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皇明祖训太好使了
整个山东被吏部、都察院,以及锦衣卫拿下了近四百余人,他这个布政使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各地官员的书信,都是状告这三个衙门的。
对此,刘荣嗣也很是无奈,莫说是搭救那些被拿下的官员,就是他自己现在都有些自身难保。
无论是东南那些人,还是山东本地的商贾、士绅,想要经山东运物资出海,谁不得和他这位布政使打交道?
刘荣嗣在书房中寻思半晌,轻叹一声,拿起墨条开始研磨起来。
“砰!”
就在他刚放下墨条,准备从笔架上取下毛笔的时候,书房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刘荣嗣猛地抬头,看清来人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布政使,随本官走一趟吧。”
为首的骆养性,面色平静的对刘荣嗣“邀请”道。
似是想起了什么,骆养性又从自己的衣袖中取出一封文书,递给刘荣嗣道:“知道你们这些人最是看重这个,看看吧,刑部签发,刑科给事中核准的驾贴。”
刘荣嗣缓缓摇头,没有去接那份所谓的驾贴,一言不发的从椅子上站起身。
锦衣卫驾贴在初期的时候,或许管理的还很严苛,但到了如今,刑部和刑科给事中,哪里还能阻止锦衣卫?
骆养性押解着刘荣嗣,正要出门,吏部的王守履,和都察院山东道御史陆世科,脚步匆匆的迎了上来。
一见面,王守履就对骆养性质问道:“骆同知,你锦衣卫想做什么,刘布政使乃是朝廷的封疆大吏,代天子……”
“行了,行了,王员外郎,这是我锦衣卫的事儿,和你吏部无关,你吏部需要做的,就是遴选合适的人,上报朝廷,经朝廷允准后,继任山东左布政使一职。”
骆养性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王守履的话。
一旁的陆世科眉头一紧,上前一步拱手道:“骆同知,眼下我大明正在和建奴交战,山东承担着为辽东输送粮草的重任,你锦衣卫在这个时候,大肆抓捕山东各级官吏,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骆养性对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道:“本官只是说在遵行陛下和朝廷的旨意,陆御史如果有不同的意见,可以向朝廷弹劾。”
“本官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就不和二位多说了。”
骆养性说完后,对手下的锦衣卫挥了挥手。
看着锦衣卫将刘荣嗣,以及数名布政使司衙门的官吏带走,王守履暴怒道:“胡作非为!胡作非为!”
陆世科摇了摇头,径直转身离开。
山东这边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京城。
乾清宫。
朱由检看完手里的奏本,抬头看向坐在那里的温体仁,对其问道:“首辅怎么看?”
温体仁拱手回道:“陛下,臣以为吏部和都察院说的也有道理,眼下确实不适合对山东大动干戈。”
朱由检微微颔首道:“首辅言之有理,但朕不想半途而废。”
“一个王廷试,竟是牵连出这么多的官员,整个山东官场,都已经烂透了,官商勾结、欺压良善、视大明律为无物!”
“看看锦衣卫的奏报吧,崇祯元年开始,朕就停了藩王的禄米,但这笔钱粮,山东并没有结余下来,而是不翼而飞了。”
“钱呢?粮呢?去了哪里?”
“临清钞关在万历年间,
每年可以为朝廷上缴税银十一万七千两,崇祯元年上缴了多少?四万五千两,银子呢?”
“依旧是临清,京城每年四百万石的漕粮,临清私自扣押了多少?”
“为什么仅仅隔了几年,白莲教就会再次作乱?”
“砰!”
朱由检越说越是气愤,一巴掌拍在御案上,怒声道:“他们做的那些事,真当朕不知道呢?”
“你回去告诉那些人,锦衣卫是朕的亲军,奉的是朕的旨意!”
温体仁苦笑道:“陛下,锦衣卫在山东大肆抓捕官员,以至于山东出现大量空缺,那些新科进士毕竟没有任何理政经验,辽东那边又需要山东为其提供粮草,这……”
朱由检略一沉吟,开口道:“舞阳王不是在山东吗?”
“对山东的情况,他应该很是清楚,索性就让他暂时署理山东布政使司事务。”
温体仁一惊,语气也变得有些急切起来:“陛下,舞阳王毕竟是宗室,担任一省布政有违祖制,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由检眉头一挑道:“首辅,不对吧?”
“朕怎么记得太祖高皇帝的皇明祖训
中,说郡王子孙有文武才能者,经宗人府举荐,朝廷审核后可以授予官职,其升迁贬谪和常人无异呢?”
温体仁听后,心里暗暗叫苦。
看了眼御案后的朱由检,温体仁一咬牙道:“陛下,宗室不可为官,那是宣宗皇帝时期定下的。”
朱由检嘴角一翘道:“你也说了这是宣宗皇帝定下的,皇明祖训可是太祖高皇帝亲自制定的,首辅你说朕应该听谁的?”
温体仁听朱由检玩儿不讲理的,心里暗自嘀咕:“太祖高皇帝还亲自指定建文君继位呢,你祖宗不也没听吗?”
但朱由检将太祖搬出来,温体仁只得捏着鼻子道:“自当是以太祖的皇明祖训为准。”
朱由检笑了,端起茶盏道:“那就让宗人府大宗正和吏部上本,内阁拟旨吧。”
“臣遵旨。”
温体仁回到文渊阁,做到自己的位置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其余几位阁臣见状,皆是看了过来,施鳯来开口问道:“首辅,陛下如何说?”
温体仁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声音有些低沉道:“陛下不会撤回锦衣卫。”
“那山东的事谁去办?”
徐光启急了。
温体仁看了几人一眼,继续道:“舞阳王暂时署理山东布政使司。”
“啊?”
“这不行!”
“这不合规矩!”
“如此以来,朝廷法度何在?”
温体仁此话一出,文渊阁内顿时炸开了锅。
就连孙承宗也眉头紧皱道:“宗室的出仕令,早在宣德年间就已经被废除,陛下此举确实是有些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