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番外 if线 28岁谢无炽x18岁刚穿小书包......
一切都在记忆里回溯, 那方寂静的寺内院落,和谢无炽挤在小小的一间。刚穿越一无所有,和谢无炽虽然不熟但睡在同一张床,趴他身旁说话。时书害怕, 孤独, 无助, 居无定所, 没有根基,还很想家, 是谢无炽在他身旁, 白天给他端馒头,夜里陪他如厕,事无巨细, 才找到了唯一的最好的同伴。
时书也陪着他, 一起走过了得到权力路上的千山万水, 陪他走过乱葬岗, 尸山血海, 和他夜里睡在这异世的驿站简陋的床上, 陪他走过了流放三千里的路。
一路上折断花草,爬树玩雪, 再笑嘻嘻从山岗上跑回谢无炽的身边。
那是时书这辈子最快乐的时间。
其实他和谢无炽就是在暧昧吧,只是时书现在才想到,以前的每一分每一秒, 都这么美好。
每一份每一秒,他都想回忆和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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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书:“你在说什么啊!”
“我们终于回东都了,”时书踢开路边一个小石子儿,“上次在东都还是你被流放,我卖了房子找你。”
大道上,设立拒马阻拦街道,士兵正在搬运街上的尸体,百姓则闭门锁户在家。谢无炽一身月白长衣,不染灰尘,步履踩在凝结的血上,神色若有所思,和时书走在一起。
时书:“一晃三年都过去了。”
谢无炽:“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时书打了个呵欠,回忆道:“不知道买的房子还在不在,现在又是谁住。我还挺喜欢那个小屋。”
谢无炽:“可以去看看。”
时书缓步前行,四下张望:“街道好眼熟,以前好像跑过很多次。哎,那个茶摊,我到牢你给你送饭菜,经常在这休息!”
谢无炽抬起眼,听时书说话,记忆回到脑海中。轻慢地打量一切:“现在,一切尽在你我手中了。”
时书转头,谢无炽说话的语气和在周家庄第一次看到他时一样,神色平淡轻缓,缓慢一句话将天下划入囊中,并为之付出努力,并得到回报。
时书笑了:“有谁十八岁才忽然重新投胎了?”
当然,之前每天晚上在菩萨像前发疯质问、恨不得揪着衣领摇晃的事情,时书早忘掉了。
时书
时书:“好,你过来。”谢无炽隔门,和那人说完政事,再抱着他。时书闻他身上温暖的气味,也察觉到谢无炽的炙热。
自从开战以来,时书很少和他抱着睡觉,抵足而眠。谢无炽军务繁忙,时常离开,时书的心情紧绷,温存后立刻各办各事。可现在,战争结束,谢无炽已受禅,战火熄灭,一切回到了平静。
时书靠在床边枕头上,一口一口喝粥,谢无炽给他擦唇边的污渍。门外万籁俱寂,时书抬头看到他唇角的伤口:“你这儿怎么回事?”
“宝宝不舒服的时候,咬人。”谢无炽,“咬破皮了。”
时书抬眼,见谢无炽颈上缠着纱布,伤口被包裹,伸手碰了一下:“怎么敢拿刀往脖子上捅,你知道我爱你,看着你伤害自己,我好像要崩溃了。”
时书点了点头,喝完了碗里的粥:“我还饿,再给我盛三碗。”
“大夫说少食多餐,休息一会儿再吃,乖。”谢无炽放下碗。
时书:“好吧。”
时书躺着,望着这熟悉的禅房:“怎么还住这间?”
谢无炽:“住这儿你会不会熟悉一些?有安全感。想换个地方?”
时书:“不换不换,就在这儿住几天吧。像老家一样。这床也熟悉,桌子也很熟悉,你之前就总坐在那八仙桌旁边看经书,写日记。”
谢无炽躺在他身侧。时书和他鼻尖对着鼻尖,打量屋内:“虽然是室友,但你睡觉了不跟我睡一头,让我睡另一头。”
谢无炽抚他脸,轻声道:“不熟,要保持距离。但你来的那天夜里,我就想碰你了。”
时书虚弱地睁了下眼:“啊?”
谢无炽:“我从来没有和人同床共枕过,夜里睡不着。”
时书:“那晚上你这么想的吗?”
谢无炽:“嗯。你话很多,挺可爱的。”
时书:“什么啊,你是男同才会觉得我可爱。我就正常说话,我很正常。”
谢无炽吻他:“现在也很可爱。”
时书耳朵发红,看着近在咫尺的凛冽眉眼,想爬起来一拳锤地:“不要用这个词形容我啊,受不了。我可是大男人。系统提示你听见了吗?我做了很多成就,当然也有你的一份,不然我也干不了。贤夫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
谢无炽不语,指腹轻轻碰他的唇。
时书:“……为什么不笑?”
谢无炽眉头拧了下,靠近再吻了吻他。
时书闻到他身上檀香混合的淡淡药味,谢无炽唇瓣薄,形状很好看,一双冰冷的眼睛看他也有了几分深情,被他一亲,时书更高兴了:“哎,我——”
刚一动身,立刻疼得塌倒回来:“我靠。”
谢无炽:“小狗。”
时书被搂着腰,整个人再被按在了温暖的怀里,靠着身躯的垫靠,换成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呼吸咫尺可闻,时书凑近,在他锁骨处轻轻咬了一
时书刚准备要和他接吻,衣服都扯开了,但体力透支后头晕:“我又困了。”
谢无炽:“睡吧,我一直在。”
“那我睡了,好好睡个觉才行。”时书躺在谢无炽怀里,本就高兴,更有些放松。禅院内一片清冷,万籁俱寂,一切仿佛回到了那个狂奔而来的雨夜,那是他在异世大陆第一次遇到熟悉的人,命悬一线的安全感,和骤然的轻松。
风雨剧烈,谢无炽是为他遮风挡雨的人。
秋夜透过寒意,时书身上又开始冷热交替,但感觉到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背,一直轻抚安慰,气息落到鼻尖。
时书白皙的脸上带几痕伤口,青年的脸俊美干净。时书在这小院,像曾经在这里睡过的每一晚一样,安安稳稳地陷入了梦境。
此时傍晚,点起了一盏灯,火光在墙面上撕扯摇曳,静谧中的一切越发熟悉。时书唇色苍白,勉强靠在身后的枕头上,道:“谢无炽,我饿了,能不能给我找点吃的?”
