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0 刹那永恒
往左。往右。再往左。
李维和沃特金斯的配合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范-诺伊陷入左右拉扯的天人交战,惴惴不安——
防守李维,沃特金斯是空档。
防守沃特金斯,李维是空档。
怎么办?
就在此时,范-诺伊看到杰森-麦克考垂抛弃凯尔西冲了过来,仰头看向天空,他也下意识地跟着抬头。
一抹红棕色抛物线,划破天际,浩浩荡荡地朝着端区飞翔。
范-诺伊心弦一紧,正准备加速,此时就看到眼前两抹红色身影再次交叉换位冲了出去,沃特金斯往内侧、李维往外侧,瞬间就双双甩开了他。
所以,李维,还是沃特金斯?
李维!
范-诺伊已经顾不上了,牙一咬心一横,转身朝着李维追了上去,但此时才发现:
人已经丢了。
李维一直在干扰范-诺伊的判断,寻找的就是这刹那间的犹豫,哪怕只是一毫秒而已,也已经足够。
蹬地,发力,全面冲刺。
李维瞬间把速度全部释放出来,越过范-诺伊,全速朝着端区冲刺——
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毫无保留地,全神贯注地。
也就是眨眼的短短间隙里,李维的脚步已经靠近端区。
一个回头望月,李维在空中寻找橄榄球的飞行轨迹,空档已经拉扯出来了,不是沃特金斯就是他自己,接下来就看马霍姆斯的二次防守阅读能否正确了。
一秒,屏住呼吸。
——来了。
那抹红棕色抛物线宛若划过苍穹的流星一般撕开墨蓝色的天空,低调、并不明亮,没有什么声响,却在不经意间仰头望向天空的时刻轻而易举地抓住视线,再也无法转移开来。
然后。
浩浩荡荡地朝着李维的位置,飞快下坠。
比利切克的心脏一窒:拦住他!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闪电从球场另外一侧飞快地横穿整个球场,如同脱缰野马一般,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忘乎所以地全速冲刺,掀起一阵滚滚气浪。
钟家庭。
紧要关头,钟家庭注意到马霍姆斯的传球线路,果断抛弃希尔,燃烧生命地,闷头横向冲了过去。
沃特金斯一惊,条件反射地试图拦截住钟家庭。
然而,钟家庭蛮不讲理地直线冲刺,居然强硬地撞开沃特金斯,稍稍停顿些许的速度转眼已经回复原样。
雷霆万钧!
然后,交汇。
千钧一发之际,李维背对端区、面对橄榄球的飞行方向,察觉到来自右侧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
后撤,一步。
也就是这一步而已,李维错开钟家庭的致命一击。
同时,李维的双脚已经完全在端区里。
钟家庭眼睁睁看着目标消失,眼看着就要扑空,张开双臂,左手狠狠撞向李维,准备顺势揽住李维,同归于尽。
“二十三号vs二十三号”。
在这一刻,白色吞噬红色,碰撞出惊人的能量。
啪。
李维的右手臂感受到一股力量,甚至没有来得及感受到疼痛,整个右侧身体已经麻木,失去了知觉。
李维没有时间思考,几乎是下意识地依靠身体本能做出反应,顺着钟家庭的前扑方向和拉扯力量,逆时针转身。
旋转!
汹涌澎湃的力量几乎就要摧毁李维的身体平衡,同时还有强大的尾劲连绵不绝地拖拽身体倾倒。
李维以左脚站立,尽可能增加自己的旋转速度。
更重要的是,把身体控制在端区边线之内。
距离出界,只有半步空间,宛若刀尖狂舞一般,稍稍一点点差错就可能万箭穿心。
九十度。一百八十度。两百七十度。
身体高速旋转,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仰头望去,橄榄球已经飞跃头顶,正在持续下坠。
糟糕!
李维屏住呼吸,一边旋转一边后仰,利用重心力量推动身体,同时高高伸出双手,视线锁定橄榄球。
三百六十度。五百七十度。六百三十度。
左脚大拇指已经感受不到知觉,身体再也无法控制平衡,眼看着就要飞出去,但李维死死死死咬住牙关,屏住呼吸,保持身体的轻盈。
大脑
,一片清明。
橄榄球,正在下坠,李维上半身探出去延伸到极致,然后,舒展的双手,稳稳当当地摘下那颗流星。
但是,重心已经飞了——
脚步。脚步。脚步。
李维的身体严重前倾,以四十五度角的姿势正在持续靠近地面,却见,他先用右腿往前迈了一小步。
险之又险地在端区边线之内完成刹车,控制住了自己;然后左脚也跟着着陆,脚尖和脚尖并拢。
如同芭蕾舞女伶一般,在端区右侧前端死角的位置定点。
先右脚。再左脚。
同时,双手紧紧抱着橄榄球,以高高举起圣杯的姿态,向全世界展示。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李维正在用身体对抗地心引力,辩驳牛顿三大定律的存在,优雅而完美地重现迈克尔-杰克逊的完美舞步,
一切,定格。
刹那,却成为了永恒。
一毫秒,就只是短短一毫秒而已。
然后,时空禁锢被打破,地心引力拉拽着李维的身体飞了出去——
腾空而起。
高高飞翔、重重落下,彻底失去控制,以保龄球的姿态翻滚出去,一路滑行,浩浩荡荡地冲向场地旁边的缓冲带,完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
寂静,全场万籁俱静,鸦雀无声,就连风声也已经消失。
夜晚的箭头球场静静地伫立在堪萨斯城的角落里,却宛若亚特兰蒂斯般把这片土地上的所有视线全部凝聚在一起,一个两个忘记呼吸忘记心跳,瞪大眼睛注视着球场,努力寻找那个消失的身影。
一直到——
那个身影站立起来,高高举着手里的那颗红棕色流星,重新出现,伤痕累累、精疲力竭,却昂首挺胸,目不转睛地看向端区裁判,不由屏住呼吸。
嗖。
端区裁判高高举起双手,笔直笔直,直冲云霄。
“达阵!”
一个声音炸裂,打破封锁,整个世界瞬间爆炸。
啊啊啊……嗡!
因为太汹涌因为太狂暴,以至于耳朵失去了判断能力,最后只剩下一团嗡嗡嗡的轰鸣在耳膜之上翻滚。
但视线里却可以清晰看到箭头球场一张张欣喜若狂的脸孔,那些喜悦那些幸福那些亢奋那些激动毫无保留地全部释放,任何语言都不足以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就只有呼喊,肆无忌惮忘乎所以地呼喊。
一切显得荒诞,明明全场都在燃烧全场都在沸腾,世界却是一片安静,如同定格漫画般,有画面没声音,却依旧能够清晰感受到那种癫狂和炙热。
几乎就要烫伤心脏。
达阵,绝杀。