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漫漫81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意识醒来的时候感觉到啥也没穿,激灵一下子,彻底清醒了!
清醒后足有十多秒,她才反应过来,她回来了,这是在家里。
她裹了毯子拉开窗帘,外面暮色昏沉,有雪花飘飘洒洒。一楼客厅和厨房的光从窗户上透出来,撒在院子里。
雪好似下了不久,瞧着也只有薄薄的一层。四爷的车还在院子里,证明他没走,还在家里呆着呢。
她把帘子重新拉上,然后将灯打开,从柜子里取了衣裳,再套上碎花的棉睡衣,这是张舒给准备的吧,大街上经常见不咋讲究的人穿着这玩意上街,乡土气息浓郁。
头发扎住,搓了一把脸,这才拉开房门,洗漱完就往楼下走。
四爷穿着一身差不多的,只不过是格子的。被林耀军逮住了,在修电脑。
林耀军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一台电脑,应该是二手的,不大好用吧。四爷这时间,挣多少电脑回来,如今在这里鼓捣这玩意。
别管是谁吧,这衣裳不对,什么气质也没有的。
这衣裳穿的,跟村头的傻根和村里的憨妞似得。
她站在楼梯上不走了,往下看。一家子都抬头看她,可算睡醒了,就是看着木木呆呆的,不咋灵性的样子。
奶奶问:“桐呀,吃点啥?”
“有啥吃啥。”
“熬了苞米茬子粥,有蒸的油渣酸菜包子,吃吗?”
“吃!”
吃了六个大包子,一大碗粥,各种凉菜都能吃大半盘子。四爷这才把手机给她,谁打了电话,说了什么,都交代了,关键是单位给安排了体检,得去医院给身体做个全方位的检查。心理也是要被评估的!
“那明儿去吧!得去看看老马怎么样了……”
她瘫在沙发上,往四爷身上一靠,跟家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一会子说小姨家的表弟今年高考不顺利,考了三本院校,但还是去读了,学费挺贵的。
桐桐‘嗯’了一声,“我那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黄一卓在家,他放寒假了。嚷着要来京城玩,我说等我结婚的时候,都得来……年前就别跑了,年后来了多住一段时间,等开学的时候再回去。”
张舒:“……”她看了女儿一眼,然后看老林:你姑娘的意思,过了年要结婚?
林耀军:“……”没说呀!
四爷就笑:“正要商量,您看……她这么久不在家,今年过年叫她在家过年。把婚礼放在正月初六成吗?都在放年假……”
桐桐逗老太太:“您看,要多少彩礼合适……”
“要啥彩礼……要彩礼。”老太太的话是这么说的:“车有,房有,啥都有……也不是早前那些年嫁闺女,要一笔钱,给闺女再陪嫁去,怕有个啥闪失,没个保障。你有工作,还有能耐……”谁保障谁呀?啥讲究都没有,想结就结。
在家里说闲话,没有啥争议的时候,正事也就那么三两句,提完了就完了。
第二天两人离开,去医院体检。
张舒和林耀军就想跟着,又怕老太太一个人在家,干脆就只张舒跟着。不亲自见检查结果她是不能放心的。
查的项目很多,但桐桐的整体身体指标还不错。就是体重偏低,但这对于要出境的职业来说,这也没什么,大家的体重都普遍偏低一些,在标准体重以下。没有外伤,没有其他的身体损伤。
“就是有些贫血,轻微的营养不良……”西医的检查,就得出这么个结论。
安排了中医调理,中医号脉,给出的结论是:“有些过劳,没有休息好。焦虑,精神压力大……”
桐桐清楚自己的情况,这些都有一些。
“需要中药调理,最重要的还是休息。最好能休息一段时间,药物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最好的治疗就是身心放松下休息……”
张舒不住的点头,啥都不叫干,就歇着。
从这边出来,又去做心理测试。
去的时候,姜嫂子在外面坐着呢,看见桐桐这一行了赶紧站起来,很客气的问候张舒。然后才低声跟桐桐说:“……睡眠质量太差了,孩子的文具盒掉地上,他能吓的从床上跳起来躲到墙角……”
桐桐:“……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别着急。”
等姜山出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精神萎靡,好似那个心劲一下子没有了一样。
一见面,他先问:“还习惯吗?”