“喝粥吗?我去给你拿一些。”
“好,”时书看他走出院门,将门关上,片刻之后,有人端来了粥,将粥放到床边的小桌上。时书凑近喝粥,喝得太急,一口咬在了汤匙上。谢无炽覆着薄茧的指腹捏他下颌。
时书笑模笑样躺在
时书笑嘻嘻不说话。他站起身来,察觉到一阵十分难得的情愫,相南寺,这个小院子,从开头遇到的山林到风风雨雨走过千万里路,没想到,身边的人还是谢无炽。
时书感慨:“谁能想到,十八岁突然重新投胎了啊?”
两道身影,一起回到禅房内,再关上了门。
第二日。
到了早餐厅,四个人坐下点了粥菜。柏墨和时轮不停擦额头上的汗,好像很热,随口一问:“几点钟了?”
谢无炽看表:“八点十分,叔叔阿姨急着去上课吗。”
“不急,吃了早餐过去差不多,”时轮看到他的手表,“你这个表,我在大领导手上见过。”
柏墨:“你们大学那个捐好几栋楼的领导?”
时轮大马金刀靠在椅子里,嗯了一声,凝重地看着时书。
时书喝茶水,抬头:“……”
不是,又看我干什么?
时轮再问谢无炽:“谢寻,家里爸爸具体什么职位啊?”
谢无炽放下给时书倒茶的水壶,正色道:“一些原因,不太方便说。如果叔叔阿姨希望的话,我来安排和我爸妈当面吃个饭,聊聊天,可以吗。”
似乎印证了猜想,柏墨和时轮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沉默了:“这个不着急。”
时轮算半个体制内,拿了很多体育奖项后当了大学老师,也在教体局工作。此时表情十分复杂。
麻烦了。
父母又陷入安静,恰好旁边的早餐端来,忙道:“来来来,先吃饭。”
点了瘦肉粥,下饭点心,小笼包,水煮蛋,肠粉。柏墨问:“谢寻,吃得习惯吗?”
谢无炽:“习惯的。”
两口子点头,再低头吃饭,吃得额头渗出热汗。时书剥鸡蛋,给妈妈剥一个,爸剥一个,谢无炽自己剥了,时书几口吃了鸡蛋,低头喝粥。
时书吃小笼包咬了一口,夹了一个给他:“你吃不吃?”
谢无炽:“尝尝。”
时书:“这小笼包真的好吃,我从搬到这里来,每次放假早上都来这家店吃。肠粉也好吃,蘸点辣椒。”
时书往他身前的小碗里夹了一筷子,在家长面前,行为规矩。
谢无炽夹起碗里的东西都吃了,他俩相处自然,俩家长装没看见,吃了一会儿柏墨对时书说:“妈妈上两节课就回来,在家把冰箱备好的菜拿出来,先放锅里炖着,知道吗?”
时书:“好。”
“买了很多水果,洗了和谢寻吃。”
“知道知道。”
柏墨看时书吃饭,看了一会儿露出笑,再看表:“我要去先去学校了,谢寻,你慢用啊。在家有什么想要的就跟小书说,别客气,当自己家。”
谢无炽:“好的,阿姨。”
时轮站起身:“我开车送你。你俩慢用。”
两个人跟谢无炽客气一番,匆匆走出餐厅,上了车。时书轻轻啧了声:“估计是不熟吧,我爸妈很好说话的。”
谢无炽:“看得出来,爸妈很爱你。”
时书挑起笑容:“以后跟我一样,也爱你。”
谢无炽:“会说我爱听的话了。”
时书:“哼,我嘴包甜的。”
谢无炽:“我亲的。”
“……”时书,“你,算了。”
时书被吻着,营帐外传来金鼓声,以为有人来报信,吓了一跳。
谢无炽松了手,将身上的衣衫都脱下去,灯下露出训练后劲悍的肩,狼一样的腰背,乌发遮住了额角。
不是,直奔主题?时书后背瞬间发麻,想跑路:不行,这下估计被.□□。
“要不先坐着聊会儿天……”时书下意识后退一步,没想到,脚踢到床踏板,一个不稳倒在了床上。
我真不是故意!时书脸发红,谢无炽早已走到床头来,俯下了
时书掀开被子:“你”
谢无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时书醒来时,枕边空荡荡。时书早习惯了谢无炽分秒必争的卷王习惯,在床上躺了会儿,等他回来。
躺着时,浑身皮肉发酸,不可避免想到昨晚上。
一想到,耳朵就发热。
等了会儿,人没回来。时书再打了个呵欠,坐起身来,慢吞吞走到营帐外。响晴天。时书问起护卫:“我哥呢?”
护卫说:“大人在议政厅。”
“在开会啊。”按理说,时书一般就不会去了,但
时书被谢无炽抱在怀里,腿搭在他腰际沉睡,呼吸平静。本来以为能够一起睡觉了,没想到第二天醒来,枕头边又空荡荡了。
时书:“啊?人呢?”
从旻区回来之后,谢无炽日渐匆忙,时书早就知道,但没想到忙成这样。
时书起了床,问护卫:“我哥呢?”
