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君,可为宰辅!
杨帆面色一正,衷心说道:“梁国公言重了,梁国公用兵,杨某素来佩服,当初梁国公扬威捕鱼儿海,杨帆心向往之,能与梁国公合作,乃我所愿也。”
蓝玉有不少毛病,但唯独在用兵的领域上,他的确是如今最适合与杨帆两路出击对付蒙古的明军大将。
蓝玉闻言笑了笑,气氛缓和下来:“杨大人将犬子抓到诏狱,就是为了与我说此事吧?杨大人若真有心,直接来我府邸就好,梁国公府的大门,永远为杨大人敞开着。”
蓝玉对杨帆的情感颇为复杂,一方面,蓝玉欣赏杨帆的才能,欣赏杨帆领兵打仗的能力,另一方面,蓝玉又嫉妒杨帆能获得出兵高丽建功立业的机会。
蓝玉矛盾的心理,在今日烟消云散,将杨帆视为“知己”。
杨帆思忖片刻,说道:“梁国公的两位公子在辽东当差,能文能武着实不凡,未来必将成为我大明的栋梁之材,杨帆有些话或许僭越,请梁国公一听。”
蓝玉微微蹙眉,说道:“杨大人但说无妨。”
杨帆微微颔首,说道:“两位公子前途无量,名声也是极重要的,梁国公府上下一体,对于子女的管教,事关国公府门楣,更关乎梁国公未来能否出征,以及两位公子的仕途,梁国公不可因小失大啊。”
杨帆推荐蓝玉领兵出征,暗中眼红蓝玉的人不在少数。
蓝玉的第三个儿子蓝彩横行霸道,肆意妄为,很容易被当成把柄,在关键时刻参奏蓝玉,甚至牵连到长子蓝春、次子蓝斌。
本来蓝玉对三子蓝彩并不上心,觉得这不成器的儿子只要不闹出大乱子就好,经过杨帆一提醒,蓝玉不得不考虑蓝彩的问题。
蓝玉亲至,不多时,蓝彩就被从诏狱提出来,跟着蒋瓛来到了会客厅。
蓝彩全身脏兮兮的,蔫头耷脑,可一见到蓝玉蓝彩瞬间来了精神,喊道:“爹!您怎么来了爹?孩儿不是在做梦吧?”
蓝玉差点气笑了,他不亲自来,谁有那么大面子从锦衣卫诏狱里面捞人?他眉头一皱,怒斥道:“做什么梦?你横行闹事,殴打读书人,还不向杨大人认错!”
蓝彩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两个腮帮子肿得老高,他瞅了杨帆一眼,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杨帆,喊道:“爹!姓杨的打了孩儿,您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就这般算了,咱们梁国公府的脸面往哪放?”
蓝玉眉头皱得更紧,高声喝道:“杨大人乃为父好友,代为父管教你有何不可?还不向杨大人认错!”
蓝彩懵了,搞不清楚一向溺爱自己的蓝玉怎么变了脸?
杨帆笑了笑,缓和气氛,道:“梁国公,此事因令公子与杨寓而起,若要道歉、赔礼,也该是令公子向杨寓道歉,蒋瓛,将杨寓叫来。”
蓝彩满腹委屈,问道:“爹,孩儿……孩儿绝对不向一白衣道歉,这传出去孩儿以后还怎么在应天城立足?我的那些好友该怎么看我?”
蓝玉指着蓝彩,气得脸色微微涨红:“逆子,还敢大放厥词,你若执意不道歉,为父也管不了你,你就在诏狱待着!”
蓝彩缩了缩脖子,一想到自己还要待在诏狱阴暗充满血腥味道的牢房里面,蓝彩就怂了,他耷拉着脑袋,用蚊子一样的声音道:“爹,孩儿知错,孩儿愿意认错……”
蓝玉冷哼一声,喊道:“抬起头来,吾蓝家的男儿岂能畏畏缩缩?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样子!”
杨寓被蒋瓛带来的时候,有些惴惴不安,梁国公、长安侯,这些大人物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能接触到的人物。
杨帆朝着杨寓招招手,笑着说道:“士奇,梁国公为了你的事情亲自来了,不要拘束,快过来。”
杨寓小跑着过来,向杨帆、蓝玉行礼道:“在下杨寓,拜见梁国公、长安侯。”
蓝玉微微颔首,温和地笑了:“杨寓啊,吾家中的犬子不懂事,闹市行凶,你放心,你的损失我梁国公府三倍赔偿你,蓝彩!”
