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空指点叶落烟雨

第两百四十九章 大婚,洞房花烛夜

有关亲事的传闻甚嚣尘上,但作为当事人的陆羽,却仍未得知具体答复。

成事与否,其实并没有多大悬念,毕竟那日徐达亲自上门,也曾透露过应许态度,再加上马皇后亲自出马,魏国公府绝不会推辞。

事实上,这桩亲事谈成的概率,已是十拿九稳,但……陆羽就是不放心,毕竟是人生大事,不等到宫里派人送来明确答复,他仍有些忐忑难安。

于是乎,从收到小鼻涕报信的正午时分,一直到日头彻底落尽,陆羽一直都没回屋。

一张大椅置于院门口位置,一躺就是一整天。

问他为何躺在这里,他倒答得干脆:“晒太阳!”

可大下午晒太阳还能解释,这天都黑了,晒的哪门子太阳?

一直到月夜幽黑,那宫门关闭,确定不会再有人前来送信后,陆羽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屋,迟迟没等来好消息,他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

好在,第二天就有人上门了。

前来登门的并非是宫内人,而是礼部的人。

初一见面,对方就拱手道起喜来,想来是婚事已定。

礼部虽然有负责婚丧嫁娶的职责,但那也是应对皇家,陆羽怎么也没想到,朱元璋会让礼部才操办自己的婚事,这岂不是说陆羽的待遇和皇子一般了,这让陆羽更是对朱元璋夫妇感激异常,这也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成亲不是件小事,便是民间嫁娶,都得有三媒六娉,都有提纳问请等诸般流程,更不用说此次婚事朱元璋都亲自过问了。

陆羽对这些事一窍不通,好在礼部那边很上道,张罗着将一切手续都办好,连纳采、纳征要送的彩礼和聘礼都准备好了。

陆羽要做的,就是配合礼部,提供生辰八字、登门送聘之类的步骤。

也不知是不是朱天子早有交代,这前期步骤进展极快,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诸般步骤,竟在数日之内,全数办妥。

更叫陆羽吃惊的是,定下的婚期,竟就在十多日后的二月初八。

得知婚期,陆羽吓得差点没站稳道:“有必要这么急吗?”

虽说也曾登门送聘,可他只见了徐达和徐辉祖一面,连徐妙云的面都没见着。

如此仓促之下便成亲,是不是草率了些?

可礼部的人给出的解释倒也合理:一来陛下催促得紧,二来徐达是镇边统帅,说不准哪天又要出发北平,不趁早办,怕他无法参与婚礼。

既是如此,陆羽也只能答应。

接下来的几日,照例有人登门帮忙,装点婚房。

陆羽这处宅院是朱元璋新赐下的,比从前的住处大了不少,虽说不能和魏国公府相比,但总不至于太寒酸,而其余婚礼筹备工作,也多由礼部代劳。

这些硬件问题,礼部的人倒能出力帮忙,可唯独一点,只能陆羽自己想办法,婚礼不光要喜袍婚房,还得有人。

人家送亲的亲戚朋友一大圈,结果到了你这边,连个高堂长辈都没有,未免太难看了。

没办法,陆羽孑然一身,身边除了群小乞丐外,再无旁的亲人。

可小鼻涕他们年纪太小,打打下手还行,真要充当亲友参与婚礼,怕还不够,难不成……婚礼之时,要一对新人对着个小鼻涕虫拜高堂吧?

为此,陆羽愁了一阵儿,好在成婚前一日,这问题不攻自破。

那朱棣等四人跑了过来,以“门生”身份,主动承担起亲友重责,这可解了陆羽的围了。

毕竟这四个皇子的脸面大过天,有他们坐镇,再无人敢嘲你“无亲无故”了。

不光如此,那朱棣还带来另一个好消息:“先生放心好了,明日我父皇母后会亲自到场,替你撑腰!”

