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风云82

桐桐问了一声:“你不至于活不下去!京兆韦氏,娘家显赫,何以无你立足之地?”

“我若回去,怕是家中又需得我去联姻。我嫁杨氏,已然为韦家嫁了一次了!不想再作为工具,联谊一次再一次。先夫不纳二色,是因为我的婆婆因为我的公公好色,毒死了他!先夫心中惧怕,故而只守着我一人。再则,他乃不得宠之人。我娘家却显赫。

不纳二色,非她爱慕我,只愿与我白首。而是不得不做之选择!可我习惯了夫妻二人的日子。

我若再嫁,要么联姻大家族,配鳏夫。鳏夫者,家中姬妾子女众多,我为续弦,不得不贤淑慈爱;要么攀高枝,难为正妻,只能为妾。若是两者摆在面前,我想,我会选择后者。至少,后者更尊贵。

可而今,有了林公,我便有第三种选择!我按照我的意愿活,不依仗家族,家族便无法要求于我。我想,林公身为女子,必有用女子之处!于是,我来了。”

桐桐:“……”她看了常青一眼:“带去侧殿,给一套考题。不限时,答完便送她出宫。三日之内,必有答复。”

“喏!”

韦尼子便起身了,要走了,又停住了,指着张鱼娘:“为何她不用考?”

“她只是识字而已。”

“那林公留她……她有何特别?”

不等桐桐回答,张鱼娘自己回答:“她杀死了两任丈夫。”

韦尼子看向张鱼娘,瞬间便肃然起敬:“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常青:“……”

把这个带下去,常青又宣召了一个来,还是个女子,此人是突厥女,汉话说的半熟半不熟。她给她自己取了汉人的名字,叫做金山。

因为言语不太通,文字不认得,故而,她只登记了名字和大致的来历,其他的一概空白。

然后桐桐就见到了一位穿着艳丽突厥服侍的女子,其人面貌清秀,腰间缠着鞭子,身上衣裳的滚边全是红狐尾,这证明此女出身极贵。

进来也不见礼,只好奇的打量:“你就是林公?”

“嗯!我就是林公。”桐桐问她:“你呢?谁家?”

“我是俟立佛设的妻子,金山。”

桐桐一下子坐直了:“谁?”

“俟立佛设!”

桐桐:“……”俟立佛设是谁呢?是始毕可汗的弟弟,在始毕可汗死后,他就继位了,为处罗可汗。这人在位一年,就因为义成公主给喂了寒|食散死了。

死了之后,又是弟弟继承汗位,就是颉利可汗。

而今,始毕可汗还没死,这人的丈夫还没有登上汗位!她怎么就跑这里来了?

金山很直接:“大汗重病……”

“嗳!我的义兄呀!”

“我的丈夫跟你们大隋的义成公主滚在了一起……按照习俗,是可以继婚!可突厥大汗为何要继娶已经亡国的公主!她一心想复国,考量的从来不是突厥。”

“你考量的也不是突厥的利益。”

“我若是他的妻子,我考量的当然是突厥的利益!可继婚之后,我便不再是他的妻子,我只要考量我们部族的利益便好!林公有广袤草原,我的部族有牧马放羊之地,我为何还要留在突厥?”

桐桐:“……”抛弃丈夫的妻子!她的丈夫将要成为大汗,但是她并不能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于是,她便抛弃她那即将成为大汗的丈夫,带着部族一走了之,另投他人。她再次挠头,“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想好了?”

“他若求娶林公的姐姐为汗妻,可;他若求娶李唐的公主,可。此二者,皆符合突厥利益!突厥得利,我的部族才能得利!是否为他的正妻,我不在意。但是他听那个大隋的义成公主的花言巧语,迟早得死在这个女人手里。

一旦这个女人成正妻,她就要剥夺我部族的草场和生存之地,为大隋复国圈地。此,牺牲的是我和我部族的利益。所以,我来了!为我的部族找一个安居之所。我愿意率领我的部族,跟林公称臣。”

桐桐:“……”是啊!突厥便是多妻,但丈夫若是偏袒继婚而来的汗妻,确实会损害其他人的利益。毕竟,肉块就那么大,给这个的多了,那个就必然少了。

这不是感情的事,这是利益相关的事。

然后,这个自称金山的人做出这个决定,错了吗?好像也没有。

冷静理智,只做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这样的人,又是突厥人,我有什么理由不用呢??????

桐桐就笑了:“欢迎你!具体的职务,稍后再定。”

金山很满意这个结果,要走的时候,问桐桐说:“你会用辛獠儿将军吗?”