随即蓝玉看向蓝彩的时候变了脸,板着脸道:“还不赶快过来,向杨寓道歉!”
蓝彩闻言,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上前,苦着脸说道:“蓝彩鲁莽,动手殴打兄台实在不该,我错了!”
杨寓闻言拱了拱手,脸上的淤青还未消退,道:“蓝彩公子的道歉我接受,望蓝彩公子将来修身养性,莫要再无故殴打无辜者了。”
蓝彩心里恨得牙痒痒,他什么时候被一个布衣给教训过?
可杨帆与蓝玉都在身边,蓝彩
可不敢造次,忍着恨意说道:“多谢,多谢兄台提醒。”
蓝玉见蓝彩认错,笑呵呵地对杨帆说道:“杨大人,银两晚一些我会差人送到锦衣卫衙门来,那件‘大事’若准备好了,也请派人来吾府上说一声,你我好同时动身。”
杨帆送蓝玉父子到锦衣卫衙门口,蒋瓛、杨寓相随。
待送别了蓝玉父子,杨帆便领着杨寓离开锦衣卫衙门,在夜色笼罩下的应天漫步。
杨寓轻声说道:“大人,您为了在下得罪了梁国公府,在下不胜感激,不知要如何报答大人才好。”
杨寓穷的都当教书先生谋生,实在想不通,为何杨帆会这般帮助他。
杨帆脸上带着笑意,说道:“士奇,你如今给人教书,所得的钱帛如何?”
杨寓有些窘迫,实话实说:“所得银钱勉强够维持我与老母亲的花销,这不才来到应天想着在应天教书,能多赚些银钱,给老母亲看病。”
杨帆微微颔首,对王图说道:“去请吕先生的弟子,为士奇老母亲诊病,一应费用从我府邸里面出。”
啊?
杨寓懵了,他连连摆手,道:“大人今日为我讨回公道,我已经是万分感激,怎么还能麻烦大人?”杨寓是真惶恐了,连连拒绝。
杨帆继续往前走,笑着说道:“士奇,你胸有韬略,做教书先生太屈才了,明日本官入宫,向太子殿下举荐你为史馆编纂。”
一个接着一个的馅饼砸在杨寓头上,杨寓激动的脸色涨红,当即向杨帆行大礼道:“杨大人……杨大人对杨寓大恩,我……我没齿难忘,可大人为何对我这般好?杨寓惶恐!”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杨寓与杨帆一面之缘,他一个朝廷忠臣,为何提拔自己?
杨帆搀扶着杨寓起身,郑重说道:“你我虽然见面不久,但观你言行,本官认为将来你必成大器,君,可为宰辅!”
君,可为宰辅!
杨帆一声称赞将杨寓震惊得无以复加,杨寓苦笑道:“在下参与科考却未曾中榜,只能为人教书谋生,宰辅之才?士奇惭愧。”
杨帆拍了拍杨寓的肩膀,鼓励道:“谁人不曾落魄过?当初陛下还曾乞讨为生,你杨士奇有才华有抱负,未来必成大器,你可先入史馆编纂,待我归辽东,随我一起去辽东。”
杨帆这话俨然已经将杨寓当成了亲信,杨寓再耿直也知道自己遇见了贵人,他深吸一口气,道:“蒙杨大人不嫌弃,士奇愿意追随大人,鞍前马后!”