得知这个消息,陆羽才放宽心来。

虽对朱老鬼总有埋怨,但不得不说,他替自己挡了许多麻烦事,有他在场坐镇,总能叫人安心。

只可惜,陆羽这份感激,只维持了一日。

第二天成婚之日,自是忙忙碌碌,陆羽如提线木偶般,被礼部催来赶去,赶到国公府接了新人,又带着迎亲队伍穿街过巷,找摇过市,忙活了大半天,才将新人接回府中。

接下来,便是正式的婚礼。

朱家四个皇子早已等候在大堂里,朱元璋夫妇也并未食言,在吉时之前赶到现场。

有皇家坐镇,充当亲友团,陆羽自是面上有光。

可当主婚人念起“二拜高堂”时,陆羽抬眼就望见正上首位置,一边坐着徐达,另一边竟坐着朱家夫妇,尤其那朱老鬼,坐得笔直板正,昂首挺胸,更笑眯眯朝在场的宾客们不住挥手致意。

那副架势,好像他真是陆羽的高堂,此刻正等着陆羽敬拜。

陆羽心里一阵不爽,当真想一拳上去,打在他那笑靥如花的脸上。

只可惜,婚礼仪程正进展到一半,可不敢造次。

眼看身边的徐妙云已躬身致敬,陆羽也只好不情不愿地低头,躬身向朱家夫妇行礼,当然,行礼之时,陆羽特意将身子侧了侧,正对着马皇后,只拿侧脸朝向朱老鬼。

认马皇后作娘也便罢了,毕竟人家出面替自己提亲,你朱老鬼多大的脸,还想当我爹么?

拜完高堂,便是夫妻对拜,再往后……便要送入洞房了。

陆羽对这洞房花烛夜,自然很是向往,可被送进洞房的,却只有徐妙云一人,他陆羽还没抬腿迈步,就被朱元璋喝了下来:

“这么多宾客在你府上,你就火急火燎往洞房去?年轻人,当真耐不住性子!”

朱天子一顿调侃,惹得在场众人哈哈大笑,陆羽则羞红了脸,在心底给朱老鬼再记一大罪名。

婚宴开席,陆羽还得留在宴上,向众人一一敬酒,待到敬完一圈,可以安心回到洞房时候,他已喝得酩酊大醉。

在朱棣和小鼻涕一众的搀扶之下,进了洞房,关上房门。

晕晕乎乎间,他似是看见眼前一片大红,红烛、红绸、红彩头,红床、红帐,红盖头,那红盖头下,便是他的新娘了。

虽蒙着盖头,但通过脑补,陆羽也能猜出,今日的徐妙云何等天仙国色。

看她端秀坐姿,也能瞧出其身形窈窕,娴雅芳慧,心头一激动,陆羽轻笑了声,举步迎了上去。

“妙云,日后……怕要改口……”

正走到床边,与徐妙云说着体己温存的话,陆羽忽觉似被人敲了一闷棍般,脑中一片混沌,紧接着,他眼前一黑,噗通栽倒在床上。

“新婚之夜,居然醉死过去了?”

捂着昏沉的脑袋从睡梦中惊醒,陆羽直感觉错失了一个亿。

大喜之日,洞房花烛夜,一生能有几回?

“该死该死!”

捶了捶发昏发胀的脑袋,陆羽从床上爬起,这才意识到身边多躺了个人。

“唔,还是不大习惯……”

放慢动作,偷眼看了看仍在安睡的徐妙云。

秀眉入鬓,双目轻敛,琼鼻高挺,嘴角含笑非笑,呼息间均匀柔缓,全然一副恬淡柔美的美人熟睡模样。

许是昨晚忙着照顾醉酒的陆羽,这徐妙云未曾顾得上束发,此刻一绺发梢搭在右颊,顺着丰润脸颊一路垂到鼻端。

随着均匀呼吸,那发丝缓缓颤动,直颤得陆羽心神摇曳,忍不住自己也勾起嘴角。

正自看得痴迷,徐妙云却好似苏醒般,轻轻蹙了蹙眉,这细微动作,叫她那如诗如画的秀美睡态,更多了些许生动。

但陆羽已无心留恋美人睡姿,他被这轻微蹙眉动作惊得撤回脸去,连嘴角那抹淡淡浅笑也收敛起来。

“呼,好险,差点给她惊醒!”