“还行。”
姜山摆摆手:“我这状况有点严重。”说着就指了指里面,“你进去吧……”
张舒更紧张了,偏去里面家属不让跟。
检查的结果是桐桐的心理状态是乐观的,单位领导很关心,亲自询问。医生说:“小林可能是自身有把握,也确实是有格斗技能……所以,她的情况比老马还乐观。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拍摄之后传回来的东西多了,别人不知道,但是领导能通过画面了解到那边的情况。也因为如此,才更知道他们都遭遇过什么,遇到过什么。
身体需要恢复,心理需要调适,于是,桐桐有了四个月的带薪假期。
检查出来,去看了老马。老马在医院治疗,回来的及时,中风初期症状,能有不错的治疗效果,几乎是可以恢复的。
要是别的客人,老马还注意个仪容仪表。一听家里人说:“小林来了。”
老马都准备整理的,手一顿:“林,进来吧。”
桐桐笑着进去,老马睡眼惺忪:“怎么样?还行?”一看见拎着许多水果的四爷,老马马上就道:“金总,你可帮了大忙了。”
“您好好休息,等恢复了,您请我钓鱼去。”
“得!这可说好了。”老马说着,就关心的问桐桐:“检查结果怎么样?”
“乐观。”
老马摇头:“开始是睡不着,给开的助眠的药……吃了药,晚上能休息了。只要能休息,觉得身上都轻松了。”
那肯定呀!睡眠是最好的保养品。
老马看了老伴一眼,指了外间:“是不是该热中药了?”
老伴白了他一眼,又不叫自己听。她只能朝桐桐和四爷笑了笑:“你们坐,我给热药去。”
人出去了,门关上了,老马这才说:“你来之前,姜山刚走。”桐桐坐在边上,“我听说了,有点严重。”
“他说,梦里总是能看见河上飘着的尸体……都是十几岁的年轻姑娘……睁开眼闭上眼都是!他拍了很多,没有一个人能救下来……闭上眼睛,就是那些姑娘瞪大了了眼睛,飘在河里,跟咱们路过的时候看到的场景一样……”
四爷看见桐桐的手指屈起来了,而老马的手又开始颤抖。
这是桐桐从来没有提及的,暴热的天气,河上密集的浮尸,那得是一副怎么样的场景?
桐桐把手藏在衣兜里,这才说:“山哥倒是没跟我细说,只是他们家嫂子给我打电话,说睡眠不好,动辄惊醒……他可能需要两到三年时间来调适……”
“他刚才提起的时候,我听那意思,想改行。回头你劝劝,这事得深思熟虑,不能任性。”老马说起来,又自嘲的笑,“你们都能独当一面,我也是……习惯了!”
“看您说的!有人替我们操心是好事。先休息,把身体养好,日子还长。山哥那边……我跟他再聊聊。”
“好!”许是药效上来了,老马有些困的样子。
桐桐就起身告辞:“回头我再来看您。”
老马只点了点头,就叫桐桐随意。
出来之后,桐桐叮嘱老马家的婶子:“别问……这大半年的经历,家里人也别好奇!打仗嘛,什么恶的事、惨的事,我们都见过。见过了,就不想再提。跟家里的其他人,都说一声,短期内,不提这个话题……”
“嗳!不提。你也要好好的。”
“嗯!”
从这里出来,四爷拉桐桐的手,“还好?”
桐桐看四爷,低声道:“有时候吧,死在敌人手上,死在各种灾难里,虽然情感上会有冲击,但不会那么大。除非死在……”她说着,言语就艰涩了起来,“个别的话,那是个例!哪里都有些奇葩人,违背人性,这不足为奇!可怕的是那么些……”
四爷抬手抱她,揽着她轻轻的摇着:偏偏的,这是谁也救不了的!她无能为力。
人伦惨剧,在他们的面前上演,这是最受冲击的一部分。这么大规模的,便是桐桐也没见过!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这不是外人能帮忙的,除非自我革|命。
不知道是跟老马说了些话,这天晚上,桐桐做梦了,梦见了椰丝拉,梦见了跟椰丝拉一起的那些女孩。她梦见椰丝拉被殴打,睁着那双眼睛就那么看着她。
一瞬间,她从梦里警醒。
大风呼啸,雪花飞扬,屋里却暖和的只能穿半袖。
她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这个时候是那边的八点。她拨通了分社同事的电话,问道:“怎么样?”
“停电了,酒店自己发电。沙尘来了,外面很冷……”同事在那边吸着鼻子:“才从外面回来,D派内都,各方势力今天又发生了剧烈冲突,造成一百多人死亡……”
“注意安全!”
“好!京城怎么样?”
“京城……大雪,风力七级,夜晚最低温度零下八度,现在室温度二十一度。凌晨一点,街道上路灯明亮,依旧车辆来来去去,年轻人的夜生活没有因为大雪而受影响……
我弟弟四个小时前给我打电话,他们宿舍在睡前争论……是南方的年更有年味?还是北方的年更有年味?为什么南北方的小年会差了一天……”
那边笑了:“……幸好……”
是啊!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