“在议事大帐。”
时书过去找他,只听见一片寂静,护卫也不阻拦,便拉开帘子走进去,没想到,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大帐内此时此刻,坐着很多人,正在进行一场严肃的会议。谢无炽坐在上首,手里拿了一把玉如意,看到他的第一眼,时书就想起了昨晚。
但此时此刻,谢无炽坐在黄花梨木椅中,面色冰冷,将玉如意一下一下敲着手心,一旁还跪着个传令官。其他将领有骑兵的先锋大将,仇军统帅,也有步军统帅,管后勤粮草,屯田水利,武库器械的官员,都是位高权重的中年人,端坐在前一声不吭。
时书下意识想退,但进都进来了,谢无炽看见他,道:“去坐下。”
“……”
时书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到一旁坐下。他自建的领导班子,手下对时书也相当敬重,纷纷起身致意。
“……”
别别别,时书心里知道,自己得到这群天之骄子的尊敬,完全由于自己是谢无炽的弟弟,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时书坐到谢无炽身旁的椅子。谢无炽在人前维持古代的纲常伦理,对弟弟严苛,不降下任何温柔辞色。
谢无炽专心公务:“再说一遍。”
传令官说:“宣旨太监周公公,昨天得知将军收复永安府、部府的消息,连夜逃出燕州了。”
谢无炽:“哦?诸位怎么看?”
时书抓起一把地里的雪,往谢无炽的衣襟里塞,问:“为什么他们那么远,却被你的权力伤害。我离你这么近,却从来没被你伤害过?”
谢无炽眼中映雪:“权力的辐射在五步之外,千里之内。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帝王之怒,血流千里。五步之内,匹夫可以杀死皇帝。距离近代表危险。你一直在我的五步之内。”
时书:“我不在你的权力辐射区内?”
谢无炽:“嗯。你离我越远,越察觉到我的存在。”
时书再抓了把雪:“当时我和子涵走了以后,走过的村庄,小镇,城市,都在议论你的名字。不过,那个名字的含义却很陌生。”
时书手心冻的冰冷,忽然明白过来:“那我对你不是很危险吗?”
谢无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对我来说,没有东西比你更危险。”
时书站着听了会儿:“上课呢?”
“回府了,”谢无炽,“风吹着不冷吗?”
:“和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吗。”
时书:“嘿嘿嘿。”
在他们背后,隔着好几步远,一匹飞马疾驰而来。手中拿着一封急件,沾着三根羽毛,显示“寄自东都”,是一封东都朝廷内眼线寄来的急信。
“不好了,辛将军!”
辛滨:“怎么了?”
这人正要将信往前送,辛滨看见不远处的两人一马,摇了摇头,示意晚些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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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渴死。时书被林养春拽开,一路往前走。
时书看见,城楼下充斥着断手断脚的人,在地上爬行,哀鸿遍野。
时书:“为什么会这样?”
林养春:“造孽啊!这显然是故意为之,他们全都是年龄大的老年人。年轻男人和年轻女人都不见了。”
全被挖去双眼,砍断手脚,毁灭其求生能力。
时书脚步不稳,街道血浆湿滑。片刻,一阵兵马乱蹄声,时书侧过头,原来是一支谢无炽的军队,手中绳索,牵回了大量奴隶,风尘仆仆是是紧随其后。
谢无炽翻身下马,被人簇拥而立,扫了一眼城内的惨状。时书走近,他道:“从狼兵手下抢回的百姓,把他们都放了。”
被充作奴隶的百姓都是年轻人,衣不蔽体。谢无炽道:“已经有狼兵”
孤男寡女,主要是古代社会,时书送她去了一间房内待着,只能隔着门简单和她聊几句:“听说你成婚了?”
小树:“是,从那时候你送我到村子里起,我爹叔来带了我走,便一直往北赶路,直到越境到了北旻,在荒野村落里生活。直到去年招军,我爹叔去入了伍……一些机缘巧合,我便成婚嫁人了。”
小树话里有话,似乎不方便说,时书在院子里待了片刻,等到
“谢无炽?”时书揉了下脸,站起身,见天光大亮,猜到他果然去公署忙碌去了。
时书对着空下来的屋子:“忙忙忙,都忙点儿好啊。”
在院子里逛了一圈,没见到人,关押小树的房门紧闭,时书不方便去和她说话,闲不住,只好再去找林养春。
但前脚刚出门,不远处,竟然见到了两条熟悉的身影。时书脸色微变:“子涵!”
杜子涵正悲痛欲绝地跑来,猛地把住时书的肩膀:“先人啊!你,你简直——”
时书:“你这是什么表情?”
杜子涵:“这是怕你死的表情!我看到你寄来的信,趴沟里凶杀,背上行囊骑马来的!时书,你真,我都不想说你,你死了我怎么办!”
时书:“大操大办。”
“补药丢下我一个人啊!”杜子涵垂泣
时书笑出声:“我都快好了,别这样。”
杜子涵往地上一跪:“我这个老妈子真是操碎了心!”
时书真没想到,杜子涵看到那封信竟然千里迢迢跑来,带他进门,杜子涵边走边问:“怎么回事?沿途我看在打仗,还烧了垦庄,平逸春的军队也调走了,狁州守住了吗?”
时书:“守住了,旻军估计就要退兵了。”
杜子涵:“这么厉害?不愧是谢哥。还有你——”
杜子涵的手放在他肩膀上:“时书,你很了不起。”
时书笑了一笑,拍开他手:“干嘛,不要说煽情的话,我有感动尴尬症。”
杜子涵:“…………”
他也不知道小树被送回去没有,时书自己待了几天,没想到杜子涵从那日起收到他的书信,竟然着急得直接从燕州赶了过来。
时书见院子门被打开,杜子涵风尘仆仆,背着一只包进门,错愕道:“子涵,你怎么来了?”
