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扶桑都督府

刹那间，整个船队都洋溢着谩骂暴戾声，骂到痛快处，小川新卫还提了两壶清酒，自顾自边饮边观赏海景，好不悠闲。

却在这时，瞭望台上，有人高呼起来：“有敌情。”

小川新卫陡然一惊，忙抬头观望，隔了老远处，就见到有数十艘战船，正朝这边驶来。

距离太远，其实看不清对方规模，可只凭肉眼观望，对面的战船显然远超常人理解，至少，小川新卫和他的这些手下，无法相信对面驶来的庞然大物，竟会是一艘艘战船。

“那……那是什么？”

小川新卫骇得面色惨白，额头冒出豆大汗珠，这么大的船，他可是头一遭见到。

“快备战！”

且不论对方是敌是友，小川新卫高呼一声，各船都开始放慢速度，准备和对面来个硬碰硬。

“是明军！”手下有识得汉话的，很快从舰船的旗幡上看出对方来路。

闻言，小川新卫心中有些害怕，但很快镇定心神，高呼起来：“我们有数百艘船，还能敌不过对面不成？这些明人真是不知死活，我们便叫他知道我的厉害。”

双方的兵力情况尚不明朗，但稍一目测便也能看出敌寡。

自己这边数百艘船，一万多人，对面只数十艘船。

虽说战船大小比例，已很好地弥补了数量不足，但小川新卫是经验老道的水师统帅，自然知道如何扬长避短。

“大家都听好了，包围对面战船，迂回拉扯，把握住距离，千万不要贴得太近，上火箭，给我把明军的战船烧了！”

小川新卫所发布的三道命令，实可谓高明之极，他这边的战船数量众多，且都是速度较快，转向灵活的小船，而对面战船较大，较为笨拙。

因此，首先迎上前包围对面，足可叫对方难以逃离，而后，保持距离，迂回拉扯，防止双方正面冲撞——毕竟完全不同量级的战船，稍一碰撞自己这边就散了架。

最后一道命令，以利箭沾燃火油，向对面发动火攻。

虽说此刻在大海之上，水克火，可任何船只都是木头打制，终究还是怕火的。

对方战船硕大，目标极为明显，只要凑近到合适距离，便是瞎子也能射中，而大船木料足，风帆大，稍一引火便可燃出熊熊巨焰，一整艘船顷刻便能烧毁。

收到命令，手下旗官立马挥动小旗，朝四周发号施令。

眼看手下人打来号令回应，小川新卫长舒口气，此刻，他的脸上又恢复先前的得意，笑容幽冷阴戾道：“没想到，明军竟然敢主动送上门来，全歼了这波明军，待回去见了大将军，定能得到重赏，哈哈哈！”

他仰天长笑，笑得猖狂痛快。

却在这时，身旁忽有人惊疑一声：“不对劲！对面战船，居然停了下来？”

“他们是想逃？快追！”小川新卫皱眉看了一眼，他立即下令，手下旗官又挥动起号令来。

却在这时，那对面战船已将船身横了过来，亮出无数黑漆漆的洞口。

洞口幽深，着实惹人好奇。

小川新卫揉了揉眼睛，瞪大了些仔细观望。

“轰隆！”

却在这时，那数十艘大明战船，几乎在同一时刻，发出轰隆巨响。

伴随巨响而出的，是数百个璀璨耀目的火花。

火花自那黑漆漆洞口迸射而出，带了数百颗铁蛋。

小川新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却忽听耳侧炸出雷鸣。

“砰！”

“嗡……嘶……”

惊天雷鸣之后，又是一阵嗡鸣，那是他的耳朵已然失聪，发出高啸。

与此同时，身边的一艘战船，忽地炸开，四分五裂，更甚至，那船头位置，炸成齑粉，而身处船头的人，自也四分五裂，血肉迸飞。

“嗯？”

小川新卫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登时傻愣住了，待他回过神时，他的四周，无数战船都已被轰烂，无数部将都已四分五裂。

“这……这是什么？”

