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你是皇帝，不能骗人
走在大街上，琪格娜不住四下观瞧，似乎看什么都感兴趣。
朱允熥和孙虎跟在她身后，从衣服上看，似乎是哪家的大小姐，带着两名护卫在逛街。
琪格娜转了一圈，这才想起正事，问道：“陛下，我们究竟要去哪啊？”
朱允熥压低声音道：“不要叫陛下，我现在是你的护卫！”
“哦，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刚刚跟你交代的事，都记清楚了吗？”
“放心吧，两句话而已，我还能记不住？”
“东城市集，辽东皮裘铺子！”
南方的天气炎热，是以穿皮裘的时节不多，相比之下，达官显贵更喜欢丝绸。
因此，坐落在金陵城的皮裘铺子很少，整个东城市集也只有一家。
琪格娜迈步往里走，伙计赶忙迎出来。
“客官，您看点什么？”
琪格娜只扫了一眼，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说道：“你们店里都什么货色？”
伙计陪着笑脸，说道：“南方穿皮裘的老爷比较少，小店不敢进太多的货，您若是看不上，下次去关外进货，给你带点好东西来？”
琪格娜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进货？”
“这个说不好，有时候一个月去一趟，有时候两三个月。”
“那也太久了，你们店里就没看过得去的皮子吗？”
“冒昧问一声，您是……蒙古人？”
琪格娜警觉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伙计赶忙解释道：“您千万别误会，小店确实有件压箱底的皮裘，都是从草原上的蒙古贵族手里收来的，当地的汉人老爷们看不上，如果您是蒙古人，小的去跟掌柜讲，拿出来给您掌掌眼。”
“那好，去拿吧！”
“您稍等，您喝茶！”
伙计点头哈腰，向后院走去。
琪格娜压低声音，说道：“先说好啊，我没银子的！”
朱允熥小声回道：“放心，朕请你！”
琪格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得意的微笑。
伙计很快去而复返，还带着一名中年人。
“这位是我们的钱掌柜！”
钱掌柜冲着众人行了一礼，说道：“这位客官，是想看皮裘？”
琪格娜点点头，说道：“拿点好东西来，外面这些太差劲了！”
钱掌柜伸手示意：“请移步后院。”
琪格娜起身往里走，朱允熥和孙虎随后跟上。
钱掌柜在前面引路，来到一间仓房，翻箱倒柜，拿出一个白色的皮子大衣。
琪格娜双眼发光，不禁感叹道：“这是雪狐皮！”
钱掌柜微微笑道：“客官好眼光，正是雪狐皮，这样一件大衣至少需要三十张雪狐皮，来之不易。”
琪格娜拿起来穿在身上，整件大衣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
她身材高挑，穿上狐皮大衣后，更显得野性十足。
钱掌柜夸赞道：“一看您就是王公贵族出身，这件狐裘穿在您身上，真的是太合适了！”
琪格娜四下看了看，然后转过身，问道：“你们两个说说，这件皮裘怎么样？”
朱允熥低下头：“郡主穿什么都好看！”
琪格娜似乎略感意外，说道：“你倒挺会说话，付钱吧！”
“是！”
朱允熥只答应，却没动静。
这时候，孙虎问道：“掌柜的，这件衣服多少钱？”
钱掌柜看着孙虎，不知为何，透着满满的杀气。
“白银一百五十两！”
“多少？”
孙虎吓了一跳，猛地喊了一嗓子，把钱掌柜也吓一跳。
“一百……五十两！”
“你是抢钱吗？”
“客官有所不知，这件皮裘来之不易，乃是草原上的一位……”
“我不管你哪来的，就说多少钱，一百五十两太贵了！”
“您担待，真的是这个价……”
“一件皮子大衣最多也就二十两银子，你敢要一百五十两，信不信我去报官啊！”
“您别激动，这件大衣用的可是雪狐皮，雪狐本就稀有，一下子凑齐三十多张皮子，更是不容易，您也知道，在应天，皮子不好卖，一百五十两我都没敢多要，你看……”
两人讨价还价，最后以一百二十两成交。
孙虎不情愿地交了钱，心里忍不住一阵肉疼。
他倒不缺这点钱，只是太贵了，有点冤大头的感觉。
三人走后，钱掌柜吩咐伙计关上门，然后四下检查了一下，这才说道：“这个女的肯定就是朵颜郡主，这些天没露面，现在突然出现，应该是要走了。”
伙计不理解，问道：“掌柜的，您怎么知道她要走了？”
“废话，眼看就到夏天了，谁会在这时候买皮裘？还有，你看她身边那个络腮胡侍卫，满脸杀气，肯定不是寻常人。”
“您的意思，她这是准备回漠北？”
“肯定是，你去跟一下，想法子搞清楚她来应天的秘密。”
伙计想了想，说道：“我感觉她就是来求援的，朵颜三卫名义上是大明的属臣，现在被燕王殿下占领，她来京城肯定为了求皇帝出兵。”