侧眼偷看,见徐妙云仍是双目紧闭,陆羽才长长舒了口气。

原本,二人已是夫妻,本该再无隔阂疏离,可无奈昨晚那锦绣良辰叫酒醉错负,现下还没有达到亲密无间的地步。

因此,眼见徐妙云将醒,陆羽莫名有种心虚,不知待她醒来,二人如何相处。

出于这种心虚,陆羽动作小心地爬下床,偷偷溜出门去。

床上的徐妙云仍是闭眼安睡,右颊鼻端的秀发仍在轻微晃动。

却在那房门“吱吖”关上的一瞬,徐妙云的鼻端轻轻耸了一耸,一只玉手悄然伸到耳际,将那绺秀发勾到耳侧。

双目仍是紧闭,嘴角却略略颤了颤,勾起一抹浅浅笑意。

……

因酒醉插曲,陆羽的新婚之夜不算完美,但随着第二天月升日落,夫妻二人同榻而卧,一切波澜都消解于无形。

洞房夜的小遗憾,会随着夫妻二人的琴瑟和弦,自然而然地转变成午夜谈资,反助涨了闺阁情趣。

陆羽的恬淡闲适,辅以徐妙云的秀雅慧致,自是相得益彰。

其中乐趣不足为道,但经这一段新婚之喜,陆羽由内而外升华成长,焕发出蓬勃生机。

当然,一切蓬勃只在闺阁里热闹,至于外界,倒因这婚事已成,渐渐归于平寂,至少,小鼻涕等人看来,陆羽除了近来精神头不大足以外,倒无甚变化。

“又睡,又睡,整日窝在房里睡觉!”

“再这么下去,老大要成瞌睡虫了!”

日上三竿,小鼻涕几人窝在院里,无聊地把玩着竹椅。

近来天气渐好,初春时节晒晒太阳,原本是恣意享受,可缺了陆羽这龙头老大,他们几人倒玩得不甚自在了。

正自抱怨间,忽听院外传来马车蹄铃声,随即有宫门中人推门而入。

“陆大人可在?陛下有旨!”

眼看宫中传旨,小鼻涕赶忙跑到内院。

尚未走近陆羽卧房,便听见屋内一阵窸窣笑声。

小鼻涕“咦”了声,大是好奇,老大明明就醒了嘛,干嘛非窝在房里?

不疑有他,小鼻涕赶忙上前,将那房门敲得哒哒作响:“老大,快出来,陛下来旨了!”

刚一敲门,就听见房里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匆忙动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鼻涕都等得腰酸腿疼,房门才吱吖打开一个小缝。

陆羽钻出门来,很快又将房门重新合上。

“看什么呢,哪里来的旨意?”

一挂栗敲在探头张望的小鼻涕脑门,陆羽将他扯离房门。

小鼻涕抱头揉了揉,抬眼一望向陆羽,却是忍俊不禁:“老大,你这衣服……扣子都扣歪了……”

“唔……你管那么多作甚?快说,圣旨在哪?”

“哦,就在院里,来的是宫里的人,说是陛下有旨意……”

连奔带赶之际,陆羽已将衣袍穿戴整齐,到了前院。

来的并非明旨,只是一道朱元璋的口谕还有吏部的任命公文。

“陛下吩咐,陆大人新婚之后,已休养了大半月,也该上职应差了,这新差事不必离京,也免了陆大人新婚别离之苦。”

虽说不情不愿,但陆羽早知自己闲不了多久,便也无奈接过任命文书。

“应天府尹?”

乍一看这官职,陆羽立时蹙起眉头,这可不是好做的官啊!

谈及这应天府,他立时回忆起先前那不大美妙的经历。

因搭救道衍和尚,无端被牵连至空印案中,他就被应天府给抓了去,体验了回牢狱之苦。

不过真说起来,其实他与前任那应天府尹压根没半点恩怨,人家因着上面的吩咐,只能拿他陆羽开刀,结果又因这事开罪了太子。

京官难做,尤其是执掌京城行政、治安等要务的应天府尹。

想也知道,京城遍地勋贵,扔块砖头砸下来,都能砸出好几个官员勋贵,再加上这些人家大业大,身边的亲眷、奴仆,哪一个都算得是有权有势。

你身为应天府尹,得管着这些大爷,约束他们不能生事作乱,岂会容易?

但责任虽大,陆羽倒不甚担心。

毕竟,他比那前任府尹孟端,要幸运得多,他的身后,可是有朱家皇族撑腰,还有个魏国公老丈人,这些勋贵再头铁,敢去开罪徐达和朱元璋?

“臣领旨谢恩,烦请公公通禀陛下,臣不日便会赴任!”

陆羽轻飘飘接下重任,心中并无太多波澜,但他自平静无波,却不妨碍风声吹至京城,引得其他人生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