杜子涵哭天抢地:“你没死啊!”
时书:“你会不会说话?”
时书带他进屋,屋子里放满冰块,凉快得如同春天。杜子涵擦着满头大汗:“我看到那封夹着英文单词的信就来了——可以可以,还是我们谢哥会养人——不过我刚来时发现,怎么门上落锁了?”
时书给他倒水喝,手停了一下,嘿嘿笑道:“啊,可能是我最近有一些让自己去死的想法。”
“?”杜子涵把包里的吃食拿出来:“啥情况?”
“没事,”时书说,“我好像太任性妄为了,从今以后还是老老实实,陪在他身边吧。”
杜子涵神色怪异:“说什么谜语呢?”
时书喝着茶水,自言自语:“确实一点苦不想吃,他也不让我吃苦,一般人哪有我这么命好。我也在想,干嘛总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他对我这么好,辜负谢无炽的感情,太不是男人了。”
“……”
杜子涵手上动作暂停,终于发现时书似乎有很大的情绪问题,看他片刻,道:“情侣之间总有磕磕碰碰,价值感冲突,虽然不知道你俩发生了什么,但有一句话听说过吗?”
时书:“什么?”
“——命运通过选择,一次次地让你去验证你去谁。”杜子涵道,“你的选择,构成了你。去选择你认为重要的事情吧。”
时书翻看他的行囊,安静片刻:“他对我很重要。”
时书换了话题:“你来的路上,怎么样?”
杜子涵:“尸横遍野啊,所有百姓都在逃,只有我一个人逆流往狁州走,跟走黄泉路似的。”
时书说:“狁州打完了,其他地方还要打。白家屯种地的生活快乐吗?”
“我靠?有完没完?”
两个人正在说话,院子门口响起动静,进来一袭朱紫官袍。谢无炽的领子端正一丝不乱,大袖拂开热气,眉眼一股矜贵冷淡之感,正朝门内走来。
时书看到他,站起了身,杜子涵也立刻站了起身,跟要向领导敬礼似的,十分规矩。
时书上前,谢无炽留意到杜子涵:“好好休息,晚上一块儿吃个饭。”
“是,是。”杜子涵连忙点头。
虽然杜子涵在现场,时书犹豫了下,走近替谢无炽理了下外袍,挂在门口的檀木支架。挂完以后,时书想问小树是不是已经回去了,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谢无炽牵住他的手,掌心十分燥热,时书皮肤跟过电似的,反手也牵住了他,轻轻蹭了他手背好几下,坐回椅子里。
杜子涵左右望:“这才多久没见,热恋情侣直接处成老夫老妻了?”
时书:“啊?什么老夫老妻?”
杜子涵开不出黄腔,嘿嘿笑了两声,时书莫名其妙,不过他提醒得挺有道理,和谢无炽的恋爱似乎很像君子之交。
“来福怎么样了?”时书继续聊刚才的。
“来福啊,现在是白家屯的狗王。聪明可爱伶俐,背后一堆马仔,混得比人好多了。”杜子涵道,“我跟宋思南出去种地都带它,上天入地下田过河,什么都干。”
“几个月了?宋思南是不是也该召回仇军了?”
“他现在种田种得很快乐,咱们什么时候撤回?回了燕州继续种田,时书你也来。”
“好,”时书笑,转头看谢无炽,想到什么:“有时间我就来。”
时书的手好像被轻轻地捏了一下。比起和谢无炽搞在床上,时书挺喜欢就和他牵牵手。到现在,时书基本上适应谢无炽男朋友的身份,也不会偶尔遗忘,或者没有代入感。
坐着聊了会儿天,时书发现谢无炽对杜子涵的尊重值在提高,也许因为他是自己的朋友。聊了片刻,谢无炽出门再办公务,方才回来显然就是给杜子涵面子。
“怕我跟小树联络,偷偷和她跑去旻区,连锁都上了。”
傍晚时分,再回来,一起吃了顿饭。接着便安排杜子涵去休息。
时书送杜子涵到门口,有人接引他离开,时书识趣地没有踏出脚下的院门,看了看清淡的月光,有一瞬间有个念头:如果没被谢无炽爱上,他就可以自己选择活还是死了。
不过,时书挥去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开始确认,自己也喜欢谢无炽。
时书进了门内,桌上的残羹剩饭被收拾干净,往里进了厢房,下一秒的景象让时书心头猛地咯噔了一声——
谢无炽颀长的身影站在床边,鸳鸯被,福字枕,他手里拿了一盒温润的膏腴,正在低头查看,而床上则乱七八糟散着羊肠和其他用具,似乎正在认真端详。
时书后背先浮出一层冷汗,镇定下来,走近:“啊,被你发现了。正好,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用,一起看看。”
谢无炽:“你准备了多久?”
时书按耐着说:“几个月前林太医就给我了,一直没用上,哈哈哈!我听说男的和男的上床,需要这些用具。”
谢无炽:“所以,你准备好跟我上床了?”
一句话,时书想起以前谢无炽说过的无数句“我想和你上床”“上床吗?”“想不想和我上床?”,没想到,现在真能上床了。
夜色昏黑,烛光照在时书白皙的鼻尖上,无不尴尬:“我后背上的伤也快好了,现在走路不疼,也能躺着睡觉,不用担心皮肤撕裂。非要问的话,我现在算准备好了。”
谢无炽在床头坐下:“你过来。”
时书脚步停了一瞬,走上前,谢无炽指尖沾了淡淡的膏体,捻开时香气扑鼻:“会不会抵触?被一个男人的下半身捅进身体里,尤其是你,很难接受下位吗?一直以来你这么排斥,因为我也是男性,对你生理和心理的压力都很大。”
时书抬手缓慢地捏了下耳垂,当然如此,从在周家庄看见谢无炽的第一眼,时书对谢无炽就有种恐惧感,生物本能的面临更强悍、更有生存能力、繁殖能力者的炸毛感,也一直对被谢无炽操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慌,看见他就想到处爬。
时书睫毛上沾着阴影,想了片刻道:“没事,可以接受。”
谢无炽:“哦?”
