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风云79

大宁公主没有住在宫里,城中有一处突厥贵族的宅邸,桐桐叫人收拾出来,安置大宁公主。因还未开国,一切皆在筹备阶段。故而,这里也就没有挂匾额。

桐桐没允许留着的官员迎接,自然也就没有让大宁公主去迎接。来之前,也没有事先通知。

她站在大门外敲响了房门,一老仆打开了门,小心的朝外看。

常青低声道:“去禀报,林公来了。”

这老仆忙打开门,而后便去禀报了。

桐桐进了大门,慢慢的往里走着。大宁公主披着外裳急匆匆迎出来。

一出来就要见礼,桐桐一把拦住了:“阿姊。”

大宁公主攥住桐桐的手:“我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桐桐把原主的一块挂坠拿出来,这是原主留下的东西。

大宁公主从脖子上取下挂坠,这是皇室女自出生就佩戴的。

两人回到屋内,桐桐看了看:“还习惯吗?”

“习惯!”都安排的很妥当!但是,也看出来了,这边简朴,与大隋风气截然不同。

桐桐看见织了一半的羊毛毯子,“这是?”

大宁公主忙笑道:“来大利城不短日子了,见了羊毛线……”极其粗糙,但是这般的线却能织造毯子,毯子用处多,家里哪里都需要。

桐桐心里点头,其实大宁公主跟原身差着岁数。一个都出嫁了,一个才出生。见面的次数少,后来,东宫就成了冷宫,说是姐妹,可真的不熟悉。

只能说,这是原身最后的亲人了。

但是这个大宁公主真的很聪明,她知道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这一来,看见了简朴,便处处简朴。看见了女子多忙碌营生,故而,她也亲自动手学起了手工织造。

这是很聪明的做法。

桐桐点头:“挺好!若是阿姊闷了,想出来任事……”

大宁公主忙站起来:“你我为姐妹,但以后也该有尊卑。我始终是杨氏女,此身份多有妨碍。若有闲差,需得我处理,那我义不容辞。”

至于实职,大可不必!这身份敏感,容易生事。

与其如此,那倒是不如安分守己以度日。

跟其他宗室女比起来,自己已然是侥天之幸。有事需要,我义不容辞;无事的话,我还是简朴安生的过日子吧。

桐桐想了想就点头:“好!您乐意怎么过就怎么过。驸马……马上就回来了!昨儿接到消息,人已经过了榆林郡了。”

两人其实可说的话也不多,但桐桐还是留在这里吃了一顿饭。

饭菜一水素菜,这说明大宁公主这些年习惯了吃素。但是,在关外吃素,这其实比吃肉更贵。

不过,负责的人安排的很好。

今儿桌上一盘酱烧豆腐,一盘蛋羹,一盘木耳拌皮牙子,一盘素炖酸菜。饭是当地产的黄米饭,简单清净。

吃了饭桐桐没多留:“若有所需,便递牌子,叫我知道。”

“好!”

从大宁公主这里出来,桐桐就放下一桩事了,算是给原身一个交代!该报的仇也算是报了,她的亲人也尽可能给予照顾了。这个因果,也就如此了。

回了宫,是真的打算跟四爷去高墙里住的。

四爷看着送来的囚服:“…………”我在等着大婚!你是不是忘了,咱俩现在等着大婚呢。你要办登基大典,你要开国,你有那么多事忙!

但是婚事要先于登基大典的!你算算还有多少日子。这个时候你跑去劳改所呆着,吃饱了撑的。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文臣好拾掇,他们怕死,各个身上都有这样那样的臭毛病。现在既然已经关着了,那就关着吧!再关两月,回头拎出来……你放心,你叫他们干活,他们一定会干的很漂亮的。你现在放出来,他们在心里骂你。

多关一些日子,他们还是一样在心里骂你。

这种人,天生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恩戴德。

就像是魏征,是名臣吧,但那又怎么样呢?聪明人的宗旨是活着,活好!一生辅佐了那么多人,《贰臣录》上怎么不见他的名字?

这就是聪明人的做法,端谁的碗吃谁的饭,就给谁好好干活!没有一次是他主动换东家的,每次更换东家都是被迫的。

一换,他立马投入新东家的事业当中,毫无保留的奉献!

人家错了吗?

史书那么厚,谁因为魏征换了六个东家指摘过魏征一句?

褚亮和褚遂良父子是一样的!他们太聪明的,给谁干都会尽责的。只要你不倒,只要你还对他们的生命有威胁,他们就会很乖的任你驱使。

对这种人……倒是真不用费那个劲!

四爷一万次后悔,就不该任由你飞!我飞的时候,总是保障你有好日子过;现在轮到你飞了,我是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咱真不用这么实诚的,更不用对谁都这么实诚。

所以,他说:“我不去。”

桐桐:“……”想当年,我是多么的贤良淑德,是多么的配合你做戏。现在位置调换过来,你的贤良淑德呢?

她说:“去吧!”干嘛呀,还得哄你,“我已经叫人取了凉州皇宫的大致图纸,你给咱改造改造……”咱俩能有个私密的地方,不用由人干涉的地方。

回头咱俩该咋过日子还咋过日子,成不?

