚏——”

陈子轻连续打了两个喷嚏,他坐在书桌前整理任务笔记。

标注任务一共五个,一是成为信息素级别高的Omega,二是抢沈文君的一切,三是日常练哭戏,四是查哥哥的秘密,五是找回小时候丢失的记忆。

这五个任务,练习哭戏混在里面,显得格外的眉清目秀。

陈子轻手中的笔在纸上画着进展图,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世界怕是没有主线任务跟支线任务了,因为标注任务太难了,前所未有的难。

除每日一哭以外的四个任务里面,某个可能跟阴魂邪祟有关系。

120区嘛。

陈子轻描线,他觉得到目前为止,自己演的歹毒愚蠢反派能及格。

就这个蠢劲,火候可以了。

歹毒方面还不够,差点儿,他总要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神经,自卑,喜怒无常,阴郁,虚伪,几个特点都比较一般般。

陈子轻把笔记翻到最后,瞧了瞧精心归纳的反派要点,这个世界学学就算了,千万别带到下个世界。

像那个茶艺,他隔了一个世界,终于稀释得差不多了,不会一不留神往外吐茶气了,除非是有必要的时候才茶一下。

但愿反派马甲不要镶在身上,留下印子。

陈子轻用笔头撑着下巴,眼下只有周衍明那条线在走任务进度,江扶水的线刚开始动,其他都是停滞不前,想什么下个世界。

“哎。”陈子轻把笔记收起来放进抽屉,指纹锁锁上。

下楼吃点甜的吧,甜食能让心情好点。

好心情治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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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开学没让虞华章送,也没带保镖和佣人,他自己去的学校,就背了个书包。

关于住校这事,他有预料。

陈子轻开学没几天,周衍明出现在他宿舍楼底下。

当时他下晚自习,脑子昏沉,脚步疲软,整个人都要被课业榨干了,憔悴得很,同学拉他胳膊,他才给点反应:“怎么了?”

同学指给他看:“析木,那是谁啊?找你的吗?”

陈子轻看了。

周衍明眉头紧锁神色狠厉,好似是被无形的枪支押来的,在那跟谁较劲,他的身前有一小片满天星的花瓣。

Alpha不是两手空空,他买了满天星,在车里或是哪放着。

陈子轻收回视线:“不认识。”

然后就明目张胆地从周衍明身边经过。

几道惊呼响起,是往这边来的Omega们感受到了愤怒的苦辣信息素,他们纷纷窜逃。

陈子轻没回头,他脚步不停地走进了宿舍楼里。

台阶不长不短, 周衍明没追进去, 不管不顾地扯住顽劣的小孩闹笑话,他立在台阶下面,神色模糊,地上的影子显得落寞。

等陈子轻上楼梯的时候,他装作不经意间用眼角扫过楼下,周衍明已经不在那里了。

那家伙还会来的,第一波代表任务大进度的积分袋也要来了。

.

陈子轻没等来周衍明,等来了江扶水。

那Beta代替他老师,来陈子轻的学校讲课,这让那些期待很久的Alpha们产生不满。

有个Alpha在课堂上面搞事情,把讲台给踹翻了。

陈子轻听说了以后,匆匆去找江扶水,他在操场的科技楼底下找到浑身拢着挫败的Beta:“扶水哥哥!”

江扶水诧异:“你在这里读书?”

“嗯。”陈子轻三言两语讲了他听到的情况,“跟你老师说了吗?”

江扶水摇头:“他去外地出差了,是个很重要的交流会,我不想让他为了这种小事分心。”

陈子轻在心里翻白眼,还真是老师的小棉袄。

他蹲在江扶水面前,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江扶水被他看得脸红耳朵也红,头偏向旁边看着虚空,睫毛颤动十分单纯。

四下无人,陈子轻伸出一只手,江扶水欲要把腿拿开,却见他为自己系上松掉的鞋带,一下愣住。

陈子轻打了个完美的蝴蝶结,他不需要江扶水像周衍明那样追求自己,只要江扶水爱慕他。

肯定是自己身上有足够多的闪光点,让才能让他爱慕。

默默的爱慕,都不用让本人知道。

不管是追求,还是爱慕,都要真情实意,否则是没用的。

好比之前周衍明答应追求他,是用他做桥梁挖虞平舟墙脚,那是假的,直到一场雨带来契机……

陈子轻收了收心思,他柔声关心:“扶水哥哥,你有没有受伤?”

