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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5章 不要和他在一起

沈惊觉沉下呼吸,推门进入病房的瞬间,他莫名的很紧张。

能让他紧张的事,几乎没有,能让他紧张的人,除了爷爷,唐俏儿是第二个。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医疗仪器运作的声音。

唐俏儿并没有睡,她靠坐在床头,侧过脸呆呆望着漆黑的窗外,没有星也没有月,一片空茫茫的黑暗,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沈惊觉眸色一滞,顿住脚步。

这一刻,他似乎连呼吸都不敢了,从前始终乐观向上,明艳无方的女孩,此刻黯然,凄凉,虚弱,仿佛吹了吹,就散了。

半晌,唐俏儿意识到了身边有人,她茫然回过头,对上男人深邃似海的眼睛。

“你……来做什么?”

唐俏儿穿着宽大病号服的身子瑟瑟颤栗,眼尾染红,全身都紧绷着,透着对男人的抵触。

沈惊觉拎着保温盒,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眼神深暗近墨:

“好一些了吗?”

唐俏儿一声冷笑,扎着针的手背青蓝色的筋凸起:

“托沈总的洪福,还没冻死。”

沈惊觉想起小女人在冰天雪地里蜷成一团的凄惨画面,胸腔里怄起一股无名火,愠意涌上来:

“唐俏儿,为了我,寻死觅活,连自己的身体都如此糟践,有意思吗?”

唐俏儿心脏一抽,本就煞白的小脸,像被抽干了血,又白下去一寸。

“我告诉你了,我会履行我对你的承诺。只是那天,不行。”不知是不是恼了,男人语气有些强硬。

许是人在病中,唐俏儿变得有些执拗,“为什么那天不行?”

“我急着去找一个人。”

唐俏儿嗓音哑着,“谁?”

沈惊觉目光一深,岑薄的唇张了张。

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说出口时,只淡漠地道: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听他这么说,唐俏儿扯唇笑了,笑得苦煞至极。

她甚至后悔,为什么多嘴去问?还嫌自己不够丢人现眼吗?

曾经在这男人心里,最重要的人只有她。现在,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让他牵肠挂肚,都可以让他轻易毁了他们之间的约定,将她抛在脑后。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沈惊觉将保温盒放在床头,低垂着睫,“为了我伤害自己,不值得。”

“确实不值得,所以……我再也不会为你犯傻了。”唐俏儿垂下眼帘。

那一夜,她失望欲死,在他眼里就只剩下“不值得”。

男人又将保温壶拿出来,声色低沉,“那就好。”

唐俏儿咬住唇内软肉,红了眼圈,逼着自己笑得开朗:

“我说过的,没有以后了,沈总应该没忘记吧?”

“喝汤,对身体好。”

沈惊觉顾左右言他,倒了碗香味四溢的汤,递到唐俏儿面前。

“拿开!我不要你施舍的关心!”

唐俏儿突然万千情绪涌上心头,猛地抬起插着管子的手一挥——

整整一碗热汤,全都泼在了男人笔挺考究的西装上,洇湿,狼狈。

唐俏儿光洁的额全是细汗,蜷在床头,竭力地与他保持距离。就像沈惊觉突然对她示好,让她产生了应激。

沈惊觉瞳孔狠狠一缩,这才看到她一直藏在被单下,包得像截肢了似的一双惨兮兮的小手。

“滚……滚啊!”唐俏儿再度想把受伤的手藏起来,带着哭腔喊。

她永远学不会示弱。

更不屑去那么做。

热汤浸透衣襟,格外烫人,如同他此时温度。

但沈惊觉无暇顾及,俯身捉住她的皓腕,执拗地往自己怀里带:

“让我看看,还疼吗?”

“放开……!”她挣扎,满眼水雾。

“别乱动,你还伤着!”沈惊觉呼吸渐沉,握她纤细腕子的十指收紧。

唐俏儿噙着泪光,一对白色的小“猪蹄”在男人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

很惨,很滑稽,又有骨子惹人怜,惹人疼的憨蛮可爱。

往昔记忆,涌现沈惊觉的脑海。

他直勾勾瞧着她,冷却了太久的眼神翻滚起一阵暗色。

下一秒,他脑中一片空白,旷了太久变得干涩的薄唇猝然吻住了唐俏儿软嫩颤栗的唇瓣,英挺的鼻尖贴着她

微湿的,肉肉的鼻尖。

呼吸纠缠,沈惊觉吻技明显生涩了太多,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小子,齿列咬疼了唐俏儿的舌尖。

可她只是无声地接纳着。

哪怕是这样一个不像样的吻,她亦情不自禁,失神地沉沦。像是喝尽了天下的苦药,哪怕是玻璃渣子里找到的一颗糖,凌厉带刺,她也咽得下去。

沈惊觉浑厚、浓烈的男人味将她裹挟,融化,吞噬……

突然,他太阳穴一阵闷爆般的炸痛,眼前昏昧一刹,逼得他不得不抽离。

唐俏儿怔怔瞧着他明显僵硬的面孔,颤栗的唇被吻得莹润,一双杏眸也水盈盈的。

沈惊觉只觉脑中无数恶魔在怪叫,撕咬,狂啸。他死咬舌尖,直到再下去就要把舌头咬断了,那种钻心钻肺的折磨才稍有缓解。

他使劲浑身力气,囚禁身体里的恶魔。才能让他在唐俏儿面前,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而非一个,不吃药就人不人,鬼不鬼的动物。

“不要和沈惊蛰在一起,更不要见他……行吗?”沈惊觉额角泌出冷汗,嗓音低哑。

“我们不是分手了吗,你提的,现在你凭什么左右我的选择呢?”

唐俏儿红着眼尖,故意激他,扬起的笑几分戏谑,“怎么……看不惯曾经属于你的,转眼要变成别人的?

是看不惯,还是舍不得,还是……你心里还有我?”

“相爱一场,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受伤害。”

沈惊觉实在快受不住了,暗颤的手控制不住地想往西装里怀中摸索,想找药,“该说的,我说了。唐俏儿,你可以不听,但我沈惊觉……绝不会害你。”

说完,他拉开步伐,往门口走。

“刚才……算什么?”唐俏儿忽然叫住他。

沈惊觉脚下一滞,闭了闭眼睛,“晚安。”

“沈惊觉,你是懂怎么折磨我的。”唐俏儿破涕为笑。

男人大步流星地离开。

唐俏儿娇躯蜷缩,把自己抱紧,回味着方才的吻,只觉万般揪心。

她分不清,这个吻是出于他还爱她,还是出于深入骨髓里,爱着她的本能。

没有爱,一辈子太长了。

可是有爱,又太哽咽了。

*

午夜十二点,沈惊蛰乘私人飞机,秘密抵达森国首都机场。

在慕雪柔和黎焕的陪同下,豪车座驾在黑夜中疾驰。

车厢里静默得压抑,沈惊蛰吃过药,一路都闭目养神。黎焕开车,慕雪柔在旁大气都不敢喘。

她跟随先生这么久了,当然知道,他大老远地来森国,要去见谁。

想到那个男人,向来爱笑的先生,也变得阴郁寡言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豪车停在一座复古、恢弘,又不失神秘气息的庄园外后,慕雪柔才恭谨地轻声呼唤:

“先生,先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