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飞机?飞鸡?
三人如跟屁虫一般,每日追着陆羽问问题,闹得他不厌其烦。
这一日,刚一下课,陆羽正准备赶回住处避难,却不料又遭人拦下。
“陆先生,俺有事找你呢!”只见朱棣满脸兴奋的望着陆羽,好像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般!
“咋了又,你又要问什么?”
见前路受阻,陆羽只好停下脚步。
朱棣兴冲冲挤到近前来,直扬着眉头大笑:“先生上回说的那飞机,我已捣鼓出来了,你说那飞机能载着炮仗,这倒是不假,只是我怎么看,都看不出它能用来行军打仗哩!”
一听这家伙胡言乱语,陆羽一个头两个大。
上回被这臭小子追问急了,陆羽索性拿了个后世能载人上空的飞机糊弄他,想着能难住这小子,让他不再纠缠自己。
为了吸引朱棣,他更将那飞机渲染成战争利器,只要载了炸弹飞上天,便能无往不利。
这当然不是假话,制空权是后世战争里最关键的一环,但在这大明朝,谈什么飞机显然不现实——以当下的科技手段,别说造飞机了,就连飞机的一个零件都造不出去。
提及此事,主要是给这满脑子军事怪念的朱棣找个念想,让他有事可干,别整天有事没事的来烦自己,却是没想到,这才两天,朱棣竟跑来跟他说,他已研究出飞机了。
“哪来的飞机?”
看朱棣挺着胸脯,一脸信心满满的模样,陆羽更是一头雾水。
“先生快来,看咱研制出的飞机!”
朱棣强拉着陆羽,一路到了大本堂后院的小花园里。
花园里植株茂盛,遍地奇花异草,朱棣拉着陆羽分花拨草,一路到了个小角落里,随即他将那半人高的花簇拨开,一脸得意洋洋的道:“喏,这就是本王最新研制的飞机!”
陆羽探头一望,登时叫他惊得瞠目结舌。
“这……就是你说的……飞……飞机?”
只见那花蔟中,一只红脖黑羽的大公鸡,正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与陆羽对视。
好嘛,敢情是这个飞鸡。
“先生,这可是本王精心挑选的飞鸡哩!”
“旁的公鸡、母鸡、芦花鸡都飞不高,唯有本王在珍禽园里挑选的这只斗鸡,飞得最高最远了!”
朱棣指着那斗鸡一通介绍,将其说得天上有地下无,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个炮仗:“喏,我将这炮仗绑到飞鸡上,再用绳索拴着它飞上天,一拉绳索,这炮仗便能落地炸响了……”
详细介绍了自己的研究过程,朱棣最终才终才摸着脑袋提出了问题道:“先生,可是咱这飞鸡最多只能飞一两丈高,这炮仗也压根炸不死人,如何能拿来行军打仗?”
陆羽被朱棣这天马行空的思路雷得满头黑线,缓了许久才恍回神来:“你这是斗鸡,不是飞机,真要论,顶多算是个战斗鸡!”
朱棣一懵道:“战斗鸡?那是个啥?能用来打仗么?”
“当然不能!”
陆羽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我说的飞机是死物,是人造出的机器,并非活的鸡,你可别再祸害这些动物了,放弃你那研制飞机的念头吧!”
陆羽不能让这小子再误入歧途了,飞机之事远朝当下科技树,再琢磨下去,这小子要魔怔了,说着,他抱起那只斗鸡便往外走,打算将这宝贝珍禽交给宫里太监,还回珍禽园去。
“欸,先生别走啊!”
朱棣却又跟了上来,强拖着陆羽衣角:“死物如何能飞上天?还有那飞机所用的……导弹……那是个什么蛋,比咱这斗鸡下的蛋要厉害么?”
被他纠缠不休,陆羽终是停下脚步,没好气道:“能飞上天的死物多了去了,你看那纸鸢不就能借着风力飞天么?还有那导弹,那是危险之物,别说你先生我弄不来,便是你父皇军中的红衣大炮,也用的最劣质低等的火药。”
洪武年间,军中倒已有了火器,但这时的人们对火药研究不深,造出的枪炮威力不大,甚至比不过那机括投石车。
陆羽对这火药研究不深,更不愿看到朱棣在皇宫里捣鼓这危险
玩意儿。
依着朱棣的捣蛋劲儿,真让他研究火药,他定能将皇宫炸得房倒屋榻,闯出滔天大祸,到那时,他陆羽也跟着倒霉。
“你那飞鸡飞不了多高,那炮仗威力也远不足够,你还是别花心思瞎琢磨了……”
为防朱棣再钻死胡同,陆羽干脆将他的幻想撕碎道:“指望这东西行军打仗,纯属做梦!”
“啊?”
眼看梦想幻灭,朱棣小脸绷得通红。
憋了许久,他终是一跺脚:“我不信!先生定是诓骗我的!”说着,他又扑将上来,要夺那斗鸡:“你还我战斗鸡,还我!”