江扶水说:“没有。”

“医学生说没有受伤,那肯定就是没有受伤。”陈子轻笑弯眼睛,“但我是你朋友,作为朋友,我还是要做个检查。”

江扶水怕伤到少年,就只握住他的肩膀,没有把他推开:“析,析木,你别,你这不好,析木,”

“怎么跟娇羞的小娘子一样,别吵。”陈子轻碰到他腰部,发现他身子一僵,立马就掀起他衬衫查看,“你腰上这么大块淤青,还能叫没事?是不是让讲台桌子撞的?”

江扶水摆手:“真的没事。”

陈子轻放下他的衬衫下摆:“我宿舍的冰箱里有冰袋,你跟我去,我给你冷敷。”

江扶水说:“没必要的,我……”

“我什么我!你烦不烦!”陈子轻嫌恶地大叫了一声,语气跟表情都软了下来,“扶水哥哥,你听话。”

江扶水跟不上少年的反应,没见过这么尖锐又圆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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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拉着江扶水去宿舍,他们上到六楼,一股烟味扑进了他的呼吸里。

周衍明在走廊尽头抽烟, 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陈子轻迟钝地眨了下眼睛。

周衍明这回不像上回那么沉得住气, 他阔步冲过来,像捉奸的丈夫,逮住了红杏出墙的妻子。

陈子轻本能得就要后退逃跑,他强忍住,抬着下巴,不屑地冲着周衍明笑得肆无忌惮。

周衍明把江扶水推开,他带着烟草味的手捏住少年的脸,将人拖到不远处,吐掉嘴边的小半根烟:“小析木,你带个男人来宿舍,想干什么?”

陈子轻被捏着脸,口齿不清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早就说不喜欢你了。“

周衍明指着过来的年轻人,问的是少年:“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要让你哥给你介绍Alpha吗,怎么和一个beat玩?”

陈子轻眼神阻止江扶水靠近,他这头在收尾,挺关键的:“有什么不可以吗?我想和谁玩就和谁玩。”

周衍明气笑了:“你是想和谁玩就和谁玩吗?你专门挑选沈文君身边的人,先挑他的追求者,再挑他的关门弟子。”

陈子欣差点吓死了,他以为周延明要说的是,“再挑他的爱慕者”。

看来周衍明不知道江扶水爱慕他的老师。

陈子轻转而一想,周衍明知道也没多大关系,都是一个结果。

“那又怎样。“陈子轻恨恨道,“是你在我跟他之间没有选我的,我都那么说了,你还是听他的话,你要带我走,又把我送回去,你滚回你的沈教授身边当他的狗吧,我找别的狗。”

周衍明目睹少年的眼眶快速红起来,他又气又无奈,自己上次还是东西,这次怎么就成狗了?

下次是什么?

周衍明腺体内的苦烟不受控地扑向少年,在他身边打转,无从下手,无孔可入:“你还在抢沈文君的东西。“

陈子轻承认:“是,我会把他拥有的都抢过来。”

周衍明依旧当成是青春期作怪,当不了真,也不可能成真。

虞平舟那关就过不了,他是沈文君的未婚夫。

这孩子还能把他抢过来?

周衍明被自己的想法整得笑出了声,他扳过少年的脸,让其对着那个Beta:“他知道你是自己老师的小舅子吗?还不知道吧?”

陈子轻眼皮直跳,他暂时没说这个关系,想的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江扶水。

周衍明一个长辈,幼稚地威胁才十八岁的小朋友:“你猜他知道你接近他,只是因为他是沈文君的弟子,你想要把他抢过来的时候,他还愿不愿意陪你玩?”

陈子轻更红的眼睛瞪过去:“周衍明,你想干什么?”

周衍明眯眼:“我想干什么。”

下一瞬就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我他妈也想知道,我想干什么!”

陈子轻感觉时机差不多了,他摸上捏他脸的大手,趁Alpha愣怔之际,快速挣脱出来,快步跑向既尊重他隐私,又担忧他安全的高个青年:“扶水哥哥——”

那唤声又清亮又招人。

周衍明那点理智霎那间就崩塌了,苦烟愤怒地四溢开来,他几步上去把人拎住,提起来转了个边对着自己:“宋析木,你什么毛病,谁都是你哥哥?”

陈子轻说:“那不是。”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刚落,眼泪就下来了。

“我不要了的,就不是我哥哥了。”他脸上挂着泪痕,笑容恶劣,“比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