时书直视他,真心实意道:“谢无炽,我不如你。”
时书走到流水潭旁,轻轻啐了一口,左边的脸疼得没办法,智齿隐隐作痛。
谢无炽傍晚回来,时书直接睡觉,现在是深夜,见他上榻休息了,这才起床走到院子里。
时书坐亭子里捂着脸,这颗智齿痛了两三年,隔三差五还是痛,时书坐了一会儿,便趴在亭子里,下颌抵着冰冷的石板。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眼泪已下来了,最屈辱、最无能、最压抑,像小时候和爸妈在一起,闯祸捣蛋被骂了,面壁思过时的酸楚。
黑暗中不用擦拭眼睛,时书安静着没有发出动静,等了一会儿,时书趴在石桌上睡着了。这个坐姿睡觉十分僵硬,估计睡了一个多小时,时书手脚僵硬醒过来,起身回到房间内。
接下来的几天夜里谢无炽回来,白天又去上班,差不多这样过了四五日。
时书实在没心情说话,每天睡得很早,避免伤口发炎。谢无炽既然关着他,时书无聊干脆从早晨睡到晚上,每天睡得像个死气沉沉的小猪崽。
几天后,后背的伤口基本痊愈,可以平躺入睡。另外也许是天天闷头大睡的缘故,时书头昏脑胀头痛欲裂,终于在一个晚上彻底睡不着觉,半夜爬起床在院子里溜达。
动静让谢无炽从榻上坐起,时书:“不好意思啊~没太注意,一不小心把你吵醒了。你睡吧,我到院子里走走。”
谢无炽起身:“一起。”
中庭月白,冷夜无声,时书走在前面,没几步谢无炽便来牵他的手,他的手很烫,接触到许久没感受到的体温,时书顿了一下,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白檀香气。
时书心里堵,想跑步,又怕伤口崩坏。他甩开了谢无炽的手,沿着院子里走了好几圈,最后停在门口:“谢无炽,你把这门锁着,从今天起关我一辈子吧。”
谢无炽:“带你回燕州就解开。”
房间内霎时寂静下来,灯火被飞蛾拉扯,烧去了沾染着圆形斑点的翅膀,在灯盏上一阵乱晃。
谢无炽:“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无论权衡利弊,还是从大局着手,你都更聪明更有远见,手段强悍。”时书坐了下来,在红色的床上大剌剌□□,“我们两个,明显是你占上位更合理,而且我也没有想那什么人的冲动,给你上上好了。”
“时书。”谢无炽忽然截断对话。
时书被吓了一跳,抬头看他。仔细看来,时书的脸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偏向为俊秀的青年,眉眼间时常带着笑,一副脾气还不错人也阳光开朗的模样。
时书露出笑来:“怎么了?”
谢无炽坐到他身旁,时书牵住他的手,指腹蹭着他手腕自残后留下的瘢痕,两个人坐在昏暗的房间当中,时书无意识地叹了声气,叹完,自己才意识到。
沉默之中浮起数万重山,时书触碰那片起伏的疤,传递来人的火热。有些话,似乎不得不宣之于口:“谢无炽,我挺喜欢你的。”
“我没想过成为你这样的人,但我也想在人群中,跟他们一样,浪头打过来时,逃不掉便沉入海里死去。在这里呆久了,不知不觉做好了准备,对自己也变得残酷。你跟我说,我可以享受你给我的特权。”
“你看见那么多人一茬茬地倒下时,还不能鼓励道自己吗,我没那么害怕,也和他们一样,不想被命运眷顾。我想爱,也想恨,还想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
“你说小树给的是一条好消息,如果不是我,会派别的人去。如果是假的,那个人也会被杀。别人可以死,我却不能死,我很难想明白这些事。”
“什么命运,选择,我不明白,我只知道策反北旻是一种希望,能减少伤亡助力一统。一条路被开辟时,本就有许多伤亡,走在鲜血铺就的路上,为什么不能是我?”
时书说着时,谢无炽手上的骨节变硬,眼下染着重重阴影,时书加重了手里的力道,笑了笑说:“也许是我在这里待了太久,受到影响了,不是很多人上完战场都会有心理创伤?回燕州就不会再胡思乱想。”
谢无炽声音压抑:“你还是想去?”
时书:“我相信她。”
以至于他和谢无炽直到现在,感情依然有些不明不白,时书心想自己挺喜欢他的,但太多的事在内心冲刷,有时候,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时书躺在床上,忽然想起谢无炽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魔念,一个人心中有无法克服的执念,逐渐会被异化成为妖鬼。
时书现在既无法割舍自己的念头,洗去记忆,又无法彻底接纳谢无炽,一想到这里,时书从来没有过这么沮丧无能和无助的时刻。
时书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到井水旁洗脸想让情绪冷静下来,但这阵情绪还是来得太突然了,直到眼泪突然掉落下来,时书蹲在地上,看着盆中水里荡漾开的倒影。
“我好好想想吧。”
他们走出门去,再次和元观元赫见面,元观道:“小人一家当年便是从大景逃回了北旻,知道越境偷渡的线路,且能确保安全。”
元观在地图上划线:“先穿过蒙山从山间峡谷中走,这里每天都有人偷渡,偶尔遇到旻军,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敌军,一般不会盘问。过了蒙山走平水,虽然两国交战,但贩夫走卒做生意的可不管,仍然偷渡些柴米油盐,往来贩卖。走过了平水,再”
“……”
看到膏腴,时书死去的心复活了:“不是,这什么东西?!怎么会在这间房子,谁偷偷放这儿的?谁想嫁祸给我?”