杨帆的笑容就没褪下去过,未来的“三杨”之一,竟然阴差阳错地被他遇见了。
辽东都司、永安都司,这两个重担当前都由刘伯温扛着,但刘伯温毕竟年纪大了,为刘伯温寻找接班人迫在眉睫。
解缙已经到了辽东,做得很不错,但杨帆不可能让解缙一人掌控两个都司,那么杨士奇与解缙合作,承担起未来辽东、永安都司的政务,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
杨帆看着激动得快要热泪盈眶的杨寓,知道这两个良才还需要再磨炼成长才行。
无论是解缙还是杨寓,都太年轻了,需要岁月的磨炼才能达到他们历史上的高度。
蓝彩造成的小风波,并未在应天掀起多大风浪,毕竟应天的勋贵太多了。
不过,杨帆暴打蓝彩使得不少豪门纨绔收敛了许多,生怕被杨帆抓住再暴打一通。
杨帆也并未急于向朱元璋推荐蓝玉,安心在应天住下,享受难得的惬意悠然。
十月末,应天。
杨帆与李景隆漫步在紫金山中,金秋时节秋高气爽,李景隆轻声说道:“大人,建州女真终于还是动手了。”
今日杨帆相约李景隆游览紫金山,还将刘伯温送来的手书,给李景隆看。
建州女真萨理彦所部,于半个月前动手,连续剿灭三个小部落,将其吞并,还与海西女真、野人女真打过两场。
因萨理彦所部兵精粮足、武器装备也远胜其他部落,导致三个小部落在七日内被全灭,海西女真叶赫部亦遭受不小打击,野人女真也在萨理彦手中吃了亏。
杨帆微微颔首,毫不意外道:“萨理彦狼子野心,能忍到现在才动手已不容易,那些小部落较为分散实力也弱,平时靠着隐藏行踪得以存活,我明军找不到他们不代表萨理彦找不到,败亡也在情理之中。”
李景隆点头,感慨道:“据青田公信中说,萨理彦十分残
忍,连小部落中半大男孩子都不放过,直接斩杀,只留下比车轮低的男孩,那些剩余的小部落恐怕人人自危。”
萨理彦的狠辣,超过了李景隆的预期。
不过,杨帆却早就有心理准备,道:“建州女真狠如狼,尤其是萨理彦此人,狼子野心贪得无厌,后续我会让元吉继续配合他,萨理彦越疯狂越好。”
只有萨理彦疯狂,给其他女真与小部落造成切实的威胁,杨帆才有出兵联合其他人的理由。
李景隆深以为然,说道:“以前大人说女真为大患,我并不相信,可如今看建州女真之行径,对同宗同族之人尚且如此残酷,将来若女真做大,一旦我大明衰颓,被他们乘虚而入,岂不是生灵涂炭?”
杨帆微微眯起眼睛,回想起他在来到大明前所见的史料记载。
明末辽东有汉人三百万之多,后明末天下大乱,女真趁机攻入辽东,导致辽东的汉人几乎被杀绝。
他的手缓缓地握紧,语气幽幽地说道:“所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哪怕是延误我军西征的进程,也一定要拔除女真这根钉子,否则,遗祸无穷!”
永安都司,浑河,下游。
萨理彦背着手,在保儿奴、王鳅等人的簇拥下,走过一片狼藉的战场。
保儿奴全身浴血,提着刀,兴冲冲地说道:“首领,整个部落两千七百多人,可战之兵被我们诛灭,剩下的老东西,还有半大小子都被挑出来,统一押往江边,都在那边。”
保儿奴指了指不远处跪在地上的人,约莫有三百多人。
“其余的六百多妇孺都被押送回去了,首领,咱们这一仗打得痛快,艾秋经常与我们作对,还敢为那三个被灭掉的小部落喊冤,嘿嘿嘿,这次让他喊!”
萨理彦满意地望着这一切,说道:“艾秋人呢?将他押过来!”
王鳅领着人走开,不久就带着小部落的首领艾秋过来。
艾秋一见到萨理彦,就喝骂不止,骂道:“萨理彦,你这卑鄙小人,说好的不彼此攻杀,你为何出尔反尔?”
萨理彦微微一笑,讥讽道:“兵不厌诈这个道理你不懂?艾秋,你屡次与我作对,本首领早就想杀你!哼,来到取我的刀来,要亲自送艾秋上路!”
艾秋恼怒地嘶吼道:“萨理彦!你不得好死,你仗着杨总兵离开辽东述职,刘伯温大人重病,肆意屠戮各个部落,你会遭到报应的!”
刀在手萨理彦嗤笑一声,走到了艾秋的面前。
“报应?我从来不相信报应,再说,是杨总兵同意我萨理彦‘自卫’的,你们部落主动进攻我建州女真,我不过是正常反抗而已,艾秋,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从来不服明廷,不服杨总兵呢?如今又将杨总兵拉出来当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