四爷:“……”这不是应该的么?怎么还得拿我出去受几天罪换?

桐桐心里吐槽他:你干啥我都不扫兴,你这个人,现在真会扫兴。

四爷:“……”你心里嘀咕我你当我不知道?

他问说:“审查过了?”

“过了!本本分分,不是很打眼的Z??父子俩。没有为恶,也没有为善,自保很有一手。”

四爷就说:“这……再详细的审核审核?”叫下面的人去查,咱不用了吧。

桐桐何尝不知道用这种人有利有弊,但是:“大才还是要有几个的。”

四爷:“……”非去不可呗!

我是糟了什么孽了,碰上你这么个人!他看了桐桐好几眼,但还是把他那一套囚服换上了,然后外面用大氅裹上:行了!走吧。

这一刻,他无比讨厌起褚亮和褚遂良来:早知如此,我就不提前提醒你了。回头只要审查过了,名单还是会到你手里的。那个时候……事已经成定局,何必受这个罪呢。

其实还好吧!

这里不是大牢,只是暂时的隔离所。当然了,作为待审查人员,住的还是地下室。地牢改造的,冬暖夏凉!

里面保持通风,用木板栅栏做格挡,彼此半透明。茅房在外面,一次一人,不能在里面聚集、交谈。

柴火啥的都不缺,里面真的暖意融融的。火堆上都有瓦罐,里面能烧热水。

吃的有食堂,早上吃干的,晚上吃稀的,吃不太饱,但绝对饿不死。

桐桐和四爷被安排到褚亮和褚遂良隔壁。这里很人性,父子兄弟是可以申请住在一起,相互照应的。

正好,有朔方的新俘虏要进来,桐桐和四爷混在其中,就这么住了进来。

四爷的头上缠着纱布,像是才受伤了一样,遮住了那一抹胭脂色。

褚亮和褚遂良干活回来,就发现隔壁多了两兄弟。褚遂良见桐桐拿着空瓦罐,还给指了指,“去大锅里打水!”

桐桐忙致谢,拿着瓦罐去了。

管事也不知道桐桐和四爷的身份,说话也不温和:“一晚上一罐,打完水过来在这里摁手印。特殊情况另外申请。”

“好!好!好!”桐桐点头哈腰的,打了一罐子开水拎回来,放在火堆边保温。

褚遂良在火堆边练字,一手木棍,一手木板。写完之后,再用木板把细土推平,重新写。

四爷扫了一眼,见烧的柴火极粗,不适合做笔,便跟褚遂良借木棍:“敢问兄台,可有多余的?”

褚遂良抽了一根递了过去,“兄台也好书法。”

“心中烦闷,倒是写字可静心。”四爷说这话,就将木棍折断,递给桐桐一半。

于是,两人坐在干草堆上,也学着褚遂良在地上写字。

那字体……煞是飘逸开阔。

字如其人,褚遂良觉得这两人绝非奸邪之辈。他不写了,靠着栅栏蹲着,看两人写字。褚亮年纪大了,干了一天活儿是真的累了,睡了一觉起来,也不免被吸引:“好字!好字!”

必是师承大家,这是谁家子弟?

“师傅姓张,张后裔,不知二位可曾听闻。”

张后裔?

褚遂良看向父亲:不曾听过。

褚亮倒是知道:“听闻此人与唐国公交好,好似聘请此人为家中公子授业。”

“是!”四爷点头,“恩师早年确实在唐国公府邸为二公子、三公子授业!哦!而今乃是李唐秦王与雍王。恩师做过秦王与雍王的先生。”

哦!看你这一笔字,倒也不难理解唐国公为何要聘请此人去教导他的儿子了。

他心中一动就道:“二位与秦王、雍王有如此缘分,为何没有投奔李唐?”

“身在朔方,不敢有丝毫动作。”四爷一脸的惭愧,可紧跟着又说:“不过,虽有渊源,却也不是非李唐不可。您为何有此一问?”

褚亮一愣:这个后生,好生奸猾!

他忙道:“小老儿是听闻雍王与林公将缔结秦晋之好。想来,你与雍王同出一门,该能被照拂才是。”

“虽出同门,然则,我知雍王,雍王不知我。”四爷说着,就将手中的木棍放到边上,“只是在下倾慕林公,早前惜命不敢动,而今能成为林公之俘虏,只觉幸甚!”

褚亮:“……”

褚遂良:“…………”

两人能说甚?只能道:“是啊!是啊!我们父子亦有此意。”

四爷马上一脸惊喜:“既然如此,不若我等联名写折子以奏报林公,如何?”

啊?

“不愿么?”

自是愿意的!不敢说不愿意呀!

四爷马上喊人:“拿纸笔来!”说着,就看桐桐:住牢房,亏你想的出来!还做狱友,做个P!他们这不就愿意自荐效忠于你么?

回头想反悔,那就是背信弃义!他们自己选的路,爬着也得走完。

还一起分赃?呵!不!就不!不愿意受这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