谢无炽牵着时书的手:“可以是我放的。”
“……”时书安静了一秒,道,“好好好,反正我天天关屋里,你每天可以过来一趟,跟我发生点关系,然后又走。”
夏日炎炎,房内充斥着清淡的暑热,谢无炽刚脱了身上的外衣,挂到衣架子上,听见这句话再坐近了。
“没错,我在阴阳怪气,你赶紧把我放出去,这几天关我的事我就不计较了。”时书脾气还没发完,让他掐着腮,直到亲了一亲,后半句变成模糊的低音。
“我不会偷跑过去,最后决定合作的人是你,我去了你不同意,这件事有什么意义?”时书说,“你不信我,送我回燕州,我到白家屯找来福,就不会走了。”
时书说完,往床上一躺,看着白色的帷帐。
“午睡了?”谢无炽问他。
时书:“想睡了。”
谢无炽在他身旁躺了下来,时书翻过身,谢无炽的手碰到他手背的伤口,结痂大部分脱落,新长的嫩肉像月牙似的,嵌在后背。
时书闭上眼,被他一只手臂像个娃娃似的箍进怀里,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时书心里软了下来,一只手抓住谢无炽的手背。
谢无炽从背后亲他的耳垂,时书转过脸,伸手也抱住了他,白净的鼻尖低下去。时书明显感觉,谢无炽身上有疲乏之气,天天熬夜加班不好受,恐怕各方的压力也大。而且也许和自己有争执,他外表虽然平常,但似乎有焦虑的迹象。
时书稍稍欠身,抬头道:“谢无炽,以后有事你跟我说,别再锁我,我不想被控制。”
谢无炽气息越发乱,只想吻他。
时书被他亲着,手慢慢放了下来,有些无可奈何。叹声气后转移话题:“林太医给我的,他说那东西男男要用,更健康安全——我没说你有病,说不定我俩以后能用上。时书在他怀里,将盛放脂膏的盒子对着阳光照看:“这是什么做的?”
谢无炽吻他的下颌:“一般是猪油。”
“猪做错了什么,死后还要为男同做这种贡献?”时书拧动螺纹盒子,“会不会是植物油。”
谢无炽:“有可能。”
时书指尖沾了一点,细腻光滑,清香扑鼻。他头枕在谢无炽手臂,面对面,两人距离很近,研究完了膏腴之后,时书再把羊肠拿过来看。
“这个更重量级。”时书评价。
谢无炽笑了:“那以后不吃肉了。”
时书蹭了下他的鼻尖:“我乱说。”
时书百无聊赖,将羊肠仔细研究,米黄薄透的色泽,形状颀长,触感柔软。时书一脸排斥:“我不喜欢这个。”
谢无炽:“那我以后不戴。”
“………………”
时书:“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时书心不在焉摆弄这玩意儿时,谢无炽说:“我这段时间太忙了,有时候没照顾到你,忽略了你的感受。”
时书眼也不转地看羊肠:“没事。”
“怎么没事?”
“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不担心。”时书声音开朗,“你可以先做成就你的事,我支持你追求自己的战无不胜。”
时书说完,翻来倒去将羊肠观望,查看制作工艺,也没太在意,谢无炽顿了一下,眼中似乎有冰纹碎裂,和他一起仔细观察:“研究出来了么?”
“……”
床帐被放了下来,两个人都躺在床上,享受夏日午后的片刻安宁。谢无炽抬了下漆黑眉梢:“你可以帮我试试。”
时书:“
时书靠着他,从那阵眩晕中清醒过来,半晌后似有所感地道:“我听说,人太年轻的时候不要碰感情,不然很容易软化意志。”
谢无炽亲他的额头:“嗯?”
时书:“像我这么一个雄鹰一样的男人,想到你,竟然也变得儿女情长了。”
谢无炽捏他的腮:“怎么儿女情长了?”
时书:“不知道,我开始害怕流血,心想也许陪着你就挺好的。”
谢无炽拔开他的头发,道:“小树我送回去了。”
时书转头看他:“还有的谈吗?”
“小树一家人带来的信息和渠道很有价值。从敌军背后撕开个口子,里应外合,跟赵世锐当时的奇袭差不多,比强攻要省许多力气。但这件事需要先判断信息真不真实、再考虑去的人选。我还在思考中。”
时书:“他们为什么非要我去?”
谢无炽换了只手抱他:“造反要诛九族,不来个重要人物,就把命给豁出去,是笨蛋。”
时书“哦”了一声,忽然从床上跳起来,激动地握住谢无炽的手:“谢无炽!”
“怎么了?”
“你以后就这样和我聊天好吗?你真是太帅了,我太喜欢听你说话了,以后补药把窝关起来啊!好不好?”
谢无炽眉梢抬了一下,时书疯狂表白道:“哥你真帅,你太帅了,你帅得惊天地泣鬼神,把我扳弯成弹簧,为你倾倒——我喜欢听你说话,你声音非常性感,听一声我嘴角根本压不住,答应我,以后有话都跟我直说好吗?”
谢无炽伸手把时书拽了下,扑通一声“哎呀”后,跌在他怀里。
谢无炽目不转睛,低温的眼睛看他:“从哪儿学来的?”
