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辞呈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阮安把自己关在屋里,哪也没去,也不许旁人打扰,只是埋头在图纸中。
三天后,阮安再次出现在徐晖面前时。
眼窝深陷,胡茬青黑,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他走到徐晖面前,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说道:“徐学士。”
徐晖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一惊:“阮安,你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阮安苦笑一声:“学生只是在思考,如何才能解决内燃机的问题。”
徐晖看着他,眼中满是担忧:“阮安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内燃机的事情,咱们可以慢慢来,你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阮安摇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徐学士,学生心意已决,还请批准学生的辞呈吧。”
徐晖长叹一口气,这小子,怎么就一根筋呢!“阮安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内燃机的事情,咱们可以慢慢来,你回去,又能如何?”
阮安的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徐学士,学生明白您的好意,只是,这内燃机,是学生的执念。”
“学生一日不把它造出来,一日寝食难安!”
说着,眼中竟泛起泪光。
徐晖见他如此执着,也不好再劝,只好说道:“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不再强求。只是,这辞呈,我却不能批。”
阮安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徐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研制内燃机,虽未成功,但也是我科学院的项目。”
“如今你说走就走,置科学院于何地?置陛下于何地?”
阮安闻言,顿时哑口无言。
徐晖见状,语气又缓和下来:“这样吧,我将此事上报给掌院学士,请杨公来定夺。”
阮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行了一礼,然后离开。
徐晖摇了摇头,只得找到杨士奇,将此事如实禀明。
杨士奇没听明白,问道:“究竟为什么啊?”
徐晖说道:“本来是让他改良蒸汽机,结果他自己鼓捣了一个内燃机,虽然有模有样,但是有很多硬伤,我们商议之后,给他停了。”
杨士奇又问道:“那就让他回去研究蒸汽机啊!”
“可是,他不愿意,我不让他研究内燃机,他就坚持要走。”
“那玩意……真的不行?”
杨士奇虽然掌管科学院,但是,对很多东西也是一知半解。
他这人好在通情达理,知人识用,如徐晖等人,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
科学院晋升通道一直打开,这就给后人立了一个榜样,只要你有本事,你就能上。
如此便出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掌院学士什么都不懂,却能将科学院管理的井井有条。
徐晖如实道:“目前来看,是个失败的作品。”
杨士奇点点头,说道:“你别管了,我亲自跟他讲!”
徐晖起身道:“此人性格执拗,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让杨公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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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安得到召见,赶忙前来。
“阮安,我听徐学士说,你要辞去科学院的职务,回到交趾去?”
杨士奇坐在太师椅上,目光锐利地盯着阮安。
阮安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回禀杨院长,学生正是如此打算。”
“为何?难道我大明待你不够优渥?还是说,你对科学院有什么不满?”
杨士奇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杨院长误会了,学生在大明,吃穿不愁。”
“在科学院,更是能专心研究,学生感激不尽。”
阮安连忙解释道,“只是,学生对内燃机的研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实在是不宜再耽搁下去。”
“哼,我看你是执迷不悟!”
杨士奇脾气上来,变没了好脸色,说道:“你弄的那个内燃机,问题太多了,现阶段根本不可能造出来!你为何就是不明白呢?”
“杨院长,学生并非执迷不悟,而是学生坚信,内燃机,一定可以造出来!”
阮安也梗着脖子说道,“它的原理并不复杂,只要……”
阮安涨红了脸,还想再为内燃机辩解几句。
却被杨士奇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够了!原理不原理的,我也不懂!”
“我只知道,陛下设立科学院,是为了让你们这些读书人,为大明排忧解难,造福百姓的。”
“可不是让你来钻牛角尖的!”
“杨院长,学生并非钻牛角尖……”
阮安试图解释,却被杨士奇蛮横打断,“住口!那内燃机若真如你所说的那般顺利,为何至今毫无进展?”
“这……”
阮安哑口无言,内燃机的研究,确实困难重重。
他至今也未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你若是想研究,我可以给你换个方向!”
“蒸汽机,火炮,你想研究什么,老夫都可以答应你!”
“唯独这内燃机,不行!”
杨士奇语气强硬,不容置疑。
“杨院长,您这是……”
阮安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士奇。
他没想到,自己一心为公,却被如此误解。
“怎么?你不服气?”
杨士奇斜睨着阮安,眼神中满是不屑。
“学生并非不服气,只是……”
阮安还想再解释,却被杨士奇不耐烦地打断,“够了!我意已决,你也不必再说了!”
“你若执意要走,那便走吧!我大明,还不缺你一个阮安!”
阮安看着杨士奇,眼中满是失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辞呈放在桌上。
对着杨士奇深深一躬,语气沉重地说道:“杨院长,学生一片赤诚,奈何您……”
阮安没有再说下去,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只能再次一躬,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的留恋。
杨士奇看着阮安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何尝不知道,阮安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是内燃机……
“阮安!”
杨士奇忍不住叫住了他。
阮安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你就……这么走了?”
杨士奇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没察觉的颤抖。
阮安背对着杨士奇,声音低沉:“杨院长还有何吩咐?”
“你……”
杨士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让他收回成命?可是……
“唉……”
杨士奇长叹一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走吧,祝你一路顺风。”
阮安没有再说话,再次深深一躬,转身离去。
这次,他没有再回头。
杨士奇看着阮安决绝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拿起桌上的辞呈,反复翻看着。
最终还是无力地扔到一旁,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翌日,杨士奇进宫面圣,向朱允熥汇报科学院的近况。
说完之后,突然,杨士奇话题一转:“陛下,臣有一事不明,想请陛下解惑。”
“杨卿但说无妨。”
朱允熥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杨士奇。
杨士奇问道,“陛下,科学院走了个人,臣不知是不是做错了……”
朱允熥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走了个什么人,卿家竟如此上心?”
杨士奇便将阮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朱允熥。
朱允熥听完后,并没有说话。
而是拿起桌上的一份图纸,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份图纸,正是阮安临走前留下的。
上面画的,正是他呕心沥血研究的内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