钱掌柜却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没这么简单，你先去探一探风声，如果她准备出城，立刻将消息传递给殿下。”
“那我先跟着，看看她住在哪。”
伙计点头答应，转身出了门。
琪格娜正在大街上闲溜达，朱允熥跟在身后，身边是抱着皮裘的孙虎。
“陛下……”
“别叫陛下，别回头，继续走！”
“哦！”
“就这样一路闲逛。”
“还要逛多久？”
“随便你，逛到客栈为止！”
“我可以买东西吗？”
“随便！”
琪格娜非常开心，一路采购，到客栈的时候，朱允熥和孙虎手里都抱满了。
三人来到房间先把东西放下，紧接着，孙虎来到大堂，点了酒菜，自斟自饮起来。
琪格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问道：“陛下，现在怎么办？”
朱允熥站在窗边，轻轻拉开一道缝，指着大街上一个人，说道：“看看那人是谁？”
琪格娜凑上前，看了一眼，诧异道：“皮裘铺子的伙计？”
朱允熥说道：“没错，他跟了一路，接下来会想方设法打探消息，你的戏还没唱完。”
琪格娜想了想，问道：“既然你们知道那间铺子是燕王暗探，为何不拔了？”
朱允熥关上窗户，说道：“若朕将其除去，四叔还会派人来，不如暗中监视，他们有什么动静，朕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琪格娜诧异道：“还能这样？”
朱允熥给自己倒了杯水，轻笑道：“好好学着点吧，以后你回到草原上还有大用。”
琪格娜似乎听出弦外之音，问道：“陛下，您是皇帝，不能骗人啊！”
“朕何时骗过你？”
“您说了，我会回到草原上，也就是答应我出兵征讨燕王，可不能反悔！”
“朕早就说过，出兵平叛只是时间问题，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先把这出戏唱完！”
天色渐暗，住店的人明显多起来。
孙虎点了一桌菜，吩咐掌柜的送到房间。
关上门后，琪格娜问道：“如何了？”
孙虎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说道：“对面住的那人应该就是他们一伙的。”
“那便好，你们的人什么时候来？”
正说着话，有人敲门。
孙虎答应一声，打开门，进来一名小宦官。
只不过，这人没穿官衣，进来之后，便扯着嗓子说道：“陛下口谕！”
琪格娜稍稍提高嗓音：“琪格娜恭候圣谕！”
“陛下说了，传国玉玺的下落已经查清楚，如今就在鞑靼部麾下，此事须得保密，可不能让外人得知，大军出征之前，你就留
在京城，不得胡乱走动。”
“臣琪格娜谨遵圣意！”
小宦官结束表演，冲着朱允熥躬身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三人继续吃饭，孙虎站在门口，仔细听了一会，说道：“人走了，应该是回去送信了。”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吃饭吧！”
琪格娜问道：“这样就行了？”
朱允熥一边夹菜，说道：“四叔攒了那么多兵马，可不是为了看戏的，要么北上打鞑靼，要么南下打朕，现在传国玉玺的消息走漏，你觉得他会打谁？”
琪格娜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忍不住说道：“你们汉人实在太阴险！”
朱允熥笑了，说道：“朕若是阴险之人，就把你直接交给四叔，岂不是更加让四叔相信？”
琪格娜脸色变了变，问道：“你不会……真的把我交给燕王吧？”
朱允熥说道：“那就看你表现了，若对朕不忠，你会死的很惨。”
琪格娜若有所思，然后放下碗筷，缓缓跪下。
“臣琪格娜，誓死效忠陛下！”
朱允熥见状，便放下碗筷，说道：“效忠不是用嘴说的，要拿出实际行动来，你现在孤身一人，要兵没兵，要钱没钱，此时谈效忠没有意义，日久见人心，朕希望可以看到你的行动。”
琪格娜低着头，说道：“臣有兵。”
“有兵也……你说什么？”
朱允熥突然反应过来，直勾勾盯着琪格娜。
琪格娜说道：“朵颜三卫战败后，有些人不愿意投降，便逃了出来，他们推举臣为首领，臣没有及时告知陛下，还望赎罪。”
朱允熥又问道：“有多少人？”
琪格娜如实道：“大约有三千多人！”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三千多人不是小数目，草原上无处栖身，他们藏在哪？”
琪格娜说道：“陛下说得对，臣的族人为了躲避燕王的追杀，只好退到朝鲜国边境上。”
朱允熥心中盘算，以四叔的风格，不可能放过他们。
这些兵马是琪格娜的底牌，她能和盘托出，说明已经彻底效忠，这些人肯定要保。
“这样吧，朕派船从山东去朝鲜，直接将他们接过来。”
琪格娜大喜，俯首道：“臣琪格娜谢陛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