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海外就藩
陆羽倒不介意提点意见，便上前说道：“我大明附近的几片地域，其实都适合作为就藩之地。”
“譬如这高丽国距我大明较近，盛产山参茱萸，又毗邻东海，与倭国、大明往来方便，再说这南洋诸地，气候炎热却是盛产水果、香料，加之此地群岛遍布，渔业资源丰富。”
“还有那西域诸国，地处东西交融要道，商贸发达，盛产马匹香料，且有丰富的矿产资源，这些地方，无论占了哪一处，皆可独霸一方……”
在这些皇子们心中，海外全是蛮夷之地，远不及中原文明开化，先前听朱元璋要分封海外，他们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可此刻，听陆羽说得有鼻子有眼，众人的想法也慢慢改变。
毕竟身在国内，还只是个藩王，头顶上总有人管着，可到了海外，就是一国之主了。
“听见了吧！”
听陆羽说完，朱元璋很有些趾高气扬，寰首四顾间颇有些气咻咻道：“你们方才还说什么‘蛮荒之地’，还嫌弃这些地方偏远，当真是不知好歹，现在该明白了吧，这些俱是富庶之地，随意哪一处都可保你等世代荣华富贵！”
在陆羽来之前，朱元璋也曾向诸皇子言明分封海外之事，但众皇子不肯接受，反到怨声连连，埋怨朱元璋这是要将儿子打发到不毛之地去。
究其原因，还是对海外了解太少，此刻由陆羽解疑答惑，他们才知晓朱元璋的苦心。
“父皇息怒，是儿臣不懂事，未能体谅父皇苦心！”
众皇子赶忙认错请罪，齐刷刷跪倒一片。
见此情形，朱元璋很是得意，冷哼一声，他随即摆手：“你等且听好了，回去好生斟酌，想想看你们究竟想去何地就藩。”说吧，大手一挥，众皇子赶忙谢恩告退。
朱棣三兄弟似还不愿离开，朝朱元璋看了眼后，又连连向陆羽递眼色，似有话要说。
陆羽正自回头，要与他们几人搭话，却听朱元璋又开口：“陆羽你留一下，咱还有事要与你商量！”说着，朱元璋又瞪了一眼：“你们三个还愣着干嘛，还不回去琢磨自己的事？”
朱棣三人被骂了个正着，只能缩着脖子悻悻然退去。
陆羽转过头来，就见朱元璋朝他招手，换了副慈祥笑容道：“咱那大孙儿雄英，如今已快七岁了，正缺个师傅教授学习，你可愿意担当此任？”
“师傅？”陆羽一愣。
朱元璋点点头：“雄英业已开蒙，已能识字，你无需教他识文断字，只须教你想教的东西便是，譬如那算数、科学，又或是海外诸国的风土人情之类……”
说起来，陆羽能教的东西确实不少，让他当这师傅，也确实够格，可关键问题，陆羽实在不想给自己添这麻烦。
犹豫片刻，他拱手苦笑：“皇太孙乃我大明希望，他的成长关乎我大明命运，至关重要，臣见识浅薄，怎敢担此大任？”
“嗯？”朱元璋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隔了老远都听得出他声音中的不满。
陆羽下意识再退两步，讪笑道：“陛下莫非忘了，晋王、燕王等几位殿下，也称臣作先生，若太孙再拜臣为师，岂不乱了辈分？”
朱元璋脸一拉，摆手道：“管那些迂腐规矩作甚？老三老四他们不过跟你上了几天课，叫你句先生而已，雄英却是拜你为师，这二者间本就有所区别，相互并不冲突。”
要知道，在古代师徒情分非比寻常，几乎类同于父子。
与朱雄英的师徒关系，显然比朱棣等人那句“先生”，要亲近得多。
毕竟，叫陆羽“先生”的，可不止朱棣几个皇子，在国子学担当祭酒，开创新学，几乎大半国子学生员都可以叫陆羽一句“先生”。可徒弟，他却从没收过。
朱元璋这意思，显然是要陆羽倾囊相授，好生栽培朱雄英。
除此之外，他另还有个心思——国子学的新学生员都可算是陆羽教出来的，而朱雄英又是陆羽嫡传弟子……
这么一换算，朱雄英不就成了国子学新学生员的“大师兄”了吗？往后，这些生员进入朝堂为官，自然而然也就归入朱雄英麾下了。