时书:“我听说,男人都是学前班幼儿园,满级幼师在线教学,我妈让我爸半夜出门买烧烤也这样。老公你头也不回下楼的姿势好帅。”
“你呢,是不是学前班幼儿园。”谢无炽捏他的脸。
时书:“我才不是。”
谢无炽静了静,说:“时书,你也一直非常勇敢。”
时书怔了一下,呆毛肉眼可见地翘起:“哥的魅力无须多言,一点小小的实力。”
时书躺了回去,做梦一样,想着狁州的城楼和百里外的旻区。想着想着,时书很轻的叹了声气,一个猛扎站起身,把床头的帘子用钩子挂住,准备跳下床。
谢无炽:“你去哪儿?”
时书:“我打水,洗一下。”
谢无炽坐着没动,时书把他的干净裤子也找来了,扔床上,将帕子顶在手指头上转,转完了再擦席面上的污渍。
“时书,小树的提议不可谓没有价值,历史上同样有马桥之盟,唐朝与阿拉伯帝国订立盟约;霍去病分化匈奴,让匈奴的诸部王投降汉朝;岳飞分化金军将领;以及宋朝的 ‘海上之盟’,联金抗辽。单指海上之盟,产生提议到完全实现花了三年时间。一件影响力巨大的策略,需要付出很长的时间和诸多心血,才能完成。这确实是有利可图的点子,我会想办法促成这件事。”
时书正擦席子上的污渍:“哥你开口了,如听仙乐耳暂明!我又懂了!”
谢无炽:“我在想,我是不是不应该控制你。”
“……”
时书没想到他突然说这个,转过头看他。
“一个人拥有情感和梦想,应该是快乐的。我爱你,但你的灵魂属于你自己。”
谢无炽眉眼隐在薄纱后,语气似乎平静,但身上却有难以遏制的波澜:“我希望,你也能追求自己的战无不胜。”
时书心口泛起涟漪,像被一股清风拂过,通体震悚。他放下帕子到他面前,握住谢无炽的手。谢无炽眉头蹙起,鞋履踩在朱漆床底下的木榻上,说出这句对他来说脱离控制欲的话,底气似乎是虚的。
“谢无炽……”时书想说什么,谢无炽起身,神色在一瞬间恢复了低温的理性,强悍对他无所不至。
“小树送回去了,但元观元赫两人从旻军偷渡过来,正要求见。一起去看看。”
-
炎炎烈日,空气燥热。
蓝仙大街上军马疾驰往来,门口走来一位衣裳朴素寡淡的中年清瘦男子,一旁站着布帛裹面的男人,身姿高大健壮,汗流浃背,两人一起走到门口来。
谢无炽刚过花照壁,两人看见他往地上跪下,元观匍匐在滚烫的泥土久久不起:“谢大人……”
谢无炽:“两年前在北来奴街,本官在二位家中,还喝过一碗清茶。请起。”
元观和元赫长跪,待一抬头看见时书,再朝他跪了下去,深深:“二公子——”
时书:“起来吧起来吧。”
谢无炽道:“本官正要去公署,听说二位求见,正好聊上几句。小树姑娘平安回营了吗?”
元观说:“已回到金帐中,正在休息。”
谢无炽一转身,走向了一旁的八角亭中,道:“二位坐。”
村落中并没有多少行人,
时书走在身后,踩着谢无炽身上落下的影子,“你要陪我走这一趟吗?”
谢无炽:“单枪匹马深入敌后,为了谈判或者其他,古往今来也时而有之,没关系。”
从过去到现在,谢无炽都很会赌,游戏在权力之间,自得其乐,对他来说,如果时书此时不同行,他与护卫深入敌营谈判,算得上一场惊险的冒险,被写进史书百般记载。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山村,近日由于这哗变的旻军当了土匪,不少村民都暂时逃走了,院子里门户大开着,却并没有人居住。
谢无炽转动眼眸四处观察,走进村落里。
时书看着谢无炽的背影。
时书兴致勃勃,他很喜欢平坦的地,并且一看到平地就想跑,还会分析这块地的脚感,大概是体育生的共性吧。
时书沿着山峦一路跑,在转过一道拐角时,脚步忽然一顿,道:“那是什么?”
——一片熊熊燃烧的火焰,弥漫着通天的火光,燃烧在夏末半枯的草原上,缺乏水分的草被火舌舔上,很快化为了灰烬。
许多马蹄正在奔走,救火,避免这火烧毁更大面积的草原。这些旻人都惊惧极了,大声咒骂着救火,满脸急躁之声,毕竟草原可是马匹和畜生的食粮。
时书:“怎么回事?”
谢无炽:“我让”
时书刚要进门,摸黑里忽然窜出一道身影,看到他加速奔来:“时书,你终于回来了——”
时书眼眸一亮,狂喜:“子涵!”
“杜子涵。”谢无炽道。
杜子涵恨不得抓住时书的肩膀,摇晃质问:“你咋才回来?你咋才回来?我听说狁州撤兵立刻从白家屯赶回,我等你半个月了,兄、弟、啊!”
谢无炽在夜色中垂眼,观察了便后退一步。时书太高兴了,摇晃杜子涵:“我回来了!子涵,我好多话想跟你说,走!今晚别睡了,聊天聊一晚上!”
“好啊好啊好啊!”
两个人高高兴兴跳过了门槛,往里走。
时书忽然回神:“哎,不是——”
他回头,谢无炽站在台阶下,一旁的侍从替他整着衣袖,恭请进门,他身形巍然不动,视线落在时书的身上。
时书:“呃,不是。”
杜子涵的存在,时刻在提醒一种健康的男性友情。
杜子涵猛地甩开时书:“我靠,时书你干什么,你别碰我。”
时书:“……”
时书连忙回去,小声安抚谢无炽:“走了走了。”拉着他袖子进门,“高高兴兴,都高高兴兴啊。”
等一前一后回到院子里,支开了左右,把杜子涵再叫过来:“子涵你过来。”
杜子涵:“呃。”
时书:“我给你正式说一下,我和谢无炽,谈上了,你情我愿。”
杜子涵:“……”我非知道不可吗?