辛獠儿是俘虏,这个人是突厥派给梁师都的!梁师都死后,他的属下着不就被俘虏了吗?而今在等着召见,而后安排职位。

金山认识辛獠儿不奇怪。

此刻,辛獠儿在外面还没进来,桐桐也没见。

她问了,桐桐就说:“还未召见,不知他如何想。你有什么想法?”

“留下他!我的帐篷里太冷了,想要请他入账。”

桐桐‘咳’的一声,不小心被自己的唾沫给呛住了:她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金山哈哈大笑,里里外外都能听见:“长夜、寒冬,羊儿挤在一起才能取暖!我找个人在榻上挤一挤取暖,有何不可?求林公给他吃饱饭,如此才能强壮!我喜欢强壮的男人。”

说着,不用常青送,自己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看见强壮的辛獠儿,辛獠儿看了过来,她还走过去,用马鞭柄轻轻的点着辛獠儿的胸膛:“我的帐篷里有美酒炙肉,可愿来?”

辛獠儿抓住对方手里的马鞭,往前一拽,两人胸膛贴着胸膛:“正想尝尝你……的美酒。”

庾立这个带队的赶紧转过头去:造孽呀!造孽!

桐桐在里面咂舌:“……”怎么说呢?这个……虽说饮食男女,但是……作风问题还是要重视的!

两情相悦,一对一,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两人相好……那是人家的自由!

像是这种的……一个家里有老婆姬妾,一个男人尚在,她属于离家出走。然后这么两人钻到一个被窝,这个事情吧……它……它……它是不对的。

这个多民族的问题,各种风俗对吧……它……它……它是个大问题。

晚上了,桐桐特意问常青:“辛獠儿去了金山的帐篷?”

去了!

“住下了?”

“反正……”常青红着脸,想具体描述吧,想起主公未婚,好似说的太具体了也不太好,于是,长久的语言简短之后,回了一个:“嗯!”

桐桐扭脸看四爷:听见了吗?住下了,真钻一个被窝去了!我的乖乖呀,这个事情可太……那个什么了。四爷打着哈欠:这种事情在突厥很常见,不是什么大事!尊重人家的民族习惯,别一惊一乍的。移风易俗是需要时间的!你想融合,就得以包容的心态包容很多匪夷所思的事。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你别较真就完了。

与其想这个,那倒是不如想想,人家的被窝冷了,你的被窝就不冷。

这么说起,他就起身。一边起身一边打哈欠:“困了,被窝冷,得提前去暖被窝。”

常青赶紧说:“雍王,您这边请。”您的卧室在隔壁。

张鱼娘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常青:“……”这种人留在主公的身边,竟然没被赶走!为甚这么没眼色呢?

她赶紧说:“主公,正殿卧寝已暖,您今晚还要与诸位大人议事,怕是暂时用不到卧寝……有人住着,便是您半夜入侵,床榻亦是暖的。”

您看,要不然暂时叫雍王住您这边,等您忙完了,已经半夜了,被窝暖呼呼的,您再把雍王撵走就是了。

常青直接黑脸,皱眉看张鱼娘。

桐桐‘啊?’一声,再‘啊’一声,然后起身,“不早了,莫让诸位大人久侯!常青呀,走吧!去前殿。”

前殿距离后殿只十步路。

常青赶紧跟着走了,回头警告的看了张鱼娘一眼。

张鱼娘像是没看见,对着雍王极其温和:“殿下,您随意!”想回您那边您自己离开,想留下只管留下。

说完,她退了出去,把门还得带上了。

四爷站了站,直接去后面歇着去了。

外面飘着雪花,冷的呀,坐在大殿里守着火堆,裹着皮裘都不能说全身是暖的。

君臣一起,商量大婚的事。

按理说,大唐的使臣该到了。迄今还没见到,莫要误了婚期才好。

又商量请谁谁观礼诸多事务。

当然了,婚事是最不重要的。

而今是冬天,不适合打仗。但是开春之后,李轨就该平了。这一场该怎么打,这才是主要议题。

说到了李轨,长孙世安就说了:“李轨依赖两股势力,一为河西豪强,一为粟特胡商。尤其是粟特胡商,其商团在凉州势力庞大。他们提供的财力是李轨依赖的根基。”

桐桐挑眉,长孙世安乃是世家出身,见识非一般人可比。他一开口就点在了要害问题上。

粟特胡商——这还是民族问题。

桐桐提笔在面前的纸张上写下重点,对长孙世安的第一次重要会议上的发言,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而后是王伯当、单雄信,他们作为将领,从凉州的地势地形上分析,怎么养排兵布阵。

他们说,桐桐认真听,听完记上,绝对重视的态度。

夜里雪无声,讨论声一夜不绝。

四爷一睁眼,天光大亮——雪把天照亮了!被窝很暖和,还是只他一个人——人家林公勤政,一夜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