朱元璋这算盘打得精妙，但关键还要看陆羽的态度，眼下陆羽面泛苦涩，显然就不大乐意。
但这种事，岂是他想推就能推的？
朱元璋将脸一拉，瞪着眼喝道：“怎么？咱家大孙子，还不配当你弟子了？”
“额！倒不是这意思，只是……”陆羽赶忙摆手。
还没等陆羽说完，朱元璋却再次开口说道：
“哪里有什么可是的，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儿女着想呢！”
听到这话，陆羽沉吟了一会儿，最后点头道：“臣遵旨！”
“这才对嘛！”朱元璋顿时喜笑颜开。
……
从武英殿到皇宫出口，其实并不远，可陆羽一步三停顿，硬生生走了一刻钟才走出去。
一路上，他哀叹连连，不住摇头叹气：“我可真是这命苦啊，替你教完了儿子，还得替难带孙子，我自家儿子都来不及教，哪有功夫去带你孙子啊！原本还想着，从倭国回来能歇息一阵，这下倒好，反更忙了！”
正自埋头抱怨，不经意已到了宫门口。
身为皇宫常客，自不会有人上前拦阻排查。
陆羽便吭着头直往外走，却没想，刚出门口，就撞上几个拦路之人。
“先生，可叫咱好等！”拦在前头的，竟是朱棣三兄弟。
陆羽有些吃惊道：“你们几个怎么还没回府？”
自成年后，这几人就不能再住在宫内，各自都在京中有了府邸，本来他们即将分封，这时候该回府好好构思谋划的，却不知等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先生，咱正愁着呢！咱们究竟该选择何地作为分封之地，还盼先生指点迷津。”朱棣拉过陆羽，上了马车道。
马车内，陆羽询问三人道：“你们几人，心中可有心仪之地？这周边四邻各有优弊，你们将心仪之地说出，我或许能给些建议。”
三兄弟却是连连摇头打破：“咱哪懂得这些，先生干脆就替我们做主，直接说该去哪里好了！”
眼看三人两眼一摸黑，陆羽叹了口气，当下只能多费些心力，替这几个不争气的学生好好计划一番。
当即，他思虑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南洋和西域都是好去处，不过都有强敌盘踞，若是选这两个地方就藩，可要打不少的仗。”
南洋本有无数个小国，再加之梁王占据西南，得先解决这些人才好分封，至于西域，历来是百战之地，没有点武力谁敢染指那处？
想起打仗，陆羽率先放弃老五朱橚，目光对准朱棡、朱棣二人，这两人武德充沛，倒更合适前去征服这两处地方。
“你们二人商量一下，西域、南洋各择一处，如何？这二地离中原都不算太远，资源丰富，占之可独霸一方，又扼住四方入中原要道，将来一好与中原沟通，二也替中原扫平沟通天下的道路。
不过南洋靠海，气候湿热，自然资源丰富；西域矿藏丰富，是中原和西方沟通要道，你们兄弟二人商量一番，如何分配？”
闻言，朱棣两兄弟凑上头来，一番合计，很快，二人做出决断：“先生咱想好了，我去南洋，老四去西域！”
他俩既做出决断，陆羽自然支持，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警告道：“这二处皆非易予之地，你们可得做好打仗的准备，照我估算，打下这两地，尤其是征服西域，难度可不低，至少不比征服倭岛容易！”
朱棣二人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哪会在意这些？两人当即点头，捏着拳头起誓，定会打出一片天地。
说完这二人，陆羽才又看向年纪最小的朱橚，朱橚倒不争不抢，这时才憨憨望着陆羽道：“先生，轮到我了？”
看他那一脸书生相，陆羽料想他这辈子与打仗没什么缘分了，既是如此，就不能给他选个太难的地方，当即想了想，说道：“高丽国如今是内忧外患重重，只要能率先解决辽东的纳哈出，应该问题不大。”
征辽东该有朝廷出手，无需他朱橚挑大梁，解决了辽东后，派个能主事的大将帮忙，高丽应该也能征服。
这高丽离中原不远，将来即便出事，朝廷也好出人帮忙。
朱橚想了想道：“这高丽盛产人参，倒是个好去处。”
他一门心思钻进医道，满脑子只剩药材了。
陆羽闻言，不由得一阵无语道：“倒也确实合适，你去了高丽，可整日与人参作伴了。”
朱橚连连点头，显然很是满意。
三兄弟的问题都解决了，陆羽便叫马车停下，放他三人各自回府，他自己则赶回家中，等着抱媳妇。
离家这么久，这才回来几天，远未腻歪够。
到了家径直朝卧房去，却没想没找到徐妙云，再往书房后院寻了一圈，终于在后花园里找到徐妙云，她正带着孩子追蜂赶蝶，玩得不亦乐乎。
陆羽笑着上前，拉过徐妙云坐下道：“怎今日兴致这么好？”
徐妙云嗔笑着埋怨起来：“还
不是你，刚一回来便又忙着政事，两个孩子无人照料，便只有我亲自看顾咯！”
原本这话只是玩笑，徐妙云倒没有怪罪陆羽的意思。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陆羽倒叹起气来：“身为人父，我当真没尽到责任，倒是辛苦夫人你了！”
“妾身并非有意怪罪，夫君莫多心了。”徐妙云忙摆手，她探手抚上陆羽额头，却叫陆羽一把攥住道：“我正要与你说这事呢！今日陛下召我进宫，提出让皇太孙拜我为师，日后跟着我学习，说起来当真可笑，我连自家儿女都没顾好，哪能教好皇太孙啊！”
徐妙云这才明白陆羽的苦楚，她忙凑近去安慰：“夫君说的哪里话，你一身本事，教授太孙绰绰有余，再说咱家儿女年岁尚浅，远未到开蒙之时，还不需夫君操心，趁这功夫，好好亲近太孙，也未必是坏事呀！”
经她宽慰，陆羽心中好受了些，可仍忍不住埋怨：“陛下这是将我当奶娘了，奶完他几个儿子，又接着奶他孙子。”
徐妙云被逗得噗嗤一笑，撒娇般打了陆羽一下，才又道：“陛下一番苦心，怎叫夫君说的这般不堪！”
她眼眸微动，旋又凑上来道：“夫君可是国子学祭酒，是这新学的开创者，广受生员好评呢！陛下让太孙拜你为师，是为拉拢新学生员，好为太孙日后铺路呢！”
陆羽听得有些哭笑不得道：“好个老狐狸，敢情他竟已算到几十年后了！”
朱雄英才七岁，等他进入朝堂，接替皇位，不得等个几十年嘛！
徐妙云却说道：“这对夫君来说，可并非坏事，夫君想想，既然陛下要太孙亲近夫君，亲近新学生员，这便说明陛下对新学很是看重，想来，朝廷日后会对这些新学生员大加采用哩！”
皇太孙朱雄英是大明未来，谁跟朱雄英亲近，谁就是大明未来的重要仰仗。
这一点不难理解，陆羽笑着点头，伸出大拇指，学着朝堂百官拍马屁的口吻道：“夫人英明！”
徐妙云的吃吃笑声，传遍整个后花园。
……
说拜师就拜师，朱元璋倒一点不含糊。
第二天，朱标带着未满七岁的朱雄英亲自登门。
这次登门，可不是空手而来。
朱标带了一堆礼物，还包括拜师需用的束修诸礼。
肉干、芹菜、龙眼、莲子、红枣、红豆。
这六样礼品，历来被当作拜师的必赠之物，算是拜师学艺的重要象征。
看到这束修六礼，陆羽当真受宠若惊，他连连拱手，道：“殿下当真太客气了，你身份贵重，怎好亲自登门？”
朱标倒格外自谦道：“今日雄英正式拜师，本宫岂能怠慢？自古以来礼不可废，我儿拜师，本宫身为父亲，岂有不来之礼？”
“如此微臣便却之不恭了。”朱标如此客气，让陆羽对朱元璋那唯一的一点怨气也都消散了。
朱标也不含糊，当即拱手催促：“既是如此，烦请陆先生操劳，咱们今日走个拜师仪程，日后雄英就拜托先生了！”
在古代，拜师是一件神圣庄重的事。
拜师仪式自也有一套标准流程。
净身更衣，焚香礼拜，献束修六礼，敬茶奉师，行叩首礼……
一套流程走下来，可算给足了陆羽面子。
当朝皇太孙跪拜奉茶，这世上除了皇帝太子外，还有谁能有此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