况味复杂地想了一会儿,时书想不通,干脆炸毛了。
他一把给谢无炽推出去,盯着他:“喂,那天晚上亲了我很久没忘吧?说话。”
谢无炽:“记得。”
“记得什么记得?你说句话啊!怎么回事儿解释清楚,咱们还是好兄弟。”时书说出来又觉得尴尬,转过脸,“我知道我非常帅气有魅力,但你不要爱上我,我很冷酷,我是不会爱上男人的。”
时书想说就说了。
他向来就是有一说一。
谢无炽把脸撇开了去,时书本想听他说出个一二三,最好是“抱歉不是故意的”“神智不清揪了个人就亲”甚至“你谁啊装这么大,谁会爱上你?”那种互怼能把这尴尬的气氛消解掉,重归于好兄弟。
没想到耳边静悄悄,没有听见说话声。时书低头,就见谢无炽也低着头,他手里馒头被茯苓抢走了,边往嘴里塞边:“呃,呃,呃……”
时书想夺回馒头,停住:“都饿了?”
他低头从兜里掏出仅剩的两个中的一个,递给谢无炽:“吃。”
谢无炽接到手里:“你不会爱上男人?”
时书:“我笔直。”
谢无炽:“呵,那我更想看你被男人干的样子了。”
时书:“………………………………”
时书抓狂:“谢无炽,你爹啊!”
谢无炽不说话给馒头掰碎送到嘴里,被咬过的地方让唾液濡湿,谢无炽脸和佛前点灯的光风霁月僧人无差别,阴暗地舐了下唇,浑身却一股阴湿男鬼的气息。
不是,谁吃东西把 舌头伸出来,这么色?
时书先沉不住气:“总之这事儿都忘了,你以后不要提,也不许说出去。”
“………………”
时书猛地往后退,摸了下鼻尖:“总之你醒了最好……你生病真磨人,比高粱饴还黏牙磨人,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生病了。”
“长阳县在什么地方?是干什么的?”时书忍不住和他闲聊。
谢无炽:“”
刚开始愉悦,后期也有些无聊,时书看谢无炽身体痊愈,加上闲着没有事干,忍不住回想起舒康府这段经历。
猛地,才发现有事忘了谈。
时书来回坐了好一会儿,趁马车夫不注意的空闲,用脚踢了谢无炽一下:“喂,谈谈。”
谢无炽的手抚平纸张。
“你不会忘了吧?”
谢无炽:“忘了什么?”
抬起头,木窗内坐着一位年轻清俊的男子,撑出身见砸到了他,不禁露出了微笑:“这位小兄弟实在抱歉。我看天色晚了想把窗关起来,没成想砸到了你的头。”
时书:“……你注意点,高空抛物很危险。”
而且这个场景,怎么感觉眼熟呢。
那男子道:“砸伤了头么?兄台稍等,某这就下来看看。”
门内走出的人身材挺拔,穿一身珠圆玉润的青色长衫,手上拿一柄垂着缨络极为风雅的折扇:“二位兄台,天色见得晚了,二位从哪里来,又准备去什么地方?”
谢无炽:“去鹤洞书院,找一个人。”
“哦。”这人的狐狸眼将谢无炽和时书来回打量,笑了笑,“二位不会姓谢吧?在下许珩门,家父许寿纯,早提过有两位东都的客人即将过来,让我近日多在城里走动迎接,没想到还真给碰上了。”
时书睁大眼:“这么巧。”
听到谢无炽说:“小树我送回去了。”
时书心里有点异常,没什么话好说:“行,知道了。行军打仗有诸多考虑,哪能想一出是一出。出使的事情你们考虑吧,我明白。”
时书走神了,“哎”了声,盯着一片从窗格透过的日光。
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这些旻的百姓也不太明白,
又在检查时,听见几个旻兵抱怨:“你们要去周王岭?”
时书:“怎么了?”
“别怪我没提醒啊,那边可乱得很,我看你们还是消停几天再去吧。”
时书:“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的驻军哗变成了山匪,正在闹事,沿途烧杀抢掠,逢人就抢,你们小点心吧。”
“……”
时书道了谢,和谢无炽再往前走,只好商量起来:“这什么意思?”
“打仗太久,粮草军饷不足,军队哗变。旻军撤兵果然是熬不住了。”
这件事,算是一件突发的小意外。时书去的一路,正是要遇到诸如此类的偶然危机。
不想了,再也不想了。
时书低着头,正在犹豫要不要说出系统的事,忽然之间,他留意到谢无炽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时书猛然受惊,往下看,留意到他腿上加深的褐色。时书心里仿佛被重拳敲了一下,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家村院口,门紧锁着,但一旁的柴房可以打开。
由于土匪的缘故,这户人家恐怕较为富裕,全家避祸去了。
谢无炽进了柴房,时书紧张地看他:“你的腿怎么了?”
“和他们动手的时候,被刀划上了,不碍事。”
时书挽起他的裤脚,这才发现膝盖以下很长一道伤口,看着虽然是不深,但伤口面积长,谢无炽是不容易生病,但生病了容易感染的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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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并未引起什么怀疑,即将到达永安府的境内。
这时,不能再以富贵面目出现,进程时,又乔装回了普通百姓之貌。
乌善王的骑兵早已过境,侵占土地。一小把火,能把宙池王的怒火烧得更大。且等着。”
时书询问了放火的地点,关心了损耗后松了口气。
谢无炽:“让他配合我们打仗,他占据着主动,不好。最好的方式,是他陷入困境,反来求助于我们。这样,谈判的利益才能达到最大。”
时书:“我什么时候出场?”
“耐心等候,”谢无炽道,“等到宙池王急得火烧眉毛,这时候出现,最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