陆羽哪能容他得逞,赶忙提鸡便跑,正自扭头奔跑,却忽地踩中什么,差点摔了个大跟头。
“哎呀!”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却又听身后一声尖叫。
转身一看,自那花簇丛中,竟又坐起个少年来,敢情刚刚绊自己一跤的,正是这躺在地上的少年。
这少年嘴角挂着口水,唇上挂着鼻涕,浑身全是泥土,只这副邋遢模样,陆羽忽地感觉有点眼熟。
一身脏污淤泥,嘴角唇上尽是唾沫鼻涕,活脱脱一个小鼻涕二世。
若非他年纪较小鼻涕大了四五岁,个头高了不少,陆羽当真要认错人了,饶是如此,陆羽仍觉得眼熟,似是在哪见过这孩子。
“你是?”
他正要俯身,将这少年拉起来,身后的朱棣却已跟了上来。
“咦,老五?你在这里做什么?”
朱棣一声惊疑,终于叫陆羽认出这少年来。
这少年也是大本堂的学生、天子与马皇后的血脉,是那朱棣等人的五弟——吴王朱橚,洪武十一年,朱橚才从吴王改封周王的。
看到堂堂皇子坐在地上,浑身上下似被猪拱过一般,陆羽赶忙迎上去道:“吴王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朱橚揉着双眼,似是刚刚苏醒,显然他先前在这花圃中睡觉,是遭陆羽一脚踢中才醒了过来。
“咦?陆先生,四哥,你们怎么来了?”睁眼看见陆羽二人,他倒一脸迷糊,反质问起来。
陆羽正要说话,朱棣却抢先开口:“老五,你不会又在这花圃里拔草吃吧?我可告诉你,这里面好些奇花异草都有剧毒,你若是吃坏了肚子,可没人救得了你!”
听他这话,陆羽当即傻眼了:“拔草……吃?”
敢情你朱天子几个儿子里,就没一个正常人!
这老二、老三、老四,已一个赛一个的调皮捣蛋,却没想还有个更厉害的,这吴王朱橚平日里闷不吭声,看起来一副老实模样,竟比他几个哥哥还要厉害。
“四哥,你不懂,我……我这是在……效仿先贤呢!”
朱橚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朝陆羽恭敬一礼:“连先生都说,先祖神农氏遍尝百草,为我华夏族立下不朽功劳,我……我也要做那神农二世,要为我大明子民尝遍世间花草!”说话间,他已将嘴角的口水鼻涕抹去,露出张乖顺俊俏的小脸蛋。
“效仿神农氏?”
陆羽傻眼了道:“你该不会是听了我课,才去地上挖草吃吧?”
上回与宋濂争辩时,他倒是提过神农尝百草的典故,如若朱橚偏听偏信,真去满地找草吃,那这罪过可要记在他陆羽头上了。
“怪不得先生呢!”
朱棣却跑过来替陆羽开解道:“这老五本就是这性子,见什么奇花异草都要凑近闻个半天,若是闻着香的,他铁定要往嘴里塞的。”
朱橚已将衣裳拍打干净,一听朱棣的话,又梗着脖子反驳道:“我那是在治病!宫里老人说,这些药草都能治病,那牛生了病都捡这草吃哩!”
朱棣“呸”了声道:“你是牛还是人?牛能吃草,人也能吃草?”
“我那是在学神农氏,五哥你懂个啥!”
“屁的神农,有我的战斗鸡厉害么?吃我一脚!”
哥俩从争执到斗殴,不过片刻功夫,看得陆羽直傻眼。
不过从他二人的争吵中,陆羽倒将整件事理了个通透。
敢情这位吴王朱橚对那草药颇有兴趣,没事就爱满地捡药草,而自己上回说的那神农典故,更给他增添了信心。
他为了效仿神农,便跑到这后园花圃里找药草,估计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差点没嗝屁,倒是自己刚刚不留神踢中他,给这家伙踢醒了。
他刚刚那唾沫鼻涕横流,并非是他本相,而是他吃了药草后的不良反应。
“好了好了,你们别打了!”
弄清楚原委,陆羽赶忙上前,分开二人,他将朱棣推到一旁,拨过朱橚的脸道:“吴王殿下,你身子没大碍吧?我可告诉你,那草药可不兴乱吃,真能药死人的!”
朱橚满脸无畏:“我不怕!我要做神农二世!”
陆羽苦笑:“便是要效仿神农,也得先学会医药知识,弄清药理药性,哪有像你这样乱吃乱嚼的?”
说着,他一手抱起那斗鸡,一手牵着朱橚道:“走,你跟我回去,我那里倒有个郎中哥哥,他能教你识遍天下药草。”
朱橚原先还不乐意,一听这话,登时瞪大了眼:“当真?”
“那还能有假?”
陆羽再三保证,终于哄得朱橚跟了过来。
没办法,这家伙胡乱吃草,也与自己有些关联,若真叫他吃出个好歹,再让人传话去朱元璋耳里,说是听了他陆羽的神农典故,这朱橚才乱吃毒草的……
那朱天子不得把自己给砍了?
当此情况,只能先将朱橚哄过去,正好那陈君佐今日也要过来复诊伤情,索性让其给朱橚检查身体,看看他有没有被毒坏身子。
拉着朱橚一道走出大本堂,陆羽仍在谆谆教导道:“你可听好了,待会儿我求那郎中哥哥给你弄几本医书,你得好好学习背诵……”
直到他二人走远,朱棣仍在埋头琢磨道:“究竟有什么东西,能比我那飞鸡飞得还高呢?得飞多高……才能用在行军作战之上呢?”
苦思许久,终不得解,朱棣那小小的脑袋,顶着大大的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