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眼看陆羽的话引发公议,朱元璋轻咳两声,压制住殿中喧哗,他再望向陆羽,希望陆羽给出回应。
陆羽轻笑一声,给朱天子使了个安定眼色,随即回头看向茹太素道:“这位大人,你说我在蒙骗天子,败坏皇子学业,可有证据?”
茹太素冷哼一声,略扬起头道:“皇子课业如何,稍一考教便知真假,岂容你漫天胡说?”他深知皇子学业不佳,经不起记错考教,只消请他们上殿,当众试上一试,便知真假。
原本他以为对方信口胡说,不敢应答,却不想陆羽一听这话,立即神采飞扬。
“好,便依你所计!”
陆羽极是自信,回身朝朱元璋拱了拱手道:“烦请陛下将几位殿下请上来,咱们当众考教一番!”
此言一出,大殿热闹起来。
众人虽不敢公然讨论,但彼此眼神交流间,对这陆羽的盲目自信,又多了几分哂笑嘲讽。
都说真金不怕火来炼,可那几位皇子哪里是真金?
刚刚大家夸其天资优渥,那是给人陛下面子,怎的,你还真当那几个糊涂蛋经得起考验?
且看着吧,待那几位皇子露了馅,瞧你如何应付天子威怒!
当着天子的面,众人不好把话明说,可人人脸上幽邃笑意,已说明了一切,而始作俑者茹太素更是乐得眉眼飞扬,一脸兴意。
“也罢,便依诸位所议!”
朱元璋似不大乐意,稍作思量后,方才缓缓点头。
他这副不自信的表现,更叫朝臣们暗喜不已,连陛下都知道他那几个儿子不成气候,你陆羽还能比他更了解几位皇子?
众人暗自得意间,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吴王朱橚,四位皇子被请了上来,这四人连同朱标都是马皇后亲生的,在朱元璋的心里比重与其他皇子不一样,而且在大本堂,也是这四人成绩最差呢!
四人刚进了殿,倒还老老实实恭敬行礼,乍看倒颇有礼数,可朝臣们心里门清儿,这几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秦王朱樉不通文墨,背个论语都磕磕绊绊;晋王朱棡最是不求上进,整日在课堂里恶作剧;至于那燕王朱棣,更是惹事生乱的活祖宗;相较之下,倒是吴王朱橚稍好一些,至少他不会惹事生非。
可朱橚整日闷不作声,对诸般学业也不甚上心,一天到晚只知道趴在地上拈花惹草——字面意义上的拈花惹草。
看到考教的是这四位,朝臣们更是放宽了心。
“咳咳……”
朱元璋轻咳两声,看向四人道:“你们几个,这阵子在学堂里表现如何?”
被朱元璋这么一问,四人顿时战战兢兢,没办法,血脉压制,随即他们的目光在殿内转了一圈,立时注意到宋濂等大本堂老师在场,一看到那些名师,他们的表情显然不大自在。
好在目光游移,他们很快又看到陆羽,一见陆羽,四人眼神安定许多。
“回禀父皇,儿臣近来跟随陆先生,学了不少东西,陆先生还夸赞儿臣学业长进了呢!”
朱棣最是活跃,率先答话,他一发话,其余三人也连连点头:“是的,陆先生也夸儿臣天资聪颖,学有长进哩!”
几人争相自夸,倒是其乐融融。
这般和谐场面,在他兄弟几人身上,倒甚少看到——平素几人凑在一起便是争吵殴斗,从没消停过。
朱元璋显然对这般兄弟和谐的场面很是满意,微笑道:“既是如此,你们都来说说,从陆先生那学了些什么?”
若在平日,朱元璋这般考察,几人早已缩头缩脑,退避开来,但今日,那几人倒显得极有自信。
朱棣将脑袋一扬,神气自得道:“儿臣跟陆先生学了兵法!”
秦王朱樉一听,忙也凑上来道:“儿臣也是,儿臣给父皇背诵几篇!”
这二人像是抢功一番,纷纷拿兴奋眼神望向朱元璋,指望其抽查背书。
一听这话,朱元璋笑得合不拢嘴道:“樉儿也能背书?”