一种巨大的恐怖，袭上心头，骇得他腿脚一软，瘫了下去。

好端端的，为何自己这边的战船会突然炸开？这是对方在召唤什么法术？抑或是天上降下惊雷，但为何偏生只劈自己？

“快……”

小船新卫高喊出声，当即要命令手下逃离。

可那个“跑”字还未出口，又是一阵轰隆，紧接着，一刻脑袋般大小的炮弹，已飞到他眼前。

……

耗费近七天，大明水师赶至九州岛西侧，刚一抵达日向府一带海域，意外撞见一支船队。

对方足有数百艘船，而瞭望手通过望远镜看到对方衣着，更是判定出自北朝幕府，坐镇指挥的俞通源立马做出决策：炮击敌船。

两轮炮轰之后，对方战船几乎团灭，兵士十不存一，再驶到近处，登上残存战船，抓获俘虏近百。

稍一拷打，立时得到供述，这是北朝室町幕府，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帐下水师，前来支援后龟山皇太子的舰队。

足利义满特意交代，要他们缓赶慢行，不必急于参战，先让后龟山皇太子消耗明军，再坐收渔翁之利，务必最大程度杀伤明军。

由此可见，足利义满压根没有招降诚意，他不过利用后龟山皇太子，消耗明军。

对此，俞通源笑得有些无语，都到了这个关头，这倭国还在内斗，不过正合他们的意，随即俞通源命人打扫了战场，然后按照原定计划继续逼近日向府，随后由王弼领军进城。

此刻城中守军不过千人，大多数兵马都被调去西线，抵抗来自九州各地的“伪军”去了。

不费吹灰之力，王弼擒获后龟山皇太子，带回大宰府。

对待倭国皇室，陆羽此前的态度一直是宽容优待，至少长庆天皇一家子都活得好好的。

可这一次，他却是公然宣布，后龟山皇太子反叛天皇，纠众作乱，将他当众斩首，然后将其头颅连同供罪书一道送了出去，传阅九州各地。

各地大名目睹头颅后，立马遣人送去书信，宣布效忠。

至此，整个九州岛，都已团结在“天皇”麾下，并视同为“友邦”的大明军队为番主上国。

京都的室町花园，有一大片豪奢府邸，其坐落在京都府正中，占地极广，修建得极为华美富丽。

这里，便是室町幕府的征夷大将军府，也是幕府将军足利义满的居所，然而此刻，这处居所的主人正在后花园里发脾气。

身为整个倭国权势最大的男人，足利义满平日甚少动怒，甚至连红脸都很少见，但今日情形，他不得不怒。

“咱们派出的水师，在日向府海域遭遇明军突袭，全军上下一万两千余人，无一生还。”

手下通报的消息骇人听闻，收到消息的足利义满已气得脸色铁青。

身为倭国北朝实际的掌权者，足利义满一直很想统一全倭，在招降不成后，他已做好武力征伐的准备，却没想，叫明军抢先一步夺了大宰府，俘虏了长庆天皇。

长庆天皇毕竟是皇室正统，他的存在一直是足利义满心头之刺。

眼看明军挟制长庆天皇后，逐渐控制九州岛，足利义满岂能不急？

而这时，后龟山皇太子恰好送来密信，意图投靠，足利义满当即生出一计，他要利用后龟山皇太子在九州的威望，对付明军。

随即他发信密告诉后龟山，让他号召九州大名举兵反抗，还特意拨出万余水师，前往支援。

原本料想，九州仍有不少皇室支持者，加上自己这一万水师，无论如何也能制衡明军，可没想，竟是一场大败。

如今非但九州落入明军之手，连他派去的万余人也全军覆没。

“该死，当真该死，数万水师，竟没一个能活着回来，明军当真是天兵降世不成？”

正自义愤怒骂，身后又有部将疾步赶来：“将军，南朝长庆天皇发来诏命公函。”

足利义满一愣，长庆天皇早已成了俘虏，哪还有资格发什么诏命？显然，这份公函是明军授意。

接过公函一看，他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只见上面写着：倭国长庆天皇命，令室町幕府携将军府官长前往大宰府，效忠朝拜。