秦王朱樉最是不学无术,在大学堂里学了几年,何曾完整背诵过一篇文章,在
场众人自也深知其禀性,对这话大感好奇。
朱樉急于邀功,一面按下朱棣,一面背诵起来:“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他背的正是那兵家必读之书《孙子兵法》,虽背的是最浅显的始计篇,但至少能流利背诵,未有迟滞拖慢之态。
朗朗背了数百大字,他将这始计篇通篇背完,竟是毫无错漏。
“嘶?”
朱元璋大是讶异道:“樉儿当真是长进不少啊!”
朱樉得意非常,挺着胸脯洋洋得意,更甚至拿眼神朝身后诸夫子瞥了一眼,那意思,并非是他朱樉不够聪明,实在是你们这些老师不会教。
遭他一瞥,众臣一时惊赧交加,不知如何作答,秦王朱樉是何等模样,他岂能这般流利地背诵起课本来?
“父皇,儿臣也会背诵!”
正当众人讶异时,朱棣也抢功般背诵起兵书来。
“孙子曰: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
这朱棣所背文章,倒较前面那始计篇稍难几分,但他背得极为出色,不光流利通畅,更能契合文意抑扬顿挫,背至高潮段落,声量气势更显恢弘。
很显然,他不只是死背硬记,更能理解其内容含义,这较之朱樉,显然更进一步。
听他二人背完,朱元璋已乐得合不拢嘴,他又看向剩下二人:“你们呢?”
晋王朱棡早已急不可耐,赶忙献起宝来:“儿臣跟先生学了治国之策!”
他倒是并未背书,却是双手一背,论起家国大事来:
“先生说,前些日子黄河溃决,乃有两因,一是河堤不固,二是疏浚不利。”
“他还教导,这治国之道,便如这治水。要想治好国家,就得稳固河防,疏通河道。”
“这稳固河防,是指……关防大务,兵武之道。”
“而那疏通河道,却是政令内务,民生大计。要让百姓生活安逸,就得知其淤塞所在,想办法疏之浚之……”
朱棡借那黄河水事,大谈治国之策,说得竟有模有样。
虽然他这些话多是引用陆羽教习知识,但能说得如此通顺流利,有条有理,显然他对这道理已理解通透。
朱元璋听得连连点头,在场群臣更是瞠目结舌。
“我儿竟有这般见地……当真长进不少哇!”
朱棡将治国比作治水,大论外防内疏之道,这一番见解,虽不算精妙,倒也通顺透彻。
朱元璋哪曾想过自家儿子能有此长进,当即乐得合不拢嘴。
满意点评之后,他方才看向最后一人,吴王朱橚。
朱橚显然不及他三位兄长有自信,缩在三人身后,似有些惶惑,但遭朱元璋眼神鼓励,他也站了出来,结结巴巴道:“儿臣近来跟着陆先生,辨得许多花草……”
这话一出口,朝臣们登时长舒口气。
果然,总不能四人都大有长进,这朱橚还如以往一样,只知道拈花惹草。
朱元璋显然也不大满意,略略蹙了蹙眉。
朱橚似是没注意在场人表情,低头顿了顿,继而温声开口:“菖蒲,味辛温,主风寒湿痹,咳逆上气,开心孔,补五脏,通九窍,明耳目,出声音,久服轻身,不忘不迷或延年……”
“鞠华,味苦平,主风,头眩肿痛,目欲脱,泪出,皮肤死肌,恶风湿痹。久服,利血气,轻身,耐老延年……”
众人先还诧异他这支支吾吾背的什么,可细一聆听,登时大是惊讶。
朱橚此刻低声背诵的,竟是那医道至典《神农本草经》,他背得流利通常,对那诸般药草品性疗效逐一类数,说得准确无比。
惊讶之下,众人这才发现,朱橚此刻神情淡定,声量愈发洪亮,早没了刚才那畏畏缩缩的模样。
“我儿竟能识得药草,通背医书?”
朱元璋更是惊得两眼瞪大,心下乐不可支,他所高兴的,不只是朱橚的学识长进,更在这第五个儿子当下这自信镇定
的表现。
要知道,这朱橚以往闷头闷脑,只知趴地研究花草,全然一副呆傻模样,他朱天子倒真有过担心,这傻儿子会不会误入歧途,叫这花草惑了心智。
现在看他谈论药识医理,全然一副沉定自若、胸有成竹的表现,他哪里是憨傻迷糊,这分明是医道大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