这哪里是什么公函，分明是一封招降纳书。

如今倭国大半领土都已归属北朝，绝大多数贵族都奉他室町幕府为尊，哪还理所谓“天皇”？

“一个被打得节节败退的落魄皇室，竟叫本将军投降？”

足利义满当然不会答应这个要求，他愤恨将书函往地上一扔，冷声喝道：“组织全国兵马，随时准备应战！”

……

“先生，那足利什么的，究竟投降不？”

这几日，陆羽每每起床，所听到的第一句话，几乎都如这般。

自打统一整个九州后，朱樉开始广招兵马，随时准备北伐，他是要征服整个倭国，做真正的倭岛之主。

为出师有名，陆羽给他献上一计——以天皇之名，招降幕府。

初听这计谋，朱家几兄弟大是鄙夷。

这长庆天皇的威望，只在九州岛上有用，真到了北朝，人家压根不理会你，可陆羽却依旧坚持己见，强逼着长庆天皇发此诏令。

朱家几兄弟大是不解，找上门一问才知道，陆羽等的就是这句回绝。

毕竟长庆天皇是皇室正统，他的命令，天下皆该响应。

事实上，幕府权力早超过天皇，而北朝同样也有自己的天皇，可平日里还不是仰收足利义满鼻息，看其脸色吗？

连北朝天皇的命令都不管不顾，哪还会奉长庆天皇令？

而这，正是陆羽所要的，只要足利义满不肯奉诏，明军就有理由“代天巡狩”、“诛除叛逆”。

得知内情后，朱家几兄弟很是高兴，他们终于有机会发动北伐，因此，几人每天都要打探消息，问清幕府有无投降。

他们等的哪是对方投降，他们实是在等足利义满拒不朝拜，撕破脸皮的消息。

一连等了近十日，仍未等到回信。

陆羽终于也有机会发动北伐了。

四月中旬，南朝长庆天皇于大宰府发布“讨逆檄文”。

在檄文中，长庆天皇声明幕府将军足利义满不奉皇命，悖逆不道，实犯滔天大罪，除此外，檄文中还特意声明，中原大明与倭国系出同脉，倭国乃中原后裔。

南北混战多年，倭国百姓死伤惨重，南朝只能向大明上国求援，请求上国发兵前来救济因此，倭国长庆朝廷与大明联合成立“扶桑都督府”，用以帮助倭国平定动乱，恢复民生。

而此次足利义满悖逆不道，长庆天皇无力征讨，便委托“扶桑都督府”全权负责，发兵剿叛。

与此同时，以朱樉为首的扶桑都督府也向全九州境内发布招兵公告，广泛招纳岛内武士及贫民阶层，组建讨逆连军，用以诛除叛逆室町幕府。

公告还声明，一旦剿灭叛军势力，所剿田地、资财，联军享优先分配权。

这消息一出，岛内不少人心动了。

幕府及其麾下势力掌控了大半倭岛，拥有土地及财富无数，若此战功成，天下财富定会重新瓜分，到那时候，讨逆联军享有的优先分配权，便会决定资源分配的主动权。

当然，若只是这点分配权，实不足以叫人动心，之前南朝长庆天皇早先数次招兵买马，也不见得有人响应。

更关键的因素在于，明军在征服九州岛时展现出来的军事能力，实在太强，是个人都该看得出来，有了明军帮扶后，南北形势已然大变。

趁这时候加入联军，不是坐等分桃吗？

众大名争相响应，只短短一个月间，讨逆联军已征得近两万人马。

而这时，陆羽判定时机成熟，便令俞氏兄弟和王弼率领讨逆联军，向北朝出兵。

与此同时，北朝室町幕府也纠集大量兵马，赶往本州岛，试图在本州岛和九州岛之间的马关海峡（现关门海峡）阻击联军。

一场声势浩大的海战，就此拉开序幕。

陆羽等人虽身在大宰府，但因距离马关海峡距离极近，每日都能收到最新战报，实时指挥调度。

经过约半月“苦战”，马关海峡之战，最终以讨逆联军大获全胜告终，接下来，联军乘胜追击，一路沿海北上，开始了全面